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79、相望与遇刺

　　坐在高位保持着完美的君王风度，赫炎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逐个登台展示的才子们，游走的目光下心思翻滚。

　　这个满口仁义宗礼，却忽略公义兼爱，没有离凌的灵动变通。。。

　　这个以天命论国策，却不擅把握“敬鬼神而远之”，没有离凌的聪慧审慎。。。

　　这个以民权谏君勿轻民原本是好的，可惜过于刚直天真，不解权柄之深，顾此失彼，远不如离凌的审时度势，能既有坚守本真的傲骨，又有忍辱负重的隐忍。。。

　　等等。。。

　　那个胆敢偷瞄离凌的混帐东西是想死吗？这眉尾有痣眼角带伤佩玉族印。。。不就是之前探子回报来的那个什么宗亲公子吗？

　　不就是那个敢吟什么“品花品菊品国相，思春思秋思同榻”的烂诗，还在酒桌上敢放言“国相大人是真绝色，若能收来死也值”的家伙。。。呵还真是有勇气啊。看来还是派人揍的轻了，下次。。。

　　赫炎的目光愈加冷峻阴寒，从一个个的士子身上审过，一边品鉴他们的言谈学识，一边凭借高超的记忆将探子报回的他们私下的品性（主要是和他的国相大人相关的）进行评判。

　　在沈离凌周围的人，以及沈离凌会多看几眼的人，尤其是这些看起来才能出众的年轻后辈，他都会暗中派密探做一些“合理调研”，必要时，给那些胆敢对本朝国相大不敬（按君王自己的标准）的人来点小小教训。

　　当然这都限于朝堂之外，动作大了，难免会被沈离凌看出马脚，若是扯上朝臣，又要被他教训什么君王不可偏袒乱政。

　　赫炎在战场纵情厮杀时，从没想到自己当上国君后会如此这般谨小慎微，可就是这样，那人也没多领情，对他还是恭敬疏离；就算怎么过界，他也能在事后坦然忘之，如一湖永远吹不出涟漪的光洁冰面。

　　到底还要不要等他能对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天呢。。。

　　一般情况下，沈离凌对公共场合下各种火热窥探的目光早已经习以为常，总能从容无视。

　　唯独对赫炎的眼神不能熟视无睹，到不是忌惮君臣尊卑或是因羞赧而慌乱，只是他发现若是放任不管，那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执拗异常，不回应反倒容易被人瞅出些端倪。

　　于是，敏锐感觉到那熟悉的热感，沈离凌从口若悬河的士子身上移开望向赫炎，对上那熟悉的明亮黑眸，微微一笑。

　　虽然带着面纱，但那精致漂亮的眉眼带出的细微弧度，还是让赫炎晃了眼。

　　想要把人狠狠压在榻上以及那种强烈的想要独占他的冲动又翻涌起来。

　　慢慢调整呼吸压住了心中的涌动，细细品味那撩人的弧度，直到沈离凌复然看向台上，他才移开目光，也望向相同的方向。

　　但很快觉得索然无味，便又望了回去。

　　沈离凌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般，羽翼般迷人的睫毛微颤，眼波流转间和他眸光轻触，如画的眉眼直直勾进他的心底，激起一片惊浪，心跳如雷。

　　赫炎嘴角微微翘起，心醉神怡，再看向那些士子，也觉得他们可爱顺眼了许多。

　　只是好像还是差点什么。。。赫炎心里痒痒的，又望回那人。

　　沈离凌这次回的有一点滞后，像是正听的入神，略微不舍地转眸轻望，然后冲他眯起眼睛，隔着面纱那表情看不完整，居然有些神秘魅惑的感觉。

　　赫炎觉得趣味盎然，眼神一转又飞快地回来，成功捕捉到沈离凌没来得及收回的极具风情的。。。白眼。

　　他忍不住勾起嘴笑了，饶有趣味地欣赏沈离凌以手挡唇假意咳嗽的掩饰。

　　心中一阵柔软，赫炎似乎明白，自己这长久以来这份谨慎的原因。

　　闭着眼长长吸气，又慢慢呼出，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君王冷峻的眸光，赫炎将心思放回士子们的学术论道。

　　被选拔出的优秀士子挨个在国君面展示才华后，又与国君一同围绕议题自由辩论。

　　洛京的百姓近十年间已连迎三位国君，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听懂台上的学问道理，但心中也自有一把衡量尺度。无论从身姿气派，还是言行风度，亦或渊博辩才都让人惊艳的年轻国君，对待狂士还是寒士，都能做到谦逊有礼，从容自若，睿智应对，这礼贤下士的翩翩风度算是就此在民间传开了。

　　沈离凌看着赫炎那滴水不漏的完美做派，心里又是满意又是苦笑，这个赫炎啊，面孔还真多。。。

　　眼看这场盛事即将接近尾声，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苏院长缓缓上场，难得能在国君和百姓面前好好宣传下学院风尚和自己的思想，一旦开了口就收不住地长篇大论起来。

　　这回不只是台上一片安静，就连原本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慢慢安静下来，不少人偷偷打起哈欠。想走，看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守卫，又哀怨地收回了眼神。

　　突然，空气中出现一道凌厉的破空之音，打破了这昏沉欲睡的凝固。

　　反应过来时，众人只能看到已经有数道细长的黑长光影横空刺向高台，赫然朝着国君所在的方向奔去。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敏捷如鬼魅般闪现，一片白亮刀光，一排暗器被刀身打飞，狠狠地钉进旁边的雕龙台柱中，是一个个泛着冰冷寒光的箭矢。

　　冷言紧握刀柄，剑眉紧蹙，寒眸锐利。

　　“刺客！护驾！”

　　其他禁卫军也立即反应过来，在一片嘈杂惊呼声中训练有素地冲上前阵列开来。

　　很快又有数支箭矢声势威响地破空而击，赫炎迅速起身，从临近侍卫抽出利刃，面色阴沉，冷静的双眸透着狠戾，身形飘动。

　　此时的沈离凌，正冷静地眯着眼睛观察箭头发出的方向。

　　刺破长空之势的箭雨，并不密集，说明袭击者人数并不多，看力度和箭形应该是射程远的弩箭，近处也无高楼可隐蔽，他们应该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这种弩可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东西，再加上这准度。。。

　　沈离凌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想看清这片攻势后是否紧随另一波箭雨，可是随着箭势而来的厉风和阳光让人眼睛酸涩难睁，光影斑驳中，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赫炎。

　　沉着高大的背影，从容不迫地英挺身姿，沈离凌微微一愣，心中盈满异样的情愫。

　　回想刚才赫炎差点被暗箭所伤的那一幕，他的身上还残留着的那种心脏骤停浑身血液冻结般的冰冷。

　　此刻很想斥责赫炎毫无危机意识地轻举妄动，却也无暇出口。

　　转瞬间，时刻围着赫炎身边的护卫已经挡住箭头，赫炎也用刀将漏掉的攻势全部挡下。

　　一直在周围待命的戍卫以最快的速度将台上的大臣和学子们用盾牌包围护住。

　　这波攻势一停，赫炎凝神扫了几眼远处，似乎断定不会再有下番，扬手一挥厉声喝道，“速速缉拿！”

　　很快就有几波官兵扩散而开，向远处搜寻而去。惊慌失措的老百姓也在一些士兵的包围下逐渐稳定平静下来。

　　弩箭发出的穿透力非同一般，好在攻势较弱，这种场合的守卫也一向严密及时，并没有大臣士子伤亡，不过还是死了几个士兵。

　　冷言将一个箭矢拔出，递给赫炎。

　　赫炎挑眉盯着那箭矢，面色愈加阴寒。

　　一场好好的盛事最后居然出了这种行刺的闹剧，分明是对君王威严的挑衅。

　　赫炎却隐着怒气未发，派人速速收拾了现场，继续最后的流程。

　　众人看国君面色如常的依然潇洒自若，自然只能压下心中的惶恐强装镇定的配合。那些围观的百姓虽然心有戚戚却被士兵们围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一个个神情肃穆警惕，怒目而瞪的士兵存在感太强，台上臣子与士子们中有人噤若寒蝉，有人淡定从容的风格对比过于强烈外，做为见多识广，心容乃大的洛京百姓觉得，这场聚贤大会也算是完美落幕了。

　　只是不知这次行刺后，国君会如何反应。。。

　　赫炎回宫就等着抓人官兵的回报。

　　根据弩箭的射程距离和方向大致推断出的地点，再甄别合适的射击位置作为搜索重点，回来的答案却还是人都跑了。

　　只是找到了刺客留下的箭弩。

　　赫炎把那箭弩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一会，冷哼了一声，

　　这箭弩的结构，还有现场留下的三棱面的箭头，都是前不久工兵部在他的授意下，为了增加射程和力度与准度，减轻发力压力而最新做出的成品，没想到转眼就成为刺杀自己的工具了。

　　看来，这刺客来头不小。

　　他随手将箭弩扔到跪在殿下正为手下设防不利而告罪的段瑞面前，漠然道，“段大人，你有三天时间。”

　　短短一句，却寒意十足。

　　纵是阴森如段瑞，也不禁一身冷汗，忙跪拜领命。

　　赫炎点点头，略一沉思，淡淡说道：“授宁理司彻查工兵部。”

　　下面的段瑞一听，心中暗暗一喜，“诺！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没等他说完，赫炎又补了一句，“陆爱卿对工兵部更熟，到时需要什么配合直接找他。”

　　段瑞心中一沉，这不是变相让陆飞来掌管他的调查嘛，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能低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