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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琉鍪兰亭 ...

  •   赤云镇最繁华的酒肆名为琉鍪兰亭,灯火辉煌,门庭若市,点着数盏红灯笼,如一颗颗鲜红欲滴的石榴般耀眼,远远便可听见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一进门,便有小厮成群上前欢迎。
      内有摞得比人还高的醉红尘酒坛,有挂满了木牌的墙面,沈清荷路过看懂了意思,和祁云阔笑而不语。众人被引领落座在内堂一间雅间。祁云阔提起一坛醉红尘道:“小凤凰,说好了,今儿破戒,两坛,不多喝。”
      薛山点头默许,卢雨泽和沈清荷点菜乐此不疲。
      李灵霄道:“薛大哥,不必愁眉不展,再难也是要吃饭的,兴许一会就有进展了呢?”
      薛山抬头,想道也罢,吃顿饭后再理。
      众人正吃着开心,近日来的疲惫暂抛脑后,开始些清闲谈话,不似隔壁的雅间里人声鼎沸,吵得不行,突然,轻谈被打破,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酒气袭来,扑进来一个脸通红的男子。
      “我还能喝!淼淼给我满上!”
      那男子抬头望向屋中之人,揉了揉眼睛。
      “这位兄台怕不是进错门了?”沈清荷道。
      “哪来的回哪去。”祁云阔道。
      男子身后又出现一个女子,那女子见了众人笑脸相迎,忙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宋公子,我们在这边。”说罢要扶这位醉酒之人出去。
      “等等。”薛山道。
      “客官见谅,宋公子喝多了,我替他给您——”
      “你是谁?”薛山问道。
      那女子对着薛山突然抛出一个媚眼,道:“在下是这的兰君,淼淼。公子,一会来陪你?”
      李灵霄轻声问道:“兰君?”
      沈清荷低声解释道:“进门有一面墙,上面那些牌子,便是这些兰君的名字,估计是陪酒助兴的。”
      李灵霄心一紧,薛山问这兰君名字做什么?还有那个媚眼,实在过于专业,李灵霄心中略有忐忑,生怕薛山被勾走。
      薛山道:“我问你,你们这有男的兰君吗?
      李灵霄心又升起疑惑:找男陪酒做什么?
      淼淼愣了一下,笑脸中带着一丝鄙夷道:“有的,哟,客官没看出来啊——”
      薛山打断道:“别说了,把你们老板叫来。”
      淼淼被问得不明所以,带着宋公子走了,祁云阔闷了一口酒道:“小凤凰,咋啦?”
      薛山道:“那兰君的内袍,和那件血衣,纹路相似。”
      众人皆惊。
      过了一会,叫来了琉鍪兰亭的掌柜。
      掌柜的肥的流油,大腹便便,纵欲过度差点写在脸上,不过纵使是地方富豪,见了天督处三个字,还是要礼让三分。掌柜的想弯腰也弯不下去,问什么都点头,实则都忘了,众人调查不出,掌柜的只好把管家找来。
      “你们这最近有没有少一位兰君,男的。”薛山道。
      管家想了想,道:“有,好像叫颐成。”
      “他是不是长这样?”薛山拿出了那副画像,比划道:“差不多这么高。”
      管家看了看道:“差不离差不离。”
      几乎可以确认了,那日死者就是颐成!
      “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薛山道。
      “我哪知道?说是不干了,回老家了。”管家道。
      祁云阔插嘴道:“说不干就不干,你们就准了?”
      祁云阔话里有话:这陪酒的人,多半都签了卖身契,不花重金,是无法重获自由的。
      管家低声道:“他给了赎身钱。”
      “他哪来的钱?”祁云阔道。
      管家道:“这就不知道了。”
      薛山道:“他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管家望天想了半晌,道:“有些久远,容我翻一翻记录。”
      管家找到了日志,翻了半晌道:“找到了,颐成三月初三请了一天假,接下来几日也都在告病假,被客官投诉,之后三月十一另一个兰君司君说他不干了,交了银子。”
      “他请了这么些日的假,你就不去看看他?”李灵霄道。
      管家道:“这一天天客人多得很,谁有工夫搭理他?”
      “把这个司君找来。”薛山冷冷道。
      管家连忙去了,过了一会,拉了个小厮过来,便是那司君,众人皆盯着那司君内袍的衣摆。
      祁云阔道:“把,外衣脱了。”
      “这...”司君有些迟疑,望着管家寻求指示。
      管家也没想到客人如此直接,生意头脑好不容易接上弦道:“这是要收费的!”
      薛山严肃地说道:“我们在查案!”
      薛山冷起来气场周围仿佛都能结冰,那管家只看了薛山一眼便吓了不行,连忙叫思君脱外袍,露出一身白色内卦。
      果然,那剪裁和样式和血衣一样。
      司君见没钱捞,又被呼来喝去,没好气地说道:“衣服也脱了,要干什么,快点说,那边还有客人呢!”
      “颐成现在在哪?”薛山诈道。
      司君一听颐成两个字,脸色就闪过一片白,但他赶忙用遮掩“谁知道?回老家了吧!”
      “你问我他做什么?我又和他非亲非故的,他走了关我什么事?”
      “回什么老家!是你杀了他!”祁云阔狠狠道。
      “没!没没有!”司君连忙摆手,疯狂摇头:“我真的没有!冤枉!”
      薛山道:“可他现在死了。”
      司君喊道:“他自己死的!”
      沈清荷道:“哦?正值当年,怎么可能突然死了?实话实说,还能少遭点罪。”
      司君道:“千真万确,他自己死的!”
      沈清荷道:“哦?他得了什么怪病了吗?”
      司君道:“好像是有!”
      “从何时起?有何症状?”沈清荷道。
      “好像是三月初,记不清了,他那日告假出去了,回来就变了样。说什么‘看透红尘了’。”
      司君道:“实话实话,我不喜欢与他来往,突然和我说这么多话,烦都来不及!”
      “他跟我讲,他三月十一就要离开了’,说什么善终?我根本没当回事,我巴不得他赶紧滚!”
      “他前一日告诉我,第二天去找他,用他的银子给他买个棺材,下葬。”
      “结果我第二天去,他真的没气了,我上哪解释去!我们这一天这么多客人,根本不得闲,这不是给我找事呢嘛?我把他用毯子卷了起来,放在了床底,又觉得瘆得慌,放在了马厩里。”
      “后来我又去一次,毯子里居然没人了!”
      “我说,你是不是想贪了他的棺材本?”祁云阔道:“人家给钱托你帮忙安葬,你却把人扔马厩里?”
      司君不好意思了,道:“一开始,是这样...不过他后来尸体不见了,我害怕,就把他的银子给了管家,说他是回老家不干了。”
      李灵霄道:“司君,你一月入多少?”
      司君说了个数,这个数和颐成赎身的银两简直云泥之别,显然,这银子不是颐成在这干活赚的。
      这司君迎客的时候想必十分温雅,可此时却是怨气酸气满盈,一副小人嘴脸,李灵霄不禁为颐成道了声惋惜。
      “颐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总盯着我学,还抢我生意,那文大人本打算赏我的戒指,最后被他抢了去!”
      又对上了,颐成的戒指。
      薛山大概把事情理清了一些:颐成和何娘子,皆是出门了一次,便已死着回来,被某种秘术控制,看着与常人无异。
      薛山道:“纸条上所说善终,是说给旁人听的,代表他要离去的日期,而这人早在善终之日前便死了。”
      “而这二人自打那以后,便都有很多银两,他们人已死没有意念,那蝙蝠操控他们将银两给周围的人,也许,这是让周围人悄无声息接受善终这一事的原因。”
      可那日深夜街上遇见‘颐成’,却是要去哪里?是否与何娘子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又是被谁结束了性命,回来还要继续“活着”?
      此二人皆为命苦无依靠之人,而死后也不得夙愿,想来也是可悲,碎银几两,竟然就让身边人欣然接受他们突然变成行尸走肉,对他们的真实死因不闻不问。这赤云镇上那么多的善终者,若是都有同样的境遇,不免太让人唏嘘了。
      薛山思索至深夜,不得解,望向窗外,明月高悬,远山层叠,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春雨声中,轻盈的脚步声缓缓接近那对着窗外的背影,走过去,与之并肩而立。
      “薛大哥。”李灵霄道:“还不去休息?”
      薛山道:“我再想一会,你先去睡吧。”
      李灵霄道:“在想什么?我听完便睡。”
      薛山道:“说也无妨,我想知道他们那日去做了什么?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李灵霄道:“被杀的手法一样,很可能是同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薛山想了许久,不如从头开始推演,颐成和何娘子皆为命苦之人,他道:“若你身世凄苦,命途多舛,你会怎么办?”
      李灵霄思索了片刻,道:“自然是,杀出一条血路。”
      薛山一怔,倒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答案从李灵霄口中说出,他说道:“不是说你,而是假如你是何娘子这样的人,你会如何?”
      “我会...”
      李灵霄设身处地地体会起来:命运改变无能,亲人尽失,挣扎在没有尽头的绝望里...

      “我也许会去问神灵给我指引吧。”
      薛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琉鍪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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