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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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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八仙桌,四人各坐一方,相互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略显尴尬。
路焕原本在和姚掌柜讨论处理粮食的问题,被莫名其妙拉来喝酒,说是胥衿诺明天回京给她送行。
桌子摆满了酒壶,四个荤菜见缝插针似的摆在中间。这架势……路星要是安了好心,他路焕跟她姓。
“咳……”路焕轻咳了一声,与路星眼神交流,“你又想搞什么鬼?今天没喝药是不是?”
路星不怀好意的抿嘴微笑,看了看桌上的酒又挑眉看了看坐她右边的胥衿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灌醉她。”
路焕翻了个白眼,望向别处,明显不想跟她同流合污。
路星转而看向对面的姚掌柜,手指的关节悠闲地敲着桌子,和善的神情中透着阴森森的威胁。姚掌柜心领神,往自己杯子里倒酒,举起酒杯,问胥衿诺道,“初次见面,鄙姓姚,是路家的掌柜,不知姑娘贵姓?”
胥衿诺心思细腻把路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总归不会害她,便拿起了酒杯,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幸识姚掌柜,小女免贵姓胥,名唤衿诺,青青子衿的衿,千金一诺的诺。”
姚掌柜经商多年,应付各种应酬,劝酒这种事做起来得心应手,开了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米酒味道香甜,入口柔和,劲头却不含糊,人往往不知不觉间便醉了。路星看胥衿诺的样子应该是不常喝酒的,应该喝不了几杯。
哪成想,一壶酒快见底了,胥衿诺依旧神色如常。看来她小瞧殿下了,路星往自己杯子里倒满酒,举起杯子敬她。
胥衿诺想到路星身上的伤还没好,有些顾虑,眼睛看向路焕。
路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随便喝一点点没问题。”
听到这话,胥衿诺稍微放了心,与路星碰了一下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滴酒水从她粉嫩的唇角流下,顺着精致的下颌滚落到洁白的颈脖,在她的衣襟上留下小小的一点水渍。
路星出神地望着她,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她向来没心没肺惯了,这样联合几个人灌醉全心信任她的胥衿诺,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好奇胥衿诺喝醉酒后会是什么样子。
三人推杯换盏,路焕在一边看戏,一直喝道日头西落。米酒喝完换成了烈酒。
路星的酒量也就那样,与喝什么酒无关,几杯下来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大舌头了,这期间她还仗着受伤未愈只敬酒不喝酒,偷摸着耍了不少赖皮。
姚掌柜也快撑不住了,脸颊通红,双目充血,争强好胜的性格让他不相信在酒桌上驰骋大半辈子没输过的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姑娘,这传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胥姑娘这一杯我祝你……百年好合,祝我嗝……长命百岁!”
“嗯?额……借姚掌柜吉言。”胥衿诺知道他已经醉了,变没计较他的话,喝完杯子里的酒,见路星和姚掌柜都有了醉意,便提议要不今日作罢。
路星撑起沉重的脑袋,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殿……殿下这……杯我代我……”
“还是我来吧。”路焕拿过路星手里的杯子,他看他们喝了一个下午了,胥衿诺到现在依然神色如常,眼神清明,言语清晰,难道当真千杯不醉?
“相逢即是有缘,此后各自前程缥缈,小民愿公主殿下心想事成。”
“路大夫……”路焕的语气里的疏离,让胥衿诺疑惑不解。
路焕是为数不多的既不诚惶诚恐叫她殿下,也不对她阴阳怪气的人之一,路焕那种可在骨子里被路星称为“操心老妈子”的温柔善良的性格,让人觉得很舒适,虽然他平时没少拿她当跟班一样使唤。
路焕又把酒杯倒满,举杯道,“您要习惯这样的称呼,下一次不仅我包括路星,我们会在你面前虔诚下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趴在桌子上的路星,小时候每次去沂南玩都特别羡慕贺聿有一个可爱又听话的跟屁虫妹妹,现在也是他的妹妹。
“你出生她就注定要忠于你。”
胥衿诺把手覆上路星的手,动作如对至宝一般珍惜小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举起杯子相视一笑。
一个时辰后,路焕败北,从凳子上软软地滑落倒到地上。
以一敌三大获全胜的胥衿诺,稍稍地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醒醒酒,明明肚子里难受的厉害,脑袋也晕乎乎地疼,可神智就是异常地清楚,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清醒。
为了打消路星的疑心,她本来是有意地想要喝醉的,没想到所有人都倒下了,自己还能八风不动。
院子里,明月悄悄窜上树梢,一个影子从树梢中落下,仿佛自月中而来。
屋里灯火昏黄,胥衿诺悠然地坐着喝茶,趴在桌子上的路星悄然睁开眼睛,她虽然受了伤但武功底子还在,就算喝多了对周围环境的觉察依然比其他人更敏锐。
她拉了一下胥衿诺的衣角,嘟哝了一声,“有人来了。“
她话音刚落,潜入者已经到了门口,却在门口停了脚步,单膝下跪,抱拳道:“殿下,我们该走了。”
“好。”胥衿诺安抚地握住路星的手。
门外的人说完话便退下了。
路星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似的,又沉又乱,莫名心烦,嗓音懒懒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以前母妃培植的人,母妃死后他们蛰伏在各地,出宫后我联系上了他们,最开始只是让他们帮我打听你的下落,现在看来,回京后也少不了他们的帮助。”胥衿诺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些沂南王府幸存的旧部,也暂时为我所用。”
“挺好的,祝殿下……一路平安。”听到她这么说路星安心不少,起码殿下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再不是平阳宫里被兵甲声吓到崩溃的小公主,短短几个月,她便成长得如此之快。
她支起脑袋,眼神涣散,喝下肚子里的酒,在胸中化作一个狂徒,冲撞着理智和心脏,让她难受的瞬间泪满盈眶。
“路星?”胥衿诺错愕地看着她,慌乱地赶紧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立马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不信你看。”路星抬起手臂,揽着胥衿诺的脖子,把热乎乎的额头贴到她的脸上,“你看,没有发烧吧。”
“……”
呼吸里的酒气暧昧地缠绕着两人,路星搭在胥衿诺胸口的手,感觉到一种炽热的跳动,像是胥衿诺的心跳又像是自己的脉搏。
她着迷地看着胥衿诺那双清澈的眼睛,那迷人的桃花眼似乎也动情地看着自己,彼此的鼻息凉凉地扫过互相嘴唇,越靠越近,青涩地贴到一起。
可她们似乎都不只满足于这样的距离,于是她们紧紧相拥,在彼此的口中掠夺汲取……
“路星,我喜欢你……”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路星乱懵懵的脑子里,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外面天光熹微,后院鸡鸣一声一声不知吵醒了谁家的老狗开始不满的狂吠。
桌子上一片狼藉,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路焕和姚掌柜倒在地上,不时发出一声梦呓,她呆愣愣地在屋里环视一周,不见胥衿诺踪影。
凌乱的记忆回笼,路星想起殿下已经连夜走了,那么……她木讷地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的温润。
“老天爷啊,我都做了什么啊……”路星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懊恼的同时居然还生出了一些窃喜。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殿下这件事,本以为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觉得可以得心应手地冷静处理,却没想到,在触碰到殿下的一瞬间理智砌的高墙就那么轻易坍塌。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星又回到了每天从早到晚围着账本堆打转生活,各种草药当一日三餐。
比她更辛苦的是路焕,除了要给她把脉配药还得处理外面的事,忙得脚不离地,人都瘦了一大圈。
不过事情办的很顺利,除了设粥棚发粮种,市面上因为有了这一大批粮食的涌入,一直居高不下的粮价总算是降下来了。
当然从明面上看这些事跟路家没有一点关系。
路星清楚要想稳定住当前的局面,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湎西每年种两季米,今年的第一季米已经欠收,第二季米是所有人过冬的希望,修渠引水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正好也可以借助这事把得来的钱洗掉。
她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为难地想,如果直接用路家的名义修的话,固然名利双收,但声势太大难免会招来祸端,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注视着路家的人太多了。
如果以捐赠善款的名义交由朝廷来修,有朝廷做保障,会安全许多,可万一遇到又一个周武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朝廷里这样的人还少吗?
正这时路星收到了京都的消息——周武臻不日问斩,工部陈除迁户部尚书。
这不巧了吗?
路星当即拍桌,“焕哥,咱们抱新任尚书大人的大腿去!”
路星话音刚落,姚掌柜就小跑进来,递上了东襄寄来的书信,“皇上召东家进京,协助我朝与北方各部落通商事宜。”
路星与路焕对视一眼,接过书信。
路焕看了内容,正色道,“老头子不在,这事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