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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何氏娘子 ...

  •   祁云阔:“善终?”
      卢雨泽道:“如今已是三月二十五,薛大哥把他背回来那天是三月二十二,这纸条啥意思?三月十一日他善终了?”
      沈清荷道:“如果这纸上是真的,也就是说,那日你们遇见他时,这人已死了快半个月了,可能吗?”
      “但是那天大街上,那人明明在走路。”一股惊悚之感涌上李灵霄心头。
      沈清荷:“老薛,那日遇到这人时,确定他还活着?”
      薛山凝眉思索,薛山道:“他睁着眼睛,抬头,走路,与常人无异。”
      “但是没有鼻息确实是他倒下以后我才发现的。”
      “这个纸条万一不是说的他呢?或者是他随手瞎写的呢?”卢雨泽说道。
      “当地传言,善终者,能提前知道自己大限,坦然接受,并且,到时候自己安详地死去。”李灵霄道:“是时候去仔细查查这个说法是怎么一回事了。”
      “如何去验证?”沈清荷道。
      “当地应该还有善终者。”薛山道。
      “该如何找?”沈清荷道。
      “再去一趟棺材铺。”薛山道。

      棺材铺,李灵霄勾了勾手指,那老板便像条狗似的,狂奔而来,笑脸相迎。
      “老板。”李灵霄小声说道:“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你问!”
      “有没有,提前订货的人家?”
      在棺材铺提前订货,说明这家人早已知道亲人大去的日期。
      老板一听,两眼放愣,一脸无辜,不知何意。
      装傻,李灵霄心道。
      “就是——善终。”
      李灵霄眨了眨眼,显示出一副自己和棺材铺老板一样了然于胸的样子,不会将此事掀到明面上去。
      棺材铺老板身子一抖,转过脸去,还想继续装傻。
      “这不,其实你我都知道善终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都不说而已,告诉我又无妨。”
      棺材铺老板不甘心地瞅了李灵霄一眼,而后阴险地揭开袖子。
      他搓了搓手指。要钱。
      一枚银锭落在桌上。
      成交。

      “何娘子——”
      “今年二十八,家境贫寒,从小父母早逝,给人织布洗衣为生,五年前丧夫,去年又丧子,现在寄居在表姐柳芬家,姐夫五天前来订了一副棺材,但是,没马上提货。”
      李灵霄从棺材铺带回了这位“善终者”的消息,又把何娘子的背景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沈清荷道:“善终之事在赤云镇虽然人尽皆知,可毕竟还未敢有人拿到台面上大办,想必还是有所顾忌,我们冒然去拜访,若是真有什么阴谋,会不会打草惊蛇?”
      众人目光皆落在薛山身上,等他指示。
      薛山思索片刻,道:“既然都信鬼神,不如,以鬼神之事应之。”
      “咚咚咚。”
      李灵霄敲了敲一户院门。
      这院落正在翻修,旧的破篱笆正拆,新的高墙大瓦正建。高墙大瓦的锃明瓦亮与破篱笆茅屋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谁看都懂,是主人来了钱财,开始改善房屋。
      门内传来声音:“什么人呐?”
      李灵霄道:“打搅了。我与堂兄乃修道之人,路过此地,感此宅甚是祥瑞,猜测定是有修道之人感化上天引得灵气聚集。想看看此居住的是何人?若是准许,可否引荐探讨一番,让我们也渡渡神光,沾沾灵气。”
      李灵霄满口胡说八道,就是想借信鬼神之事搭个话,而后借机进屋看看这位何娘子。
      那开门之人是个男子,想必是何娘子的姐夫,一听此言,眉毛一下子就挑起来了,兴奋道:“眼光不错。”
      “识货!”何娘子的姐姐柳芬闻声也来迎接,听闻来意,柳芬喜笑颜开。
      李灵霄又胡诌道:“这个宅子,真乃人间宝地啊,敢问道友是如何积攒福德的呢?”
      柳芬道:“说起宅子,和我小妹有关,她自打得神缘后,便虔诚供奉,为我家修得福份。我原本还不信,结果,没想到虔诚真是有赏的,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这是何意?”李灵霄道。
      柳芬好像想起了什么忌讳,神秘兮兮道:“不可说。”
      李灵霄道:“可否让我们见一见小妹,探讨一下机缘呢?”
      柳芬和丈夫对视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李灵霄进到内屋,屋内不知供奉着什么神佛,弥散着很浓的熏香味,只见一瘦削的妇人,便是何娘子。她神情甚是祥和,见了李灵霄,提嘴微笑,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我们何娘子自打那以后,便一心侍神灵,不再过问世事了,你问她什么,多半也不知道,修佛的,要六根清净,总之,你们聊吧。”柳芬说罢便退到外屋等候。
      “请坐。”何娘子说道。
      李灵霄点头。
      何娘子曾经穷的家徒四壁,来到稍微富一些的姐姐家里,依然身着粗布衣,她眉清目秀,身材单薄得像纸。
      “二位从何处来?”何娘子道。
      “我们从临安城来。”李灵霄道。
      何娘子:“远道而来的贵客,喝杯茶。”
      她倒茶给李灵霄和薛山,举止甚是端庄。
      李灵霄接过茶,抿了一口道:“请问这是什么茶?”
      何娘子微摇头,没有回答李灵霄的问题,却道:“施主,可有苦楚?”
      李灵霄道:“苦楚?”
      该怎么说呢?李灵霄心想也许在外人眼里,她已足够让人艳羡吧,哪些称之为苦楚的事情也许都不值得一提。何况薛山还在边上,说一些私事总归不太好。
      李灵霄顿了顿,正打算编个苦楚应付过去,何娘子说道:“世间艰苦,人生苦短,寻得良神方能解脱,超脱痛苦。”
      “哦?何为良主?”李灵霄问道。
      “苦痛产之有因,世间只教众人忍耐一世,却永远无法给人想要的。”
      “何娘子,你从何处学得这些?”
      李灵霄心里升起好奇,这何娘子仪态举止一点也看不出以前是个不识字干粗活的人,偏偏这一副慈善的仪态下,却句句看似在尖锐地套什么话。
      李灵霄偏偏不附和。
      何娘子道:“世道不公,不怨你我,你我皆为蜉蝣,是天地——”
      薛山盯着何娘子的一举一动,仿佛和记忆中有重叠的印象。
      李灵霄也同样发现了些奇异,退回到薛山旁边,踮起脚,悄声说道:“她很少眨眼睛。”
      薛山道:“请问,你儿子叫什么?”
      “——之错,若能改念,方能超脱。”
      薛山打断了何娘子的谈话,可何娘子仿佛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李灵霄算是听出来了,何娘子反应十分迟钝,说的内容也是车轱辘话翻来覆去那几句。
      何娘子才回答薛山的问题:“斯人已逝,逝者不必追。”
      “何娘子,我看你这么瘦,平时没少干活把!要不,我给你捏捏肩膀?”李灵霄说罢边上前。
      何娘子微微一笑,退后,表示拒绝,却被李灵霄抢了先。
      何娘子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呆滞落寞,后移了一些,李灵霄快步上前拉住她,然后探了探她的脖颈——
      冰冷,没有脉搏。
      死的。
      李灵霄正回头示意薛山之时,突然,何娘子那垂下的手突然扬起,五指张开筋脉突兀,仿佛举起爪子一样,欲攻击李灵霄!
      薛山一个上前,把何娘子压在地。
      他发现何娘子的衣襟上有血迹,正蔓延开来,心道不好,怕是又要重蹈月圆之夜的覆辙,可那蔓延的血迹却停了下来,只晕开了几朵梅花大小,并没有扩大成血水横流。
      他赶紧查看何娘子的尸体,发现和那天月夜遇见之人一样,皮肤下血瘢痕明显,尸体不似刚死之人。
      他召唤李灵霄过来做记录,却见李灵霄发动袖腕钉住了什么东西。
      李灵霄托在手中,是只蝙蝠。
      奇怪,又是蝙蝠,上次遇到的死人,也有蝙蝠出现,薛山正想着,却被尖叫声打断了思路。
      “啊啊啊啊啊!你杀了我小妹!”柳芬闻声赶来,见状大叫。
      “她早就死了。”李灵霄道。
      “胡说,小妹明明说,三月三十日善终。”柳芬哭道。
      这又对不上了,何娘子已经死了——早于这个谶言。
      “何娘子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大限的?”薛山问道。
      “好像,在三月二十号。”柳芬说道:“那日她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告诉我们了。”
      柳芬眼中含泪,似是知道了什么,又不想说。
      “出门?她去哪了?”
      “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们后来问过她,她也不回答,一直这样含含糊糊的,我们就当她真修了仙缘,随她去了。”
      李灵霄道:“我问你们,修房子的钱从何而来。”
      柳芬指了指那香台道:“小妹每日供奉神仙,神仙赐的银亮。喏,小妹说就出现在那台子上,自打那天起,便天天拿出来。”
      薛山检查那香台,简陋,没有禁制,神仙长得奇形怪状,倒是有点狰狞,香台凭空出现银两?简直诡异。
      李灵霄和薛山随后又去周遭打听了一番,了解到何娘子遇人便抱怨命苦,久而久之街坊邻里也都受不了,便都那她当灾星,不理她,谁也不知道她那日去了哪里。
      薛山在议厅中思索。
      沈清荷道:“何娘子已死,未达善终之日。月圆之夜的人,已过善终之日,却仍在活动。”
      卢雨泽道:“这怎么还不一样啊?到底这个善终之日究竟是不是真的善终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薛山梳理道:“也许,月圆之夜的人,也死在谶言之前呢?”
      沈清荷道:“可他们已经死了,为啥还要假装活着,还能说话,诈尸了?”
      李灵霄讲出了自己的推断:“遇见这二人之时,皆有蝙蝠作祟。何娘子袖下有血迹,我猜,是这蝙蝠,被大修士施了邪术,能通过某种血术操控人的血液,从而控制他的动作,使他看起来仍像活着,只是木讷了些。”
      李灵霄的推断虽然离奇,但是被认为极有可能。
      “可这样安排,有什么用呢?”李灵霄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
      “何娘子为何会有钱了?钱从哪来?”
      沈清荷道:“既然蝙蝠都能操控人吃饭、说话,我觉得蝙蝠往香台上送钱,装神弄鬼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我觉得这镇上装神弄鬼之风,和这蝙蝠逃不了干系。”
      “还有,何娘子那日去了哪里?”卢雨泽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问。
      皆为猜测,实在无从下手,薛山只好令关冰明去查这蝙蝠来自哪里,可赤云镇四面八方皆有山川,调查一只死蝙蝠来自哪里简直比登天还难。
      薛山视线回到那沾血的衣袍,何娘子的事情还算清晰,只缺那日所去之地一环,可这月圆之夜遇见的人,还是没有很多线索。
      他想了想共通之处,却找不到突破口,他已经几乎不眠不休了好几天,他揉了揉眉毛,打算练一会功缓解一下压力。
      却听见房间有人在敲门框。
      “薛大哥,我们有新线索。”李灵霄和卢雨泽趴门框道。
      “在哪里?”
      “快跟我们来!”

      薛山起身随二人出门,一出门便被拽走,薛山道:“先说线索在哪?是什么线索?”
      “线索在...饭馆。”卢雨泽编不下去了,笑道:“薛大哥,累了这么久,我们去吃顿好的吧!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不去。”薛山驻足拒绝:“你们俩学会骗人了。”
      李灵霄从后背推他道:“不这样,你怎么能出来呢?走吧,薛大哥,我知道你想去。”
      薛山道:“我没有。”
      嘴硬,若是你真铁了心不愿意,岂能被我们二人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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