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想登基的长公主x活腻了的九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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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贵妃过的第一个没有女儿在身边的除夕。
除夕夜本该阖家团圆，然而如今女儿远在肃州安危不定，多年倾心相待的枕边人也是貌合神离。
这四四方方囊括了她小半个人生的皇宫，竟让她生出孤身寂寥之感。
宋恩浓刚走的那几天，皇贵妃称得上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偶尔夜半惊寐，梦中总会浮现与宋恩浓临行前的那场争吵，亦或是在她够不到的哪个角落痛苦的向她求救，醒来一摸脸颊都是湿的。
连服了几日安神养性的药才渐渐好起来。
皇帝因她生病，到底是被激起了几分愧疚，连着去她宫里探望了好几次。
只是她如今心不在此，加上着实有几分记恨，看着那一身明黄在眼前晃就烦，便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皇帝大概以为她在因为宋恩浓的事跟他闹小脾气，虽自觉理亏，但到底觉得被折了面子，也就不再往她宫里来了。
一个人独处时，皇贵妃重新在心里描摹那个九五至尊的男人。
在用新的描绘覆盖旧日鲜亮的图像中，皇贵妃发现，这个以往爱慕的男人原来也老了……而且老的彻底。
他的面容爬上了明显的皱纹，眼尾因上了年纪而下垂，眼珠也显得混浊，灰白的发丝占据了发量的一半，身板微弓而削瘦。
他追求的寻仙访道并未让他被时间所钟爱，看上去，就跟世间所有逐渐走向暮年的男子没有任何差别，除却身上那身龙袍。
他变得陌生，再不是她所爱的样子。
更或许，从一开始便不是。
皇贵妃的心一点一点冰冻了起来。
宋恩浓添得这最后一把火，终于让她彻底明悟。
……
自那天后，皇贵妃病愈，甚至主动前往养心殿送了羹汤，对自己前几日行为的任性表示反省。
皇帝颇为受宠若惊，对她积压的那点不满当即便烟消云散。
他不免有些飘飘然的想着，这几日的冷落反省到底是有些用处。
虽说事出有因，但到底不能恃宠而骄，对着自己都敢甩脸色。
如今见到皇贵妃的小意逢迎之态，更觉她对自己用情至深，心中满涨。
他大手一挥，流水般的赏赐涌入长信宫。
一时间，皇贵妃在宫中再次风头无两，就连新宠的风头都被暂时盖了过去。
入宫十数年仍能得皇帝如此宠爱，让不少人都咬牙嫉恨。
只有皇贵妃知道，她如今只是将人真正当成皇帝来对待。
她发觉自己并不恨，她现在心中只有自己唯一的女儿。
女儿如今长大了，她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她便尽力在这皇都之中为她绸缪。
至少不能在前行路上做她的绊脚石。
……
今年的除夕宴上依旧灯火通明，辉煌热闹，和去年一模一样。
皇贵妃看着宴上或新或旧，花朵一般鲜艳的人觥筹交错，心却如止水一般的平静。
若是以往，她只会注意到这些女人又用什么方式勾引皇上，那些女人会夺走自己的宠爱，是自己的劲敌。
可如今不经意瞥见皇帝望向殿中跳着胡旋舞的舞姬直勾勾色咪咪的眼神，她的第一反应竟是——
老不知羞，一脸褶子还盯着人家青葱水嫩的小姑娘看，真不要脸。
皇贵妃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哎呀，皇贵妃姐姐这个表情可是醋了？”
皇贵妃扭头，只见自己的右侧下首坐着的那位宫装丽人，正美目微斜的看着她，忽地以袖掩口，温柔一笑。
“呵呵~其实要妹妹说，咱们到底都是老人了，不如那些新人年轻俏丽，吸引皇上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皇上也真是的，也没考虑到，姐姐唯一的女儿如今在肃州那等地方，就连除夕家宴也没办法陪在姐姐身边。”
“姐姐一个人难免会觉得孤独寂寞，皇上着实是该多陪陪姐姐。”
听到前面皇贵妃本还可以闲散的晃着酒杯听她放.屁，直到对方嘴里提到了宋恩浓。
皇贵妃手上动作骤然一停，猝不及防抬眸。
那双勾画精致的凤目里明晃晃的威胁瞬间唬了林妃一跳。
放.屁归放.屁，在如今这个时机触她的逆鳞就是她的不对了。
皇贵妃盯了她半晌，直到将那位柔弱温婉的美人盯得身体僵硬时，红唇才缓缓浮上一抹嘲讽。
林妃只听她道：
“灵泽身为当朝的长公主，天下众女之表率，家国有难，理应为他父皇所分忧，自是不如妹妹日子过得清闲。”
“月初雪夜，梅园一舞可给妹妹冻坏了吧？隔日清晨便发起高热来。”
“可给四皇子急得，顾不得找太医，直接便去找皇上，却不想扰到了皇上清修，一片孝心，却被罚了闭门三日。”
林妃脸色难看，皇贵妃却微微一笑，俯身凑近了些做悄声状：
“本宫前些日子还听皇上说，把皇子留在母妃身边教养到底是不太好，四皇子今年也八岁了，礼记到现在还磕磕绊绊的背不全呢——”
“你！”
林妃气的脸都红了，她梗着脖子，立刻便想刺回去，皇贵妃却没再给她这个机会。
她端起酒杯，豪爽仰头一饮而尽。
林妃被她动作吸引去了注意力，即将脱口而出的挖苦顿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一刹，一道清脆的玉器碎裂声在乐曲背景中不算突兀的响起。
不知是刻意摔得，还是主人酒喝多了一时失手。
被喝空了的白玉杯从那削葱般的指尖脱手而出，掉落在金砖地面上，摔出金玉相击的悦耳声音。
皇宫戒备森严，这道不算大的杂音足以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坐在上首高高俯视众生的帝王。
他瞬间便将盯着舞女的视线移到了那个方向，随后是皇贵妃的脸上。
只见在他龙椅下首处，皇贵妃面颊因酒力而有些酡红，她今日一身珊瑚色宫装，眸波如水。
在室内烛光和满头珠翠的映衬下，那些因上了年纪而浮现的微小瑕疵都消失不见，更显其光艳逼人，灼灼不可直视。
尤其是这几日，皇贵妃整个人的性子都愈发温柔了些，恍然让皇帝回想到了她青春年少的时候。
他的眸光有一瞬的出神，不由自主的放柔和了声色。
“嘉禾。”
皇贵妃顺手接过侍女递来的新酒杯，就听见熟悉的男低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挑了挑眉，果不其然上首的那个老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正一脸深情地盯着她。
皇贵妃蓦然一笑，顺手将手中还未放下的酒杯遥遥一举。
“臣妾敬皇上。”
美人一笑，灿若霞举。
皇上没有注意到她敬酒的杯子是空的，晕晕乎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又一脸柔情的看向她，吩咐一旁的随身太监。
“你身子不好，烈酒便少喝些，去给皇贵妃拿壶果酿来。”
皇贵妃眸光意味不明，唇角却继续保持着营业式微笑：
“谢皇上。”
“臣妾确实感到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正好有些不胜酒力，这殿中太过喧闹，臣妾可否去殿外醒醒酒。”
“好，去吧。”
皇帝很干脆的应了，甚至还一路目送她出殿，这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待遇。
皇贵妃神色自然的起身，带动侍女为她披上的斗篷，观其行动举止，恍惚间竟有几分英气不羁之态。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给旁人，下巴微抬，旁边被无视的林妃这才感觉到憋气。
她想起来，这女人入宫前听说也算是将门虎女。
但，有什么可傲气的？不就仗着颜色好皇上宠她，也不看看自己还能年轻几年。
这么多年没有儿子，眼瞧着女儿也要没有了，还在那打肿脸充胖子，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
皇贵妃是故意摔得那个杯子，一个是不爱听林妃絮叨，顺便找个借口溜出来。
除夕宴年年就是一群女子争奇斗艳，各显神通。
如今脱离了争风吃醋的怪圈，混在人群中，发觉既融不进去，又觉得很厌烦，很可怜。
可对于被困在后宫中一生的大多数女子来说，争宠也算得上是唯一的指望了吧。
皇贵妃没想走太远，只是随意走走，散散心而已。
但走着走着，在冬日干冷的空气中突然闻到了一阵梅香，很是沁人心脾，于是便不知不觉寻香走去。
香气的尽头是一大片梅林，衬着红灯笼在雪夜月色下十分好看。
“娘娘，这附近临着冷宫，还是不要再往里走了。”
紫檀劝住她，皇贵妃顿住了前进的脚步。
冷宫……
她望向远处那座黑漆漆的宫殿。
她认识的好两个人都在里面。
皇贵妃不由陷入了回忆。
推八公主落水的李美人，陷害妃嫔落胎自己假孕争宠的姜嫔……还有那个灵泽提到的那个孩子。
想起宋恩浓当日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的话，皇贵妃心内一阵抵触，当即便要转身。
一阵轻急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婢女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娘娘——”
这一声警惕的娘娘明显吓到了那人，那道身影本已经快靠近，闻声猛然顿了一下，继而转身就跑。
如此行径明显鬼鬼祟祟，皇贵妃神色一凝，高呵一声：
“抓住他！”
她身后始终跟着的几名太监闻声顿时追上去，几步就将那个身影给扑倒，直直压到雪地里。
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也因此在雪地里撒了一地。
皇贵妃在婢女的护卫下走近，从身形来看，像是个十几岁衣衫陈旧的半大少年，被压制的手中还近乎本能的抓着一个雪白的包子。
皇贵妃将手中花灯举起，前方被映亮的雪地顿时显露出散落的其他东西。
糕饼……鸡腿……苹果……
她眉头微蹙，吩咐道：
“你们，拉他起来。”
这看上去是个小偷，偷得还是御膳房的东西。
没有穿着官服，看不出是守卫还是太监，她得问问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
看自家娘娘似乎是要问话的样子，两个太监压着他的手臂丝毫不敢放松。
这个小子滑溜得很，稍不注意就会脱手，可不能让人跑了。
少年被人从雪地拉扯了起来，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只能垂着头认命般的被人架住。
皇贵妃冷声道：
“本宫问你，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你偷的可是御膳房的东西？”
见人不说话，皇贵妃冷冷一笑，命令道：
“把他的头抬起来。”
她身后的大太监钟勇立即上前扳起他的头，皇贵妃将花灯凑近他的脸。
少年被光线晃了眼睛，不适的微微眯起，他深知避无可避，眼珠在眼皮之下不断躲闪着，却足以让皇贵妃看清他的面貌。
“……”
皇贵妃的瞳孔震动。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遇到那个孩子。
看着那张跟皇帝有五分相像的温润面孔，皇贵妃的心绪复杂，握着花灯的手把都不由攥紧。
她停了一瞬，才近乎陈述的问了一句。
“你是三皇子，宋菀朝？”
宋菀朝不停颤动的眼皮顿住，霎时睁眼看向她。
周边的太监也齐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堂堂三皇子居然混成这副模样。
宋菀朝看着眼前通身华贵气派的女人，少顷又将视线躲闪着落了下去，畏惧重新涌上心头，他小小声应了一句：
“你…认识我？”
“嗯。”
皇贵妃将他畏缩的样子尽收眼底，震惊刚过，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她将目光再次落到宋菀朝手里一直没松开的那个包子上。
“除夕夜宴，没有人给冷宫送吃的吗？”
轻描淡写的询问落在宋菀朝耳里，就是她在明知故问。
宋菀朝的脚趾扣着地面，心中升起一丝难堪来。
他倒恨不得没有被这个女人点破身份，这样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
而不是名义上被叫着皇子，却让他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真正皇子待遇的云泥之别。
“……没有。”
宋菀朝不愿再忍受这种煎熬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东西是我上御膳房偷的，但我只拿了奴才的份例，没有去动贵人们的饭菜。”
“看在除夕的份上，娘娘大人有大量，能放了我吗？”
“娘娘若气我惊扰了娘娘的话……我给娘娘磕个响头，就当赔罪。”
说完他膝盖使力便要往下跪。
皇贵妃伸手捉住了他的胳膊，没有让他跪下去。
入手的触感堪称是瘦骨嶙峋。
看着自己手指蹭上宋菀朝身上脏污的衣料，皇贵妃本能的皱了下眉，很快消失不见。
她看向宋菀朝忐忑的双眼道：
”不必了。”
“本宫协领六宫，除夕无人往冷宫送饭也算本宫的失职。”
听到协领六宫这四个字，宋菀朝的眼睛瞬间瞪大。
“钟勇，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吩咐御膳房给冷宫也置办一桌席面，好歹是逢年过节的。”
“至于你……”
她思忖的目光在宋菀朝身上顿了良久。
“可愿随本宫去长信宫？”
“本宫耽搁了你的晚膳，便赔你一桌新的。”
皇贵妃并没有选择操之过急，此子看上去有的观察。
她视线挑剔的落在宋菀朝的粗布棉衣上，语气矜贵道。
“你这衣裳也可以跟着换一身，堂堂皇子这般实在不成个样子。”
皇贵妃这话属实不算客气。
当然也没几人能让她客气。
宋菀朝狠狠地咬唇，因她的话羞愤的几近磨出了血。
但……他的心剧烈鼓噪起来。
他忍不住幻想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产生。
这个女人对自己示好，会不会是想要抚养自己？！
他从宫人们的口中听过这位皇贵妃，深得宠爱，位分尊崇，最重要的是还没有皇子。
若是如此，对他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真的，再也不想过如今人人欺压的苦日子了。
宋菀朝沉浸在一旦成真的美好幻想中，再次看向皇贵妃的眸光已然不同，隐隐染上了一丝热切。
“愿意…我愿意！”
宋菀朝听见自己嗫嚅出声，说着说着，一行清泪竟不受控制的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皇贵妃怔了一怔，目光变幻，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没在多说什么，自顾自转身。
道了一句：
“那就跟上。”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想登基的长公主x活腻了的九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