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一诺》狗吐

43、第 43 章

　　晚饭九婶做了鱼汤和四季豆腐，从晞晞受伤以后她就每天都变着法的做各种好吃的。
　　在书房与路星商量事时颜司影就闻见香味了，到饭点儿非常自觉地就上了桌，十分热络的跟桌上的人聊了起来。

　　“小妹妹眼睛的伤可好些了？”

　　“久仰路大夫圣手。”

　　“阿锦弟弟添汤否……”

　　阿锦不悦地努嘴往路星那边瞥了一眼，路星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嘀咕了一句，“一路货色。”

　　路星勾起唇角，挑眉道，“小伙子看人真准，正好听说京都来了个活神仙，咱找凌王殿下走走后门，看看能不能让你去活神仙身边做个小徒，学学看相。

　　她无意说出口的一句话引得饭桌上四人目瞪口呆，都觉得培养一个小孩当细作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是她做得出来的。

　　路星淡定地夹了一块豆腐放到阿锦碗里，随后一脸“奸笑”对众人道，“我开玩笑呢。”

　　然而在众人眼里她那句“开玩笑”才像开玩笑。

　　阿锦呆滞地盯着路星，喉咙发紧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晞晞脸色苍白，在一旁弱弱道，“路星，哥哥知道错了……”

　　看着奶乎乎的小女孩可怜兮兮的闪着仅有一只的眼睛求情，路星不禁反省她何时坏得如此深入人心了，以至于解释都没人相信。

　　既然都不相信她，那不如就破罐子破摔吧。
　　她保持着奸险的笑容，哼道，“知错了可不行，我们家不养闲人的，小孩也不例外，正巧你们三鼠哥哥在隔壁听学，你们也过去吧，学些学问，闲来再让他教你们功夫，等学有所成就为我路家卖命效力。”

　　坏蛋路星说一不二，吃过饭就让九婶给两个孩子收拾东西，至于李翰林那边，她知道那老头口硬心软，两个孩子过去他总不会把人赶出来就是了。

　　颜司影走前当着路星的面给了路焕一块越翎山庄的墨玉令牌，话里话外大有想要招揽他的意思。
　　路焕接过那枚小巧令牌，举到眼前瞧了瞧，眯眼笑道，“我作为路家的人自然听从少东家的调遣，少东家既然选择了凌王殿下，颜姑娘再给我这枚令牌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说完就把令牌递给了路星。

　　路星毫不客气的接过，对颜司影道谢，“多谢司言兄。”

　　颜司影走后，路星和路焕坐在廊下，路焕拉起路星的手腕为她号脉，脸上的神情逐渐阴沉了下来，气愤地抬起眼睛瞪她，“刚才吃饭的时候除了给阿锦夹过一次菜之外，就没有再夹过菜了，是觉得这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力不从心了吧？在这么闹下去你就等着残废吧！还去救火……”

　　路星抽回手，打着哈哈道，“焕哥的医术越来越厉害了。”

　　路焕面无表情，“支走了姚掌柜，送走了两个小孩，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用什么办法把我弄走啊。少东家有好手段，只要出了大门与你在亲近的人都可以让他变得和你毫无相关。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走，明天就走。”

　　“焕哥……你和义父这些年待我如亲人一般，我不能害了你们，反正我不在路家的族谱上，如果我一朝不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倘若连累到你们我……灵魂难安……”

　　路星红着眼眶，话说到哽咽，路章迁和路焕都是拿她当亲闺女、亲妹妹疼爱，路星也一样把他们当做亲人，为了守护路家她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出去，而贺聿同样比她的命还重要。

　　路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心软，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掏出手帕给路星擦眼泪，嘴上却不肯饶人，“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跟着人玩弄权术嘛，还没开始就吓哭了？别忘了我们是商人，在不确定生意会不会亏到血本无归的情况下，一定要想好一个及时止损的后路，这条后路哥去给你蹚出来，别怕，有焕哥和义父在呢。”

　　听完他的话，路星心中感动至，却深连连摇头，“不不不，焕哥我……”

　　“唉！行了行了！”路焕抬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平时都挺好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婆婆妈妈的性子能不能改改？我决定了离京后去北兴边境，沿着商道一路北上，查探北方各部动向。现下中都局势瞬息万变，该小心的是你！”

　　路星本欲再说，见路焕从怀里掏出银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要再多说一句就把她扎成豪猪。
　　既然拗不过路星只得提醒他万事小心，路上注意安全。同时也对他道出了内心那个巨大的疑团。

　　“我觉得那个道士背后一定还站着其他人，可是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

　　路焕：“你怀疑是谁？”

　　“怀疑的人很多，前朝凌王、三皇子，后宫贵妃、皇后，启国四境四王，甚至即将进京的使团……短短两天，坊间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那道士的传闻，显然是有人故意传播，颜司影来时我故意装作不知，但看她对那道士除之后快的态度那幕后之人应该与凌王一党无关。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那个道士死了比活着安全。人们总是很容易被蒙蔽，从而盲目地将一个人神化。”

　　“怀疑谁就去证明他是或者不是，你犹豫并不是因为那道士到底什么来头，而是凌王到底值不值得你押上所有。”

　　路焕一语道破路星心中顾忌，拨云见日说了一句让路星恍然大悟的话，“没必要为凌王献出忠心，听话的妹妹跟从兄长的选择而已，如果今日贺聿选择的是三皇子，你的苦恼也是相同的。”

　　路星听完噗嗤一笑，豁然开朗，“我知道了。”

　　。

　　路焕那话果然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了，等到路星起床，人估计已经出了京都城了。

　　院子里又只剩路星一个人了。
　　没过几天皇上就封了那道士为国师，赐居城北奇风观。除此之外宫里还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追封已故的丽妃为贵妃，谥号懿贞。

　　收到第一个消息的时候路星并不感到意外，在得到丽妃娘娘被追封的消息时，她着实为胥衿诺高兴，丽妃娘娘终于摆脱了妖妃的称号，想来公主想要得到皇上怜爱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以后再也没有人随意欺负她了。

　　国师之位确立以后，颜司影明显焦急了起来，对于新国师的身份越加执著。
　　路星为看她每日又是查东风台黑火的来源，又是查所有有关通天阁的人的底细的实在是累，便主动揽下了这事儿，拍着胸脯保证只消五日，便把火龙和起死回生书的来龙去脉和新国师的祖宗十八辈都翻出来。

　　“也该我给王爷表表诚意了。”

　　“行，那就交给你了！”

　　颜司影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把这事儿交给了路星，看上去很信任她的样子，但眼里一瞬间闪过的提防和狡黠可没逃过路星的眼睛。

　　“我这儿都是些没用的老弱病残，你们越翎山庄应该还有不少像穆如那样的高手吧，借我三个。”
　　找颜司影要人的一是为了打消颜司影的怀疑，二是路星目前手上除了暗礁以外其他人都不适合做这件事，而她不想让凌王知道暗礁的存在。

　　“像穆如那样的，越翎山庄还真找不出几个，一般都在外执行任务，嗯……我临时调几个过来。”

　　看过颜司影找来的三个人的身手，称得上一流，路星命他们日夜监视奇风观的一举一动，接着就带着颜司影去了趟黑市。

　　黑市位于中都城西的码头，一半在岸上，营消息和物品买卖，一半在江上，做人命路星买卖。这里消息灵通，鱼龙混杂，只要给的钱够多，许多事都可以得到解决，不过就是容易遇上黑吃黑。

　　同时这里也聚集了大量的奇人异士，老刘头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位相面师，号称全天下最准确的相面师，一个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父母何人，生于何地，经历过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颜司影跟着路星在码头人流里穿梭许久，以为那那被说的神乎其神的老刘头是个三头六臂的家伙，却不想竟是个衣不蔽体的乞丐。

　　这乞丐蹲在赌坊门口，满身骚臭，糟乱油腻，身上只披了件勉强遮羞的脏兮兮的破布，整个人瘦的像具裹着皮的骷髅，面目呆滞地蜷成一团，面前摆着一个倒扣的破瓷碗。

　　路星蹲下身，把破碗翻转了过来，道，“老刘头，来生意了，这是定金。”说着便扔了一锭银子到那碗里。

　　银子和瓷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仿佛唤醒了面前奄奄一息的灵魂，老刘头的黯淡的双眼忽然明亮，惊喜地看着碗里的一锭银子张大了嘴巴，神情变得癫狂。

　　他一把抓住碗里的银子，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跑进了赌坊。

　　路星站起身，用脚把地上的碗重新倒扣了回去，转头去看颜司影，两人不约而同露出讽刺的冷笑，跟这样的人谈生意从来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