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徐徐清欢》沐欢

23、徐徐

　　23.

　　枝桠上纷飞的蝴蝶，扑棱着翅膀落下，耳畔的蝉鸣声不断，让雪樱本就慌乱的心情更加难解。

　　被这样优秀到成为无数人的榜样和白月光的前辈夸赞，感觉不太真实，却又兴奋到像窜上云霄般。

　　在去往体育馆的路上，她故意撇开脑袋，偷抿着嘴角笑。

　　两人到场馆门口时，手冢接了个电话，交代她自己先进去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一会就回来。”他又折回来嘱咐她，“今天里面有练习赛，尽量往高处的看台坐。”

　　雪樱点点头：“明白！”

　　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之中，她问也不多问，毫不犹豫就应下了，乖巧地微笑着。

　　和手冢一起来过几次后，门口值班的学生们早已眼熟她。

　　甚至有一两个还会开玩笑地打招呼道：“手冢前辈的家属中午好！”

　　“学，学长好。”雪樱居然觉得今天似乎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了，掩饰性地摸摸鼻尖。

　　大概是因为练习赛，所以学生们也不像从前一样稀稀拉拉的，各自找个小地盘训练。
　　而是规整有序地分组比赛、练习，旁边还有裁判和记录员。

　　雪樱没看过网球比赛，对于这项运动也完全不了解。

　　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此刻站在场地里的他们，是多么热爱网球。并且正在为它挥洒汗水，为它竭尽全力。

　　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

　　似乎也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拥有一份热爱，并且正在不断向它靠近。

　　这样的触动，让她对眼前的这场练习赛也萌生了兴趣。

　　踩在看台阶梯上的脚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目光追随着运动员们的身影移动。

　　渐渐的，她开始想象手冢站在赛场上的模样。

　　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施展极致完美的动作技巧，被欢呼和掌声簇拥着，被荣誉和光环环绕着。

　　“那边的同学——”

　　“结城！”

　　突兀的吼声将她游走到天际的思绪拉了回来。

　　雪樱回过神来，便看见那粒原本应该在场中的小黄球直直地往她所在的方向冲撞而来。

　　球的速度很快，甚至划破空气时，还发出撕裂风的声音。

　　霎时间，她慌了。

　　只呆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反应过来。

　　瞳孔中的小黄球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紫色的眼眸吞没似的。

　　忽然，雪樱感到眼前一黑。

　　倒映在瞳孔中的黄色，瞬间被一抹鲜亮的白色替代。

　　近在咫尺的淡淡冷杉味道，窜入鼻息之间，熟悉的安全感，让她条件反射性地松了口气。

　　一道视线落在她的头顶，雪樱仰头，对上了那双慌张的眸子。

　　手冢正对着她，宽厚的臂膀将她安全护在自己怀中。

　　细长浓密的眼睫耷拉着，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后背传来的疼痛，还是因为紧张。

　　找结城拓拿完便当回来时，正巧看到场内那位学弟的动作姿势，球拍角度和力道，让他当下便觉得不对劲。

　　而在看到球朝她所在的方向飞去时，“啪”的一声，紧绷的神经瞬间断开。

　　箭步跑上前，单手撑着低层看台的栏杆，一个翻身就跳了上去。

　　“前辈，你！”还未等手冢开口，雪樱就拉过他坐在位置上。

　　站在他跟前，语气似“埋怨”又心疼道：“你傻啊，怎么用身体去挡球啊！”

　　闻言，也才缓过神来的手冢，眼神仍有一瞬间的呆滞。

　　场内的学弟们焦急地跑了过来：“前辈，你还好吗？我…我刚刚没控制好，实在抱歉！”

　　手冢歪了歪身子，探出脑袋来，淡然应了声：“没事。”

　　那些人这才放心地离开。

　　“真的嘛？”雪樱还是不太相信。

　　刚才那球的速度，打在身上都能够想象出来有多疼了。

　　“嗯。”手冢缓和了下表情，拎起手边的便当袋，向她解释刚才的问题，“手里拿着东西，不好接球。”

　　……

　　那就用身子去接球啊？！

　　她瞄了一眼里面精致的小盒子，沉默不语。

　　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依旧在脑海中不断放映着，让她还有些后怕。

　　雪樱气鼓鼓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才挨着他坐了下来。

　　“真笨。”她小声嘀咕了句，“也可以用盒子挡着嘛。”

　　而且还直接从栏杆那翻上来，明明再走几步就是楼梯了，还真以为自己不会摔啊……

　　手冢神色稍顿，低头将袋子里的便当盒拿了出来。低声解释道：“抱歉，条件反射。”

　　这是实话。

　　刚才的一连串动作，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这么行动了。

　　直到现在，他才缓下来。

　　“河村家的寿司。”手冢将便当往她面前一递。

　　眉目间不再似刚才那样紧绷，甚至嘴角也缓和了不少，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听起来却有着强烈的安全感，温柔如汩汩溪流。

　　雪樱稍怔：“给我的？”

　　他点点头，看她疑惑的神情又反问道：“你吃过了？”

　　“没…”放学就在忙社团的事情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看到这便当，她才突然发觉自己肚子早已空荡荡。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午饭？”真是奇怪了。

　　“猜的。”手冢轻声答道，“学生会的检查都需要一整个中午的时间。”

　　雪樱愣住。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记得这个小细节。并且还很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午饭。

　　将便当盒放到她手里后，手冢的目光又转回到场地内，观察那些运动员们。

　　泛着白光的镜片后，一双澄澈柔和的双眸微眯着，嘴角抿起，看上去有些清冷。

　　可落在雪樱眼里，却觉得温柔极了。像一束和煦的春日暖阳，洒在她的心房，从缝隙里生出了花。

　　印象中，他并不经常将那些关心的话很直白地挂在嘴边，很多人会误以为他很难接触。

　　可当真正走近这个男人之后，才会幡然醒悟过来。他并非淡漠无情。
　　并且恰恰相反，是个温柔到骨子里，暖进心坎里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结城拓说的话。

　　他说，“手冢这个人看上去很冷，但其实意外地好接触。内心无比地坚韧，又格外柔软。”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手冢眨了眨双眼，转过头来。

　　吓得雪樱立刻埋下脑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吃便当盒里的寿司。

　　手冢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重新将视线移开。

　　“呼，好险。”她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将心里的话说出口。

　　“嗯？”手冢疑惑地看她。

　　雪樱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好险……你没事。”

　　好险，差点就动心了。

　　*

　　隔天是周末，雪樱一早就偷溜去了南巷的琴房。

　　才刚踏进门，就听到楼上小房间里传来钢琴声。她皱眉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除了她因为要躲着长辈早起来琴房，往日都不会有人来的。

　　雪樱疑惑着，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这是给低年级的小朋友准备的大房间，里面摆了好几架钢琴。

　　但这就更奇怪了......
　　谁家孩子周末早上不睡懒觉，跑来琴房？

　　她正纠结要不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房间里的琴声停止了。

　　门从里面被打开，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盈着氤氲水汽的双眼在看到她的那刻，突然变得炯炯有神。

　　“姐姐，你终于来了！”小朋友兴奋地打开门走了出来，扑进她怀里。

　　雪樱疑惑：“终于？”

　　听这意思，难不成这么早起来......是在等她吗？

　　“哦不是！！”

　　小朋友把头甩得像拨浪鼓一样，心虚地问：“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每周末都这么早来啊。”

　　雪樱蹲下身子，探究地打量着他：“倒是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要参加比赛！”小朋友使劲想着回答，支支吾吾道，“所以找叶姐姐要了钥匙过来练习。”

　　“比赛？”

　　小朋友点点头，跑到钢琴旁拿来一本宣传册：“就是这个。”

　　接过来简单翻阅了一会，雪樱大概了解了。
　　这是以叶大师的名义，在国内举办的首届钢琴比赛。先按照年龄和地区划分，若是在本地区胜出，还可以晋级全国大赛。
　　而凭叶大师本人在国际上的荣誉声望，这个比赛的含金量，也是相当高。

　　“不错嘛。”雪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加油！姐姐等你拿奖杯。”

　　她说着就将手里的宣传册还给小朋友，转身就打算离开。

　　但衣角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小男孩绕到她跟前，又把那本宣传册重新塞到她手里。

　　雪樱不解：“？”

　　“姐姐你不去报名吗？”小男孩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仰头看她，“这个奖金很多的！”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姐姐不缺奖金的。”

　　而且，让她去比赛什么的......简直就太不现实了。
　　就算她自己想去，她爸妈也绝对不会同意。

　　小男孩似乎没想到雪樱这么果断地回绝了。
　　脑袋耷拉着，语气委屈：“啊......可是我还和同学说，姐姐弹琴超级厉害的。”

　　“？”雪樱愣了下。

　　随即又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没事，你同学又不认识我，我不在乎——”

　　“可我告诉他们名字了。”

　　“......”
　　真想把这小崽子抓起来揍一顿。

　　*

　　晚上回到家时，雪樱几乎是狂奔上楼的。进了房间，就立即把门反锁上。

　　在确认没有人后，这才敢把包里的那本宣传册拿出来，气呼呼地丢在桌面上。

　　“......真是无奈。”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它给背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小屁孩的话，还是因为什么。
　　她的目光掠过大大小小的字，停留在了奖杯上，忽然又触电似地移开。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到晚辅导的点了。没时间去纠结到底去不去比赛了。

　　雪樱把宣传册塞到最底下的柜子里，又换了数学试卷摆在桌面上。

　　整理好情绪之后，她坐回到位置上，打算在手冢来之前，先复习一遍昨天讲过的题型，免得今晚又做错......

　　不过她看了好一会题目，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上。耳畔的两个声音，不断在打架，犹豫着比赛的事情。

　　而且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

　　她居然会考虑自己在手冢面前的形象了？！
　　以前可是“不会就不会，反正无所谓”选手啊。

　　“叩叩叩——”

　　一阵清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自我怀疑，雪樱压下心中的疑惑，起身去开门。

　　她瞥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十五分钟。
　　忽而皱起眉头，一边开门，一边似乎在抱怨：“怎么这么早啊......”

　　“啊？”雪樱看清面前的人之后，失望道，“怎么是你啊妈妈？”

　　她往走廊外左右探了探脑袋：“手冢前辈呢？”

　　“他没来了呀。”

　　“诶？！”

　　结城良子看到她这失望的小表情，心里有一丝惊讶。
　　原本她还担心着，怎么才能让雪樱不再像以前一样，找借口把家教辞退，和手冢好好相处。

　　但现在看来，好像......她不需要考虑这件事了？

　　怀着试探的心理，结城良子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是啊，他不来了呀。”

　　雪樱整个人呆滞住了，大脑失去了思考，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舌头打结地重复确认道：“是...是以后，都不来了？”

　　“嗯...”

　　结城良子略显遗憾地点了点头，叹气道：“这下如你所愿，自由咯？”

　　......

　　啊，确实是自由了。

　　可她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开心呢？反而感觉到心里被巨石压得透不过气来。

　　好像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宝贝一般，失落、难过。

　　直到结城良子下楼许久后，雪樱才呆呆地关上门。

　　空荡的房间内，除了她沉重有力的心跳声，再没有任何充满活力生气的地方。

　　书桌前的两把椅子，也空着。灯下的那张试卷，只有她黑笔演算的痕迹。

　　没有她打趣他的声音，也没有他细致讲解的声音。

　　窗外，蝉爬上了树梢，扯着嗓子哑声鸣叫，房间内总算有了一点麻乱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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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是！心！动！了！
（手冢单手翻上栏杆那个画面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