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天遇雪》咸蛋一鸽

3、早恋

　　寒假，陈晚去邻市培训，乔月和林遇很高兴的来送她，在站台上不断叮嘱，好像她是幼儿园的。
　　林遇提一大袋零食，还拎了一箱旺仔牛奶，上面印着喜气洋洋的笑脸。
　　“我是去补习，不是养膘。”陈晚对此感到无奈，这是把她当猪饲养吗。
　　林遇给她放好行李后又把旺仔牛奶放到桌上，叮嘱她“多喝牛奶长个儿。”
　　然后举起一罐，说“每天都有营养目标。”
　　傻气得可爱。
　　陈晚埋着头，仓促的催他，知道了，你们走吧。
　　乔月和林遇在站台，看列车驶远。
　　到宿舍后，陈晚那一大袋零食引人注目，她散了一些出去，唯独把那提旺仔牛奶锁进柜子里。
　　林遇和乔月总是轮番给她打电话，好像她是只刚离巢的雏鸟，
　　两周时间在考试和刷题中过得飞快，到了结束那天，陈晚是培训班分最高的学生，奖励是退还培训费。
　　于是林遇垫钱这事儿也就露馅了。
　　乔月最先打电话过来认错，“晚儿，是姐想的主意，你别生气啊，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傻。”
　　陈晚知道她的苦心，沉默的听完电话后，继续出神。
　　她想起拿到名额那天，林遇对她赞不绝口，说公费培训，真优秀！
　　原来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少年人的自尊心是很奇怪的，她觉得当时自己的欢欣是一种不知分寸的耻辱。
　　林遇从乔月这儿听到风声后，一直很忐忑，琢磨着等陈晚回家后请吃顿好的，化解一下。
　　可是一连四五天他都撞了空门。
　　明明是寒假，陈晚依旧早出晚归，偶尔碰到了，也只行色匆匆的打个招呼。
　　少年的心思瞬息万变，林遇一直没机会解释。
　　陈晚从店里出来时正好在下雨，冬日的雨混着细雪，纷纷扬扬。
　　“我送你回去吧，这天气骑车太危险。”店长的语气不容置喙，陈晚客气的接受了。
　　到弄堂口时，看到雨雪间撑着一柄黑伞，伞下的林遇脸色也挺黑。
　　一双眼冷得像雪，眉峰微簇，叠下一层暗影。
　　店长以为是家长来接，放心的让她下车回家，临走前说了句明天见。
　　在林遇听来，这句话在这天寒地冻里显得温情脉脉。
　　陈晚没带伞，下了车，头上沾上雪沫，同他打招呼“值夜班吗？”
　　林遇将伞移到她头顶，淡声说“在等你。”
　　他的话像一盏烛火，让她在雪夜里生出暖意。
　　“最近你早出晚归的，就是在......”林遇忽然开口，须臾后又斟酌道“其实谈恋爱没什么，只是都半夜了，这样不好。”
　　他的语气少见的深沉。
　　这种说教，让陈晚厌倦，他甚至不问，就顾自下了定义。
　　就像培训的事，也不顾自己的想法。
　　大人，总是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
　　“我也是为你好。”
　　陈晚料想会听到这句话，冷声说“不需要。”
　　林遇微愕，“我不是说你不对，只是这样不好。”
　　陈晚彻底越过防线，抬眼望他，神情沉冷“怎么，信仰崩塌了？”
　　前不久他说过崇敬。
　　林遇对她忽然的气恼不明所以，停下步子安静的看她。
　　发生争执时，越冷静的一方，越不在乎。
　　陈晚继续说“不要为我好，当年送我爸去戒毒也不是出于正义，我只是自私自利，怕过得更糟而已，别乱抱期望。”
　　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竖起所有的尖刺。
　　林遇想要解释，却如鲠在喉。
　　五
　　两人在这个雪夜里不欢而散，没多久到了新年，林遇回老家过年，但只呆了三天就匆匆回弄堂了。
　　乔月也只在除夕夜见过陈晚一次，她年三十晚上都还在兼职。
　　然后在除夕夜给林遇转了培训费过去，附加了一句公式化的新年快乐。
　　林遇叹口气，收了钱，发消息过去，新年好。
　　一句最近过得怎样，删删改改好几次，最终还是发了句对不起过去。
　　并没得到回应。
　　初七，他值夜班，一整天忙忙碌碌到半夜犯了胃病，乔月打电话过来时听出了他的难受，问他还有没有胃药。
　　翻箱倒柜后，林遇捂着头，叹气没有，看来得出去买。
　　但痛得实在难受，想着先睡一觉缓缓。
　　迷迷糊糊间听到叩门声，他撑着门，看来人。
　　是陈晚，她看到林遇苍白的脸色，伸手扶他坐到沙发上。
　　“月姐让我来送药。”
　　林遇勉力挤出个笑，说多谢。
　　他吃完药后，昏沉沉的睡去。
　　陈晚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满满一柜泡面，口味不限。
　　还有大半瓶可乐，很快乐的挤在泡面堆里。
　　她偏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平时还一直强调远离泡面可乐，健康养生。
　　明知故犯，难怪胃痛。
　　她回家，开灶点火，给他煲了锅姜丝鱼片粥。
　　林遇吃了药，缓和许多，循着香气坐起来，迷糊的喊了句“我饿了。”
　　陈晚照料他吃完后，林遇挣扎着要去洗碗，被拒绝。
　　“平时让我别吃泡面，别喝肥宅快乐水，原来是怕我抢你的啊。”陈晚存心笑他。
　　林遇别开脸，讪讪道“最近忙。”
　　他望着桌上的空碗，忽然笑了，“我可太想念你的厨艺了。”
　　水声哗哗，陈晚只听清想念你，瞬间红了脸。
　　林遇还在那儿感慨“今年你在师姐家过年，明年去我家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晚怔在原地。
　　回神后问他“你过年都会带女生回家？”
　　林遇此时脑子是混沌的，闻言“没有，你是我第一个想带回家过年的女生。”
　　电水壶里咕嘟嘟的冒着泡，热气氤氲，熏得陈晚心里很暖。
　　“真的么？”
　　林遇连连点头，“真的，你这么好，特别是做饭方面，比我老妈好多了。”
　　陈晚僵住，结果只是觊觎自己的厨艺？
　　林遇觑她，“你不高兴了？”
　　“早点睡吧，林警官。”
　　又是客气的称呼。
　　林遇挠了挠头，琢磨不透她的情绪，试探道“你还在生气？”
　　他说的是年前吵架那次，陈晚说没，早忘了这事。
　　“别气了，我错了，我就是怕你吃亏，早恋不好。”
　　温声细语的，让陈晚瞬间消了气。
　　“我没恋爱，那是我老板，那天只是顺道载我。”
　　林遇闻言，沉吟片刻，笑说那就好，然后又说当时他有种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他在病中，说话也没个次序，陈晚哭笑不得。
　　临走前，林遇忽然说”幸好你没恋爱。”
　　林遇也不知为何要说幸好，就是隐约觉得她没早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