《明星陨落》伊若宁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于闵安这是第一次打实战，从前都是跟在父亲身边学经验。
　　这几天他忙得不可开交。
　　说真的，他心里没底，但战场上的人都听他指挥，他不能退缩。
　　于闵安没有选择与敌军正面刚，而是设下埋伏，三千人的军队分成四队埋伏在周围。
　　天气有点冷，于闵安的声音带点鼻音，不少战士都生病了，所以战前最后一顿饭，战士们喝了一大锅热乎乎的咸汤，带着肉，再啃两三个馒头，吃的饱饱的。
　　战争开始了。
　　敌军如他们设想的那样冲了过来，于闵安冷漠淡然地看着他们跳进埋伏里，比了个手势。
　　战士们英勇地冲上前去，与敌人厮杀。
　　敌军被突然来袭的进攻打得措不及防，手忙脚乱得开始抵抗，但效果微乎其微。
　　战士们看到这样的景象更加激动，尽情地在战场上抛洒着热血，有机枪的就对着敌军一阵突突，没有的就拿着匕首长枪上去戳，一刀一个准，把敌军打得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于闵安也很激动，但同时也在留意着敌军的后方，如果来了更多的敌人，那我们的弹药还充足吗？
　　伤亡越来越多，但场上还在战斗敌军远比倒下的少。
　　这一场从清早开始，一直打到黄昏时分，敌军被打怕了，被战士们舍生忘死的精神吓到了，他们开始撤退，更有的敌人被吓的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得逃跑。
　　“援军什么时候到？”于闵安想继续追，可是战士们都需要补给。
　　站在于闵安身旁的上校回答：“发来电报，说是七点左右。”上校气喘吁吁，打痛快了，但也累的够呛。
　　“还追吗？中将。”上校问。
　　“中将，继续追吧！我们争取把前面的高地收回来！”战士们大声喊道，“就算没有武器，老子咬也得咬死他们！”
　　“追！”
　　就在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传来轰轰声，于闵安大惊失色，“快，躲起来！是轰炸机！”
　　轰炸机毫不客气的丢下两枚炸弹，激起大片灰尘，绚丽的火花在眼前炸开，却没人欣赏。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的，还有一阵阵的哀嚎，是没来得及躲避的战士发出的声音。
　　于闵安来不及去救伤员，因为敌军又冲了出来。
　　天空是灰暗的，黄昏时分独特的风景不再美丽，大地上布满了被炮轰的痕迹，绝望的气息在战场上蔓延。
　　“别贪战！往后退！”于闵安一边击杀着敌人一边嘶吼着，战友的牺牲让他无比痛心与自责，如果不是他的犹豫不决，或许他们就不会死。
　　补给问题是个胃口极大的窟窿，敌军弹药充足，即使隔了很远也会被打到，而他们呢？弹药没剩多少，充足的也仅仅是近战武器，在战场上根本讨不着好。
　　“嘭——”
　　于闵安记得自己听到了一声特别清晰的枪击声，然后自己就倒在了地上。
　　“中将！！！！！！”上校看到于闵安中枪后怒喊一声，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周围的战士们看到于闵安中枪后也愤怒了，没有再退缩，不管不顾得冲上前去厮杀，没枪的跑在前面，即便杀不到敌人也能做个肉盾来浪费敌军的弹药。
　　敌军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惊到了，定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上校拼尽全力得跑到于闵安身旁，努力把于闵安拉到掩体后。
　　“中将！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了！”上校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明明就差几十分钟，他们就有望成功，可中将……
　　任凭上校如何呼喊，于闵安犀利冷峻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疼，也还好，从心口处散开的痛苦并不是那样让人绝望，于闵安顽强地认为还没于枫之打得疼。
　　短暂一生的种种好像走马观花般在于闵安眼前重新上演，于闵安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快乐地笑着，感觉无比怀念。
　　于闵安没怎么哭过，现在也一样，他只是遗憾母亲还没找到，遗憾父亲还没救回来，遗憾星河不在身边，遗憾涵月和梅一香的婚礼参加不了了……
　　“别…”于闵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吸进去的空气吐不出来。
　　“中将你说什么？”
　　“别贪战……留得，留得青…山在…不怕，不怕没柴烧……”于闵安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所有的话，终于支撑不住，眼里的光彻底消失，变得木讷死板。
　　那个耀眼如神明一般的于闵安，死在了他热爱的那片土地上。
　　“中将！！！！！”
　　声音惊飞了远处森林里的鸟儿，在森林里疾行赶往战场的张晨涉好像也听到了，他行车的速度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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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军来了！受了伤的往后退，还能上的继续冲，给中将报仇！”战士们杀红了眼，即使身上遍布伤口也不觉疼痛。
　　上校咆哮着冲上前去，徒手抓住一个敌人，愤怒地打着敌人，一拳头接着一拳头，不带犹豫地打在敌人的脸上，敌人本就灰土土的脸上黑一块红一块，肮脏又血腥。
　　敌人对这接连不断的攻击应接不暇，连呼吸都上气不接下气。
　　上校的攻击越发狠厉，但红彤彤的眼眶里面不由自主地落下浑圆的热泪，中将那么好的人，对他们这么好……
　　敌人在猛烈的折磨下没了气息，僵硬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晨涉刚拿机枪宰了几个不要命往前冲的杂种，就注意到了疯狂的上校，连忙走过去拉住他，“人都死了你打那么起劲做什么？中将呢？”
　　上校看着眼前匆忙赶来的援军，本就通红的眼睛更红了，“中将……牺牲了。”
　　张晨涉耳旁好像炸开了，“人呢？”
　　上校别过脸指了指远处的掩体，张晨涉立马跑了过去。
　　上校咬牙切齿地看着前面慌忙逃窜的敌人，就冲上去继续打。
　　张晨涉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上校是急中生乱，老大命那么好，怎么会出了岔子？
　　可事实上呢？张晨涉看着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躺着的尸体，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于闵安的表情并不安详，甚至称得上死不瞑目。
　　张晨涉颤颤巍巍地走到于闵安身旁蹲下，轻轻拂上于闵安的眼睛，于闵安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终于休息了。
　　张晨涉紧张了这么久，终于绷不住了，呜咽地哭了起来，他赶这么急，是想给老大道歉并且坦白一切的，他害死了周星河，他害了他热爱的国家。
　　可是一切又都那么巧，他这样风雨无阻地赶了过来，还是抵挡不住阎王的召唤，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意志坚如铁，度量如大海。
　　张老太爷对于闵安的评价，在几年前。
　　虽然他们是敌人，可也抵挡不了于闵安四散的光芒，阻碍不了人们对他高度的评价。
　　“对不起……对不起……”张晨涉不知说了多少句，说到自己都快疯了。
　　一块坏了的玉，不管再怎么打磨，也成不了才。
　　张晨涉从小就是于闵安的背景板，麻木地服从着父亲命令自己必须与于闵安交好。
　　没人教过他什么是人权，什么是平等，在家里，父亲偏爱年长的大哥，在外面，人人都不喜欢他，害怕他，孤立他，只有不介意他的于闵安会给他温暖，只有开明的于家会给他提供避难所。
　　于闵安不知道，张晨涉很清楚，于枫之和柳枝江已经牺牲了。
　　不仅如此，张晨涉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于涵月，连带着自己的身份，唯独没有把周星河出事的消息透露出去，他实在无法开口，自己明明都打消不杀他的念头了，可周星河还是死了。
　　张晨涉麻木地起身，对着敌人就是一片扫射，疯狂地发泄着，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有一点活在世上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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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月，有人给你发电报。”
　　于涵月在凌县救治伤员的时候，收到了张晨涉的消息。
　　“涵月，于将军和柳姨已经离开人世了……我其实是R国的卧底……”
　　于涵月读完了信，只觉得两眼发昏，径直昏倒在地。
　　梅一香死了，父亲母亲也死了，星河下落不明，哥哥处于危险……
　　一个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