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桥》飞鸟爱木鱼

58、第 58 章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从有到没有，从没有到有。人的轨迹在哪里，你不知道人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偶然的，你就来了，莫名其妙地，你还不具备死亡的经验，必然地，你就走了，死亡就是终点站。你明白了种种做人的不易，艰难坎坷，具备了死亡的经验，只是你不能再重生，永不重生。
　　子君无法忘怀那些岁月，无法忘怀他的每个眼神，温柔的、忧郁的、阳光的、帅气的、邪气的······深深地喜欢他，却还没有深深地爱上他。子君心里藏着那么多喜欢，那么多愧疚，喜欢有多深，愧疚就有多深。
　　海儿有空就陪着子君一家人，他让豆豆每天在稻场边的花园里给子君剪一捧花，插在她卧室里的窗台上。子君每天只喝小半碗稀饭，海儿心疼，却又没有办法。他有些不明白，方南脑壳上的伤口那么小，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子君家的药那么好，为什么对方南无效呢？林家栋说：“因为他是颅内出血，血把脑袋里面填满了，就不行了，现在的医术对这个没有办法，要开刀。”
　　长治和君心天天吵着要爸爸，林家栋和方南的爸妈只好流着泪，哽咽着骗他们说：“方南到很远的地方挣钱去了，暂时回不来。”两个孩子太想方南了，哭着闹着要爸爸，海儿只好每天抱着他们，给他们讲故事，哄睡了再回家。
　　子君一个多月没怎么说话，孩子一问方南，她就开始流泪，家里大小事情全部是海儿在打理。
　　一天，子君当着全家的面对海儿说：“我出钱，你领头，在我们门前修一座石拱桥，你说好不好？”
　　这是自方南死后，她第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
　　“好！”海儿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这个实力。我也出一部分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
　　“那我们现在就去选址。”子君说着站起身，往河边走去。
　　地址选在两岸最窄的地方，随后而来的林家栋说：“不要修在我们两家的当门，偏一点好些。”
　　子君说：“我没有跟您商量，您不反对？”
　　“修桥拨路，造福子孙。我为什么要反对？再说，你赚那么多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需知，树大招风，散点财好啊。”
　　子君抱着林家栋，哭了。
　　修石拱桥可不是搭木头桥，所有的石块都要从海儿旁边的庙岭下用钻子打出来，再抬到河边，浆是糯米熬好了掺石灰拌的，光糯米就是几千斤。
　　海儿请了几个石匠师傅，讲好了工钱，就开始修桥了。周围的人听说他们要修桥，都自发地来帮忙。他们带着钢钎和八磅锤。帮忙釆石头。有的人帮忙抬，有的人帮忙熬糯米，调浆。妇女就做饭，烧茶。
　　子君越发忙碌起来，她需要忙碌。
　　冬月初，差不多十年没见面的秦浩带着几个军人来了，穿上军装的秦浩，让子君一时没有认出来。
　　面前的女子，苗条修长，长长的头发扎一束马尾，在阳光下闪着黑亮的光，脸上没了婴儿肥，大大的如深潭一样乌黑的眼睛下是两条美人丘，琼鼻下的朱唇上是粉红的唇珠，还是和十七岁的子君一个样，只是比之前更添了成熟美。
　　秦浩一把抱住她，“子君，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呀！”子君端详着他，“几年没见，越长越行市了，怎么想起当兵去了？”
　　“你不是常常说要爱国吗？我就考了黄埔军校。拿起枪杆子爱国了，你说的话就是圣旨呀！”
　　“哪里呀，你看我，偏居一隅，为一个小家操碎了心，谈什么爱国啊。”子君给他们奉上茶，说。
　　“我爱国，你爱家，大小都是爱呀，合起来不就是爱国家么？”秦浩说。
　　“叔叔，长大了我也跟你去当兵，替妈妈完成她爱国的心愿，行不行？”林豆豆带着长治和君心，来到秦浩面前，看着一身戎装的秦浩，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说。
　　“好呀，”秦浩扭头问子君，“这是你和海儿的孩子吗？好聪明、好懂事噢，长得真漂亮。海儿呢？”说完伸手拉住几个孩子，给几个孩子一个十块大银元。
　　“今天学校放假，他在那里指挥修桥。”子君一指桥那边。
　　海儿一抬头，看见几个军人进了子君的家，他迅速过来了。
　　老同学见面，抱起一顿互捶。子君做饭的时候，秦浩从海儿那里知道了他们的一切，忍不住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