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五兰缺盐

11、应君之命

　　主位上一位约摸着二十多岁的少年端坐，容貌算不上俊朗，但眉宇间所散发出的威慑力足令人胆寒。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少年手掌拍在桌面上，由声而见的怒气。
　　“我一未带兵，二未惹事，怎么就是沉不住气？”郑康回击道。面前的人正是从小与自己的至交好友，也是如今卫国主公的长子唐昱萧。
　　“昨日父亲叫我前去议事，会城已有战发之势，想必不久后便会爆发，届时边城少将帅，便有失守的风险。父亲欲派我去前方指示战事，你却是赶到这个点回来了，你说好巧不巧？”
　　郑康低头思虑一番，这才想通其中利害。“你我从小相识，自是知道我的，我对我这弟弟是不忍他受半分委屈的，他被欺负，我这心头便三把怒火而上，一时冲动了，待我回去收拾行装，即刻上路，绝不拖延。”
　　“小晓的事我也在派人查，你回去大可放心，一定要注意好楚国动向。”
　　是夜，郑康便悄悄离开了璋城，怕打扰到郑晓只吩咐了下人离开。
　　“少爷，大少爷走了。”小厮同郑晓汇报着情况。
　　“走了？”郑晓心中莫名的来气，这个人回来从来就是这么仓促，真是不知道哪里是家了。“还不如不回来呢，下次这般就别来打搅我了！”
　　“主子。”郑康走后，唐昱萧的侍从上前行礼。
　　“去通知我弟弟的那位先生，半月后整装出发瓮越。”唐昱萧下发着命令，早在几日前他就查出了是唐嘉贤和青玦与郑晓受伤有关系，因涉及到唐嘉贤便将事情压了下去。
　　“主子，小少主他好像很喜欢这位先生，怕是会闹起来，属下不敢顶撞。”
　　“他若是闹，你不用理会，叫他在家好好反省就是了。”唐昱萧摆了摆手示意侍从退下。
　　风青玦，不知道到了埋骨成丘的战场，是不是还只会哄孩子。
　　绿竹庭院，舒情快意。青玦坐在亭中，喝着最新送来的茶，手持研习着诗书。台阶下青绾坐着，用笔纸上细细的描绘花样，不时回头观察看书的青玦。
　　“哥哥。”青绾吹了吹刚画好的图样，起身拿去向青玦展示。“你看我新画的风筝如何？”
　　青玦接过彩绘未干的风筝，上面花样是人物，面如冠玉，凤眼薄唇，左手端茶欲饮，右手还捧着诗书。
　　青玦浅笑问道：“你画的是我？”
　　“眼前既有如此美人，自是要画美人图的，否则岂不是浪费如此美景？”
　　青玦点了青绾额头，“你可是变着花样夸自己，你若是照着镜子画，怕是要比这幅好的不知多少。”
　　青绾用手支着脑袋，懒懒散散看着青玦：“哥哥又拿我说笑了，娘亲将好的的传了你，我就只能占的爹爹那点模样。”
　　“胡说！爹爹年轻时可是位俊美公子，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争破头都要嫁他，后来娶了娘亲，也要争着做侧妃呢！”青玦九岁时父亲失踪，又巧战发，之后再无缘见到过父亲，在他心中父亲是天下最儒雅的男子，纵使没有震慑天下的力量，但依旧有自己的办法护母子安康。
　　青绾生于洛城，养于邙山，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对父亲一直都是好奇的，可每当想问娘亲，又怕她会伤心。“哥哥，爹爹是怎样一个人啊？”青绾端坐好看着青玦，眼中是真的渴求答案。
　　“绾儿，纵然是我这，你也要谨慎些。”青玦提醒道。
　　“这小子，真是好巧不巧。”
　　青绾感知有人要来，一时想捉弄一番，前几日同白莫楚学的幻术用了起来，幻化出一张丫鬟的脸，还不忘冲青玦眨眼确认，青玦也只能无奈摇头。
　　“风青玦！”唐嘉贤端着糕点跑进院子。“厨房新做的糕点，赏你尝尝。”
　　真是嘴硬的小少爷，青绾想着看着桌上的糕点，转而流露出一脸馋涎。“好香啊，小公子也叫我尝尝如何？”
　　“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唐嘉贤护住自己拿来的糕点，眼神霸道的看着青绾。
　　“我叫小翠，是这庭院的扫洗丫鬟。”青绾看着青玦道，“真的好香啊！”
　　青玦也拿她没法，对着唐嘉贤道：“你给她尝尝吧，不然这馋嘴子怕是要一直缠着你。”
　　听了青玦的话唐嘉贤将糕点推向青绾，糕点盒碰到风筝引起唐嘉贤注意，拿过风筝细看了看，又看向青玦晃着手里的风筝道：“你可真是有够自赏的，给我玩玩。”
　　青玦看了眼正坐下品尝着糕点的青绾，青绾咽下嘴里的吃食，抬手说道：“我也去。”
　　这时，偌大的后林，就连微风也是正好。
　　“小翠，你跑慢点。”青玦看着远处拿着风筝快跑的青绾。
　　青绾：“跑慢了就飞不起来了。”
　　“飞高点，飞高点！”唐嘉贤拉扯着飞起的风筝。
　　青绾：“该放线了。”
　　唐嘉贤用力扯着线，没有理会青绾的提醒，风筝就如要与他作对一样，一头栽了下来，青绾连跑过去捡起风筝。
　　唐嘉贤看着掉落在远处的风筝，生气的看着青玦：“你这是什么假风筝，为什么别人的就可以风很长时间，一直再空中！”
　　青玦：“你要有耐心，而且也要技巧，多听听小翠的。”
　　唐嘉贤：“就这也要技巧。”
　　“其实也要靠运气。”青绾将风筝递给唐嘉贤，“你来试试。”
　　唐嘉贤接过风筝跑开，青玦看着他自语道：“你何时会有耐心？”
　　“慢点，对，把握好力度。”青绾指导着唐嘉贤，“好，你自己试试。”
　　唐嘉贤学东西一向不慢，这时的风筝在他手里还是个任由牵着的听话小孩，可也由青绾说的，也靠运气，胡来的一阵风就引诱着小孩跑到树上休憩。
　　“你愣在着干嘛，快去捡回来。”唐嘉贤命令一旁的青绾。
　　“小公子要学会放风筝先要会捡风筝。”青绾又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道,“重要的是，我恐高。”
　　“那还不及一人多高，你恐个什么？”唐嘉贤比划着挂着风筝的树，“你也太没用了吧。”
　　“是小翠没用，不如麻烦先生来。”青绾看着一旁偷笑的青玦。
　　“他来？算了，我自己来。”唐嘉贤琢磨了青玦一眼，细想还是作罢。
　　他走到树下，学着话本壮汉的模样撸了袖子，装足了架势，准备爬树。只不过那样子像极了笨拙的熊仔。
　　“哎，你真要爬树？”青绾连忙拉住他，“小公子贵体要是摔出个好歹来，我和先生都要受罚的。”
　　“你不去，也不让我去，它还能自己飞下来不成？”
　　“说不定它一会想通就自己下来了。”
　　“风筝要是有脑子就不用线扯着了！”
　　“你有些耐心，多等等它不久就会下来。”
　　两人争吵不休，青玦在一旁默念口诀，风筝被水珠击落下来，落在唐嘉贤怀里。
　　青绾当然知道是青玦施法，得意说道：“怎样？它这不是下来了。”
　　唐嘉贤看着怀中的风筝，人物衣领处有沾水的痕迹，它用手指轻抹，那一处笔墨晕染开来。
　　远处，府中小厮跑来在青玦耳边轻语了几句。青玦看着两人，神情恍惚：“小少主该回去了，小翠，你也该回去做事了。”
　　“我……”青绾还想再停留几日，对上青玦的眼神，也只能作罢了。“我知道了。”
　　唐嘉贤听到青玦的话，也不再多想，拿好风筝向前院走去。
　　青玦领着唐嘉贤回来时，传话的侍从坐在院中喝茶，看到唐嘉贤来立刻起身，浑身透露着紧张。
　　青玦走到唐嘉贤身边，“小少主今日玩乐，耽搁了功课，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定要补上，先回去吧。”
　　“嗯。”唐嘉贤点点头，拿住手中的风筝，许是在意它，完全没有察觉那名侍从。
　　侍从看到唐嘉贤离开才敢上前，“先生，我家少主命我来传话，请先生半月后随他前往瓮越。”
　　“好，我知道了。”

　　“开门，开门！”唐嘉贤拍打着房门大喊。
　　门外的小厮们早就慌乱不已，只盼着主子事了好快把小少主放出来，到时少挨些打骂。
　　“小少主，您就别敲了，一会就给您打开。”
　　“现在！”唐嘉贤态度强硬。
　　他也是莫名其妙，今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被锁在房间，门外五六个小厮守着，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这……”小厮为难。“小的不能给您开啊！”
　　“凭什么，谁给你们的胆子，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唐嘉贤平日刁蛮惯了，外面的小厮听到这话，腿软急忙跪下。“小少主再等等，小的是真不能放你出了呀！”
　　“你们这帮狗奴才！”
　　他在屋里气得直跺脚，跟这群人根本就说不同。
　　“风青玦呢？把他给我叫来。”
　　外面小厮更慌：“先生，先生不在。”
　　“人呢！”
　　唐嘉贤气急败坏。
　　青玦站在军前，十几双眼睛俯视着他，此时的他正看着眼前的马匹犯了愁。
　　“这位先生不会骑马吗？”开口的是唐昱萧的门客之一罗仲令。
　　青玦摇头浅笑，小时候随父亲学过，也因身体耽搁了，后来到了辗转四方，哪里还有马给他学。
　　罗仲林打量着他，心想这要带兵打仗的，少主还要这种书呆子跟着，真是搞不懂。
　　以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怎样都想不通。
　　“看你这柔柔弱弱的文人模样，和士兵一同走路定受不了，若不嫌弃，与我同乘，定不叫你摔着。”
　　“那便多谢……”
　　“阿玦。”熟悉的声音打断青玦的应答，他应声循去，宋子辰正在身后骑马看他，四目相对时开口：“上马。”
　　青玦向罗仲令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在宋子辰搀扶下上马。
　　青玦向罗仲令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在宋子辰搀扶下上马。
　　确认他坐好后，宋子辰握紧缰绳，胸腹贴靠住他背部，让青玦都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呼吸。
　　宋子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当除学了喝酒，其他都会了。”
　　青玦不愿猜疑朋友，从来不去思虑他的话，只是认真答道：“物无全美，更况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