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一诺》狗吐

39、第 39 章

　　因为晞晞的事，路星和陈除的关系再次变得紧张，于是修渠捐钱的事路星便交给姚掌柜去和户部工部的人打交道了。

　　为了能赶上今年的第二季播种，陈除和工部的孙大人在和姚掌柜对接过后没两天就拿出了方案。

　　修渠工程浩大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放眼整个启国只有路家有办法可以这么短时间内集结这么多的劳工和物资。不过姚掌柜没这么大的权力，还得路星来决定。

　　路星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会鼎力帮助修建渠道。

　　自己赚自己的钱何乐不为？

　　绕了一圈那笔捐出去的钱又干干净净的回到了她手里。

　　晞晞在摘除一只眼睛之后身体慢慢好转，只是从清醒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爱说话。

　　陈除来看她的时候，见路星正挤眉弄眼地做鬼脸想办法逗孩子开心，陈除一进来房间里的气氛便开始变得诡异。

　　他板板正正的坐在桌子旁，看着床上的小病患，问候了晞晞一句没得到回应便没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像来探病倒想来讨债的。

　　看样子是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放三把火就被什么事情给浇灭了。

　　路星虽然欣赏陈除的正直和才干，却看不惯他那副端着架子自视清高的模样，她也知道陈除看不上她上不得台面的做事手段。

　　等晞晞睡了，相看两厌的两个人相继走出房间。

　　路星直白地表示没有要留陈除吃晚饭的意思，“陈大人，恕不远送。”

　　前院，两人遇上来了抓三鼠去听学的李翰林。

　　李翰林是陈除当年会试时的监考官，也是陈除的恩师。

　　陈除恭敬拱手，寒暄间两人在院子里聊起朝上政事。

　　“皇上下令修筑东风台接待使团。从工部报来预算来看，需要征召人力和足够的钱财。国库拨不出那么多钱。昨日我把折子递给皇上还没到皇上手上就被驳回了。今早竟有人进言调用湎西修渠的钱来修东风台。”

　　陈除说完话跟着李翰林一阵叹息。

　　秋分过后，诸国使团才陆续抵达京都。通商互市的事自然也要那时才能具体商议，在这期间朝廷自然要扫门迎客。

　　皇上下令修建东风台用于接见宴会各国使团，也不管京都城外他的百姓已经易子而食了。

　　“哈哈哈。”路星倚在门边笑得开心，调侃道，“我们的皇上登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打了一次胜仗，难道不让他在那些战败国面前好好炫耀一下吗？百姓？哪有他的虚荣心重要？你们看京都在他的治理下多么繁华，他一定以为全天都……”

　　“住口！不许妄论至尊！”她话没说完就被李翰林呵斥住。

　　路星摊手耸了耸肩，没趣地走开。出了门往满庭芳而去。

　　她才不在乎皇上修多少宫殿，但湎西的工程事关路家几百亩田下半年的收成，要是停了她可就亏大了，不仅各大粮行没救了，还有那些租田的佃户总不能今年也倒贴钱粮帮佃户过冬吧？

　　想起湎西那摊烂账，路星简直要崩溃，平时长拜财神爷怎么把自己活成了散财童子了？

　　“流年不利啊！到处贴钱，真是要了命了！”

　　颜司影搂着轻瑟，面对满口抱怨的路星幸灾乐祸笑得不能自已，一点都不真诚地宽慰道，“好了好了，星友别气了。楼下的好戏要开演了，这可是最近京都最受欢迎的热戏！”

　　想想亏的那些钱，路星的心一个劲儿的疼，哪儿还有心情看什么戏。

　　“湎西那边我又出钱出人又出力的，一旦停工我不是亏大了吗？司言兄，我不管！你既然拉了我上了你这艘船，你要帮我！”

　　路星也不愿掺进凌王这滩浑水，奈何贺聿选择了凌王。

　　“行行行，我帮你~”颜司影一手搂着轻瑟一手搭上路星的肩，哄小孩似的把她带出雅间看戏，“怎么帮你都行，够诚意吗？”

　　布置得胡红柳绿的戏台上伶人已经上场，她身着繁复华丽的仿宫廷装饰的戏服，哀愁地吟唱着宫怨。

　　路星兴趣缺缺地挑了挑眉，伶人唱的词曲间把妃子对皇上的爱慕和思念倒是写得十分情真意切，看得出写词的人文采斐然，不过说到底就是出宫廷戏罢了。

　　“星友，这出《贞妃记》可是最近新出的大热戏，你猜猜台上这位娘娘的原型是谁？”

　　“管她是谁呢，写戏的臆想出来的人物罢了。”路星满不在乎道。

　　言司影勾起嘴角轻笑，随着众人一起叫好。

　　戏台上王和妃子的爱情恩深义重，拨人心弦。和所有老掉牙的情爱戏本一样无趣。

　　直到故事的走向渐渐往熟悉的方向发展，戏里唱道，邻国的首领觊觎妃子的美貌，于是兴兵攻打王的国家，王为了守护自己的百姓和爱人披上战甲决心对抗强敌，而妃子不愿让深爱的王和他守护的百姓因为自己而陷入战争，更不愿委身敌人于是毅然决然选择自尽，最后王抱着妃子冰冷的尸体哀痛大哭，发誓要踏平他国为爱人报仇。

　　台上戏终人散，台下人还沉浸在这凄美壮烈的爱情中。

　　丽妃九门外自尽到现在才过去八年，谁都知道台上的贞妃说的是谁。

　　如果路星没有见过皇帝的暴政下的人，只见过这出戏，她也会觉得当今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仁君。如果她没有见过在平阳宫担惊受怕差点疯掉的胥衿诺，她也会以为皇上和丽妃彼此深爱。

　　如果丽妃娘娘真能因一台戏从祸国妖妃成为人人称颂的贞妃，殿下的境遇也会好些吧？

　　神游间，路星的眼睛无意间扫过台下的一个角落，碰巧与一个男人目光相撞。

　　那人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样子，面目削瘦，身形像极了路星曾在狱中见过了那个病秧子。

　　他在与她目光相接仅在一瞬间，一眼之后便若无其事移开眼睛望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姑娘，然后走进那姑娘，右手自然地抚上姑娘纤柔的腰，两人嬉笑了一会儿后便相拥走出了大堂。

　　路星也在那一眼之后，假装不在意地撇开目光，转头与颜司影说话，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紧咬在那个人身上。

　　在那人离开之后，路星也匆忙告别颜司影，立马追了出去。

　　幸好人还没丢。

　　路星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穿过人流熙攘的夜间街市，一路跟到一座府邸的后门，他敲几下门，没多久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开了门。

　　“是先生啊，这是去哪儿了？”

　　“呵呵，去满庭芳转了下。”

　　“先生也会逛青楼吗？你进来暂且先在后院等会儿，今日有三皇子殿下到访，要是扰了殿下和国公爷，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路星躲在暗处听了两句墙角，那人坦然跟丫鬟道出去向，除了身形和病秧子有些相似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的举动。

　　天下身形相似的人何其相似，难道是自己太多疑了？

　　路星绕到前门，只见朱红的大门上金漆大字写着“柱国公府”。

　　“柱国公？”

　　不是周武臻的岳丈吗？

　　路星悄悄猫进院子，避开看守家丁和侍卫，潜到书房背后的窗户下。

　　周武臻是三皇子派的人，那他的岳父自然也是。

　　国公爷不久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三皇子自然要来好好安抚老人家，免得在朝堂上又失一个助力。

　　路星低着身体看不到屋里的场景，只能听到两人的谈话。

　　只听三皇子道：“经此一事，凌王叔在朝上的势力也公诸于众，没想到父皇登基三十多年，凌王叔在朝堂还有这么多拥虿。”

　　柱国公道，“凌王野心不小，势必要铲除掉他，否则皇上百年之后，殿下将岌岌可危。”

　　“我想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只需要静待时机就好。”

　　“殿下英明。”

　　“另外那个叫路星的女子，她要是凌王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凌王牵扯进来，路家虽然只是一介富商，产业却像灰尘一样散落在各处，若能为我们所用未尝不可。只是国公你……”

　　“……若是能帮到殿下，老臣愿放下恩怨，商人重利，若以利诱之路家未必不能能为我们所用。”

　　窗下路星得意的想，“没想到她这到处被人骂的奸商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各方权利招揽的香饽饽。”

　　离开国公府后，三皇子和柱国公的话一直盘桓在路星耳边。

　　凌王带头弹劾周武臻一事，看似是凌王为了各方面原因卖她人情，而一个周武臻或是她真的重要到让凌王不惜被皇帝和三皇子父子俩针对的程度吗？

　　路星虽然有些自恋，但很有自知自明，以前世人皆知岳翎山庄在江湖上地位不俗，却不知道凌王在朝堂上势力也如此浩大。恐怕凌王这次是故意暴露实力引人忌惮的。

　　韬光养晦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吗？也许在凌王看来时机已经到了。

　　路星看不清眼下的局面，她掌握的消息太少，找个得力而可靠的帮手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再这么下去她估计怎么死在凌王和皇帝斗争中的都不知道。

　　她抬头眺望皇城，“躲猫猫的该结束了，是时候去见一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