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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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把头蒙在被子里，听见声音，以为自己在幻听。
“咚咚咚”，秦岭轻轻叩了几下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关河：“......”
关河从被子里拔出头，惊坐起身，在黑暗中注视秦岭。
秦岭熟门熟路打开灯，拿着棉签和碘伏坐到床边：“我看见你脚背被玻璃划了。”
关河这才感觉到脚背一阵刺啦微痛，是刚才飞溅的碎玻璃片刮的口子——这算个屁，我现在头更痛。关河心情复杂，表情更复杂地看着秦岭：“你到底几个意思？”
秦岭：“我只想让你不难过。”
关河：“咱们今天把话摊开了说！这太奇怪了！你说过自己不要做同性恋！”
秦岭：“你也说过不要我。”
“我要你干什么？！我买不起飞机杯吗！”
“不是这样的，”秦岭嗓子发紧，“宝宝，我不是......”
“别那么叫我！”关河瞬间炸了，暴喝，他恨透了谭健那大嘴巴子带头给他起的这个外号，“你的反射弧比安第斯山和赤道还长？！”
“我很爱你。”
......
惊雷滚滚。
惨不忍睹。
尬不忍闻。
对于两个钢铁直男来说，室内的暴风雨之凶猛较室外尤甚。
关河几乎不能呼吸。
然而秦岭作为一个内心非常罗曼蒂克同时嘴皮子非常笨拙的大作家，完全没觉得不妥。
这就是他的日常语言表达习惯。
如果是谭健对关河说：“我很爱你”，关河只会笑着回他一个“滚蛋”，然后给他打过去一笔猫粮费。
但是秦岭说“我很爱你”——秦岭对任何人说一句“我很爱你”，对方也不敢随随便便就理解个表面意思“我很爱你”。
关河像做阅读理解一样把四个字拆成一堆横竖撇捺，在“作者本意”和“阅卷标准”之间夹缝求生，斗智斗勇。
作为一名被二十年应试教育千锤百炼过的优秀学子，关河理解的意思自然更贴近世俗的“阅卷标准”。所以他总是疑心秦岭真的“爱我”。
而秦岭大概率会像所有“原文作者”一样对标准答案表示：我没有那个意思。
关河现在不想再瞎琢磨了，他坦坦荡荡看向秦岭，胡乱对付说：“行......可以，可以。我他妈也爱你，你自便吧。”
说着把卧室空调温度调低十度，整个人蒙头钻进被子里。
过了好一会，秦岭也没找着机会操作他的棉签和碘伏，只得把东西放下。
又过了一会，秦岭摸摸索索，“滴滴滴”把温度调高十度。
关河：“......”
秦大狗不算“非法入室”，人，是关河自己领进来的。要赶人出去，还得爬起来再“吵一架”，关河心里痛骂刚才那杯黑咖啡假冒伪劣，喝完更累更困。
再过一会，秦岭下楼了。但关河没听见外门响，知道秦岭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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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想到秦岭第一次过来时，对这个住处表示非常惊讶。
那会是大四寒假刚过，秦岭结束家族国外游，带了吃穿用度一堆礼物回校找关河，见到关河给旺柴找的“新窝”，说：“你要带它搬出来住？它只是一只猫。”
关河说：“寝室里水管坏了，报修没人理，你也搬过来呗，反正地方很大，书房还能再改个卧室。”
学校寝室四人间，系统分配原因关河原本只有两个室友，寝室余出一空铺，后来秦岭转专业过来正好就填进他们寝室。大三时一位室友出国做交换生，一位室友生病休学，就只剩关河和秦岭两人在住。倒不算挤，就是不能养猫，条件当然也没精装公寓好。
秦岭也就同意了。积极包揽水电费猫粮费和各项生活开销抵住宿费。
关河眼看秦岭蚂蚁搬家一样，把各种十分“资产阶级”的小家具、小摆设和十分“文化人”的小古董、小收藏一点点塞进屋，几乎把这个小套房变成奢侈品家居陈列室和文博展览馆。忍不住问：“你家到底是干嘛的？”
秦岭：“我爸......文物机关的。我妈那边做生意，开公司。”
关河狐疑地说：“你哥不会是倒卖文物的吧？——然后你把他们的故事编一编写下来。多完美的产业链。”
“......”
“你知道，每次你说家里有事，比如这次去国外旅游，我都会以为你是去干什么大事。”不能怪关河这么想。
因为秦岭实在不像人们传统印象中的“作家”，他更像“武力型”选手，而不是埋头挖脑子创作的弱不禁风文化人。最重要的是他写的东西特别“无情”，比如什么：“密室凶杀，象牙裁纸刀割喉五人。24小时侦破，嫌犯锁定第一死者。”
像一个无情的案情记录机器。如果真有那种魔幻案情的话。
而且他从来不会有文艺创作者那种“没灵感”的苦恼，敲连载就跟敲代码一样，浑身散发着理工男的冰冷气场。说他罗曼蒂克，好像又很对不起罗曼蒂克。
秦岭是个很奇特的人。沉闷而藏满趣味，磊落又有点神秘，聪明到可以随意切换各种专业领域，又笨拙到连“你好”、“再见”都不会说。正是这种奇特狠狠地吸引着真正的文艺工作|爱好者关河。
让关河经常以一种好奇、向往和呵护的眼光对待秦岭，像对待一个能跑会走的艺术品。
作为一个在世俗中更游刃有余的社交型选手，关河总是很照顾秦岭的感受。
比如他眼看秦岭搬来总价值差不多能买下整间公寓的家居物品，并且像个24小时全职管家一样担负起采购、做饭、打扫卫生、维修家电等所有家居事务，也没有表示拒绝和客气。因为那个时候他刚刚拒绝掉秦岭提供的债务赔偿和资产赎回援助，使得秦岭很不高兴，并问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的钱，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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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的钱”和“划清界限”——跟今天的“我很爱你”类似，都是送命型阅读理解题。
秦岭的奇特性让关河不能以与常人相处之道来与他相处。关河特别想不通，为什么秦岭对于“哥们不要我的那么大一笔钱”这件事那么愤怒。
关河气闷地从被子里伸出头，尖着耳朵听见秦岭在楼下走动的轻微声响。根据脚步声方位判断，他应该在四下观察他塞进屋的那些小家具和小古董有没有被扔出去。
然后他应该会在沙发上凑合躺一下。
或者去书房举杠铃。然后看见关河在原本属于他的工作台位上堆满了数据线和图纸，再然后更生气地上来敲开卧室的门，对关河说：“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至于到底要谈什么，秦大狗必定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还得关河主持谈话。
如果关河不愿意主持谈话了，秦大狗就变成癞皮狗，就像今天一样，一顿操作猛如虎，十分娴熟。
关河习惯了，即使时隔三年不见，和秦岭的相处模式也已经嵌入他的大脑运行系统，根深蒂固植入灵魂。又过去许久，他终于扛不住，真的睡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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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岭果然还在。
关河视若无睹，自顾洗漱。突然门铃响了。
秦岭泰然自在地从厨房出来，去开门。
关河以为是秦岭叫的早点外送。不料门口传来谭健的声音：“关河！是我！秦岭？诶我说怎么突然跟我要旺柴呢，原来是秦岭过来啦！我把小家伙带来了！”
关河一嘴牙膏沫，咳嗽着冲出卫生间一看：“什么？！”
只见谭健正在卸下猫包，脱鞋进屋，嘴皮子一刻不停：“秦岭，赵小青告诉我的消息，我昨天才跟关河说过，我就说嘛，关河怎么会还不知道你要结婚，你们今天见面了就好......”
关河一脸懵：“不是，我约你见旺柴了吗？”关河想到自己昨天喝了一点点酒，难道聊天时说过忘了？
谭健也一脸懵：“啊？不是你叫我早上带旺柴出来看看的吗？还是一大早八点！没人性！我等一下还得去上班，放下我就走了啊，有吃的没我还没吃早饭呢！”
“有。”秦岭侧身把谭健往里让。
关河茫然地和钻出猫包的猫小狗同志面面相觑。谭健已经宾至如归地冲向餐桌啃包子了。
关河看见茶几上自己的手机，顿时明白了，责备地转向秦岭：“你干的？”
秦岭理所当然地点头。
关河回卫生间火速漱了个口，又冲出来指着秦岭鼻子低声说：“你翻我手机？”
秦岭无辜地走近一些：“你曾录入过我的指纹，我只是轻轻一碰。而且，你的卫生纸库存旁还放着一箱日期很新的猫罐头，表明你近期存在投喂行为。”
关河恨自己。不够绝情。
猫小狗凑到关河和秦岭脚边打转，打探这两只似曾相识的两脚兽的气味。
谭健从餐桌那边伸长脖子探过头来：“嗷对了关河，既然这样我把那礼金转回......”
“转给我吧。”秦岭立即不客气地接话，拔脚走向谭健。
“......”关河知道秦岭这不是要礼金，而是认定了他昨晚设定好的“我只能这么办”——他是要预备为难这套房子。
这个节骨眼，关河没办法冲上前跟谭健说“别给他你转回我账上”，好像不合情理。虽然秦岭这么直冲冲过去收账也有点奇怪。
不过谭健神经粗，乐得轻松如释重负地给秦岭交了账，叼个包子就风火轮般冲出门去。
房门一关，屋里又只剩两人。猫小狗丝毫不见拘束，轻车熟路地跑进阳台，找到墙角它有些落灰的猫窝和空空如也的饭盆，控诉地朝两脚兽道：“Mia！”
秦岭把猫要回来，却不履行责任，看都不看旺柴一眼，冷酷地朝关河说：“这么多钱？分得这么清楚。你这个绝情的男人。”
“？？？”关河满脸问号，一言难尽地望着秦大狗。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吵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