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间奏 · 暮霭之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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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空湛蓝，悠扬的小提琴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位站在街头义演的青年学生，他的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脸上都挂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
联盟第一军校充满机械感的宏伟大门漂浮在空中，江深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极其诧异的喃喃自语：“原来联盟人没有穷得吃不起饭啊……”
“而且看上去生活水平都还不错嘛……”
江深停住脚步，想看看是哪种成分的智障能说出这等离奇且愚蠢的言论，然而他一回头便望见了一双纯正深邃的黑眸，黑眸的主人原本正看着军校的大门，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深的视线，并在对视的瞬间，冲着江深露出了一个又大又灿烂的笑容。
江深：“……”
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也怪可怜的。
江深转身想走，身后的人却没有放过他，边喊边迈着长腿几步跨到江深旁边，与他并肩而行：“哎同学，等等我，你也是新生吧？”
江深抿唇，不欲与他交谈。
但这人看上去很自来熟：“我叫邓萧，是帝国的交换生，初来乍到，望你多多指教啊。”
江深想，原来是帝国的人，怪不得看上去有点傻。
“你们联盟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帝国会有人害怕这些可爱的小东西。”邓萧忽然抬手，接住一只惟妙惟肖的仿生信鸟：“先生，来一份首都旅游攻略吗？”
“好玩好吃好乐，所想应有尽有；省时省力省钱，给你完美享受哦……”
“你真可爱。”邓萧道。
仿生信鸟开心的在他手上蹦了蹦：“那么先生……”
“不要，谢谢。”邓萧将仿生信鸟往空中轻轻一丢，让它飞走。
仿生信鸟：“……”
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星元4103年“机械叛乱”，其后整整300年，人类都在超级AI种族灭绝暴政下苟延残喘，直到偷渡矿工沃伦·坎贝尔在遥远的废土荒星起义……”
“我们不曾经历先辈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也未能走过那以鲜血白骨铺成的抗争之路，自然无法理解坎贝尔在建立帝国后全面封杀人工智能，甚至到后来拒绝发展任何科技，彻底回归原始自然的政策。”
“只是，对这政策我们可以不赞同，但决无权嘲讽。”
“我叫江深。”
邓萧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你好，江深。”
江深再一次见到邓萧的时候，这位来自帝国的可爱同学似乎正处于一场校园霸凌之中。
难得午后闲暇，江深坐在长凳上一边看书一边吃一块奶油面包，树林茂密，鸟雀啁啾，然而这美好时光很快便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断。
他们似乎没有看见树后的江深。
“帝国肉猪在战场上，只会跪地祈求神的保佑吧？”
“要不，你现在求求我们，我们考虑一下放了你？”
“邦交？你是说……受了欺负你还要回家找妈妈吗？哈哈哈哈哈哈……”
□□撞击以及痛呼的声音很快传来，江深面无表情几口吃完剩下的面包，将书往旁边一放，走出来正准备制止这场校园暴力，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愣——
黑发黑眸的青年单膝跪在地上，膝盖正狠狠顶着一个人的脖颈：“啊，既然你们说不会回家找妈妈，那我就放心了……”
除此之外，他的身边还有三个人在地上痛苦翻滚。
明显是四打一翻车现场。
丢人。
江深正准备装作无事离开，黑发青年便朝他看了过来：“怎么，你也是来打……啊，江深。”
青年脸上登时展开一个如初见时一般灿烂的笑容：“又见面了。”
……
江深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一会儿锁起，一会儿又慢慢放松，他的梦里再无成块的记忆，只一会儿是他和邓萧并肩走在校园林间小道，一会儿是邓萧站在雨里面容冷酷的与他道别，一会儿又是如血的残阳和倒在血泊里的满地尸体……
最后，江深看见一片盛放的，金黄的蒲公英。
他睁开了眼睛。
暮霭之都的天亮果然如唐琼说得那般迅速又令人猝不及防，江深闭眼又睁开，待适应了光线后，他终于坐起了身。
江深洗漱完，准备去那所谓的教堂看一看，顺便购置一些生活用品。
教堂矗立在蔷薇区的中心，巨大的女神雕塑展开双臂，轻柔的纱缠绕过她的眼睛，又随着长发飞扬在风中，女神周围无数鲜花簇拥，本是极其美好的景致，然而江深却看见了自女神脚尖开始不断往上蔓延的黑色雾气，雾气一直笼罩到女神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一颗红色心形的宝石吊坠，被黑雾侵蚀了一角，正艰难的发着光。女神的唇角下撇，似乎极为痛苦。
江深神色微动，右眼恢复正常，随后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般，姿态自然的走入了这座宏伟堂皇的教堂。
极高的穹顶光芒洒落，有在彩色玻璃窗上跳跃折射，笔触精细的画绘满墙壁，黄金和宝石簇拥出来令人敬畏的奢丽，江深在一面墙上发现了那所谓的排行榜，他正要走过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阿深！”
江深回头，邓萧几步便越过人群来到了他面前。
“你是怎么得到的我的联系方式？”江深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发问。
“啊，这个。”邓萧解释：“在暮霭之都，每个人的电话号码其实就是他的身份证号……”
“你的身份证号，我当然知道了……”
“这也能证明，我确实认识你吧。”
“你肯定已经忘了我的。”邓萧摆摆手，大度道：“不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呐，给你。”邓萧说着，顺势将一张名片塞进了江深的口袋里：“有事打电话。”
“江深看着他，并没有计较这稍有逾越的行为，良久道：“谢谢。其实……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我确实认识你。”
看到邓萧陡然喜悦起来的表情，江深一顿，忍不住又道：“我们是……同学对吗？”
此话一出，邓萧脸上的喜色渐渐淡去，但他仍然点了头：“我们曾经是同学……当然，不止是同学。”
邓萧凝望着江深的眼睛，直到对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方才在心里懒懒笑了半声。又在暗自安慰自己道，没事，已经想起来一点了不是吗，总比以为是陌生人强啊。
“你面前的墙上是蔷薇区的实力排名，你可以找到自己……第3112名，还不错。”邓萧挑眉：“不愧是阿深，只闯过一个世界排名就这样靠前。”
江深看着这占据整整一面墙的榜单，他视线落到最后一名上，问道：“所有人都会上榜单吗？”
“没错，所有人都会上，暮霭之都七个区，每个区三万人，一共二十一万人。”
江深仰起头，隐约看清排行第一的名字——林郁清。
“每过三年，排位在榜单前三十的人就会消失，据说他们是回到现实世界了。”
“但是如果闯不进前三十，闯过十个世界，也可以回家。”
“据说？”江深问，但他并没有进行这个话题，而是又问了别的：“在这种说法下，榜单这样光明正大的贴出来，排名前三十的人会很危险吧。”
“暮霭之都禁止任何暴力行为。”邓萧道：“而且相比起进入前三十，显然闯过十个世界更简单一些。”
江深想了想，点点头，又问：“你知道榜单是按照什么规则进行排名的吗？”
邓萧摇摇头：“不过我确实是在得到蔷薇之心后进入前三十的。”
“你身后这面墙上面会刷新出来一些比较简单的副本——就是那些金色纸页，很多新人来到暮霭之都都会选择去做这种任务来提升自己，在这些副本里死亡并不会死，还能获得积分。”
江深转身，发现不少人便是冲着那面墙去的，他们从墙上摘下挑好的金色纸页，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我们在走马灯上收到任务之后，要到那里去。”
江深顺着邓萧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摆着教堂正中靠前的三十排黑色祷告椅，此时已经有几十人坐在了那里。
“如果不去会怎么样？”江深问道。
“不去也会进入世界，但是就得不到修女的赐福了。”邓萧话音刚落，江深便看见自教堂大厅右侧的小门里走出来一位一身黑袍的女人，她怀中抱着一个银质长颈瓶，一手拿着一根绿色的枝条，缓缓走到在祷告椅上坐好的人们身前，按照顺序，一一用沾过瓶中水的枝叶点过他们的额头，并说一句：“奉于吾神，愿尝契约。”
“就是她。”邓萧补充道。
江深不再说话，他静静望着那衣着怪异的‘修女’完成自己的仪式后，转身走到高台上，右手在心口一点，随后极尽虔诚的躬下身子，装金饰银的女神像张开双臂，仿佛拥抱住她，而原本坐在祷告椅上的人们便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神。
江深在心里默念这个字。
在暮霭之都，亦或是说整个死生狭间，都绝对绕不开这个字。
正如那句雕刻在神像下的话——欢迎来到死生狭间，神的后花园。
一个月后，江深再一次看见了那盏走马灯，依旧是黑底红字，极尽诡异，只见上面写着：
《神的悲悯降临围墙之外》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间奏 · 暮霭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