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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知己爱人 天作之合 ...


  •   被一番挑逗戏弄,沈离凌最后那点倦怠也都烟消云散,本想下榻理政,却又被赫炎强势按回。一番讨价还价,他还是靠坐休息,只由赫炎坐于榻侧,从案上挑些紧急公文与他一起处理。

      未等开工,斐安已前来汇报,隔着屏风说起宫外情形。待人走后,沈离凌垂眸轻叹,“陛下培育死士不易,让他们这般牺牲,未免……可惜。”

      赫炎随之附和,“是啊……也怪我没想到段瑞不仅有高手护着,自己武功居然也不差。”

      “听说被抓进宁理司的武功高手,多少都和段瑞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段瑞心狠志坚,能练出一身武艺,倒也不算稀奇。他身旁的暗七,想必和陛下的死士一样,都是以命换忠,若单纯来看,也算忠义之士。”

      “嗯……死士虽以为主而死为荣,然能这般忠义者,本王也该有所感念。这次事件结束后,本王定会为他们赐名厚葬,以慰英灵。”

      沈离凌神色如常,只眉眼愈显柔和,“陛下能这般恩德浩荡,想必日后会得更多忠士。”

      赫炎唇角轻扬,抚上他手背摩挲又道,“说起来,诸国列朝皆有死士,多是天恩寡薄的无根之人,他们无缘俗世,择君尽忠,以命博荣,也算是种铮铮风骨。倒是那个暗七,出身游侠,却甘愿对一个小小司狱那般死忠,委实有点意思。”

      沈离凌凝神颔首,“段瑞乖戾偏执,行为不羁,和暗七那种独侠性子也算投缘。段瑞对其有救命之恩,亦算是有知遇之恩,而暗七能护段瑞自少年孱弱走至如今地位,也算至交情深。段瑞若能从拿捏人心的习惯中分出几分真心,虽处上位而尊其行、重其道,暗七便能与他惺惺相惜,成就心中那份士为知己者死的大义。”

      “尊其行,重其道……” 赫炎沉吟细品,含笑抬眼,“我对离凌亦是如此,不知可谓之以真心也?”

      沈离凌眸光轻动,微笑对视,“陛下若无真心,又怎会得以真情?”

      赫炎眼睛一亮,倾身逼近,“那对离凌来说,究竟是知己重要,还是……情爱重要?”

      “知己可长存,情爱却可变。人世纷繁,正邪混搅,毁誉各持,唯知己之情,可超脱俗世,无谓贵贱,无谓予取,足以慰这天地广阔、人生苍茫。”

      沈离凌说着,眸光扫过赫炎渐渐拧起的眉峰,含笑又道,“不过,人生无定数,二者皆是可遇不可求,又何来孰重孰轻之说?”

      “那……我与陆飞谁更重要?” 赫炎依然不依不饶。

      沈离凌无奈摇头,“既无孰重孰轻,又何必这般对比?”

      “嗯?怎么不必?你方才说知己长存,不就是他比我重要的意思?!”

      “……”

      “哼哼,除非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也是你的知己,对不对?”

      沈离凌心下一松,“……陛下与我能畅谈至此,自是知己。”

      赫炎得意扬眉,“换言之,你我就是外为君臣知己,内为夫夫情深,也算天作之合了!”

      “……”

      “如此比较,你还说不出我与他谁更重要?”

      沈离凌轻轻垂眸,默默思忖权衡如何不会言多必失。

      赫炎倒也不急,只握住他的手,端坐肃然,一副朝堂论政的严谨姿态,“论知己,他不过是比我认识你更早,但你我共守那么秘密,自然也该我比他更重要,这道理可是你方才讲过的。不信?那你身体有多少颗痣哪里最敏感……哎,离凌,你这么瞪我,可是会让我误会你还欲求……”

      沈离凌抿唇闭目,懒得理他。

      “哈哈哈好了好了,别气了,我错了还不成?” 赫炎笑着将他拥入怀中,柔声安抚,“总之,我是想说,论知己,我就算不是唯一,也该是你心中第一吧。论情爱,难道我不是你的独一无二?如此相加,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可你呢?居然那般犹豫敷衍……哎,也太让本王伤心了。要知道……”

      戏谑语调蓦然停止,赫炎贴在他耳边,用低沉略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无论是知己还是情爱……离凌在我心中都是唯一的啊。”

      沈离凌心底一颤,动了动唇,甜意却堵住了喉咙。

      “怎么?害羞了?” 赫炎笑意加深,欢喜气息顺着相贴之处渗透而来。

      沈离凌瞪他一眼,勉力平淡,“陛下莫要再花言巧语了,你我商量正事呢。”

      赫炎察着他眼底笑意,勾唇低语,“好……听你的。”

      沈离凌稳住心神,顺着方才思路道,“之前放任段瑞,一是为了保持法度,维护治国威严,二是为了看有没有机会揪出和他勾结的细作蟠龙。陛下之前对宁理司各种施压并以案件乱而惑之,段瑞分身乏术,避于司衙不出,却还是能暗中谋事,用赵元激我以恶化事态,说明陛下与我所盯住之处依旧让他有可趁之机。只是不知,他这次如此冒进,是否和蟠龙有关?这期间他真若和蟠龙有所联系,又是如何传递消息的?微臣觉得,陛下可派人重点调查段瑞这些日子所有能接触到的人和物,也许会有些新的线索。”

      “嗯……好!我会让那些盯着的人重点排查下这几日的细节。” 赫炎皱眉若思,又微微叹息,“看来这次安排的刺杀,确实是我冲动了。”

      沈离凌眉眼轻抬,“陛下言重。我自诩君子胸怀,也还难免鲁莽。陛下因我而冲动,不可谓不是一种护臣心切的君王血气。原本以为段瑞只会针对我而出招,可他这次却是间接害惨了孟月……看来,也是我该转换思路了。其实,借着此事让他觉得陛下乱了方寸,会不顾一切除掉他,正可逼他轻敌冒进、露出马脚,也算是件好事。”

      “嗳,我的离凌怎么遇到什么事,都能看到好的一面?” 赫炎笑着牵住沈离凌的手揉向胸口,“听你说话,就像是有细柔长指在按摩心口,欲罢不能……”

      “陛下是想说……微臣是靠言辞博取君王欢心的弄臣?”

      “当然不是!” 赫炎剑眉耸立,义正言辞,又挑眉一笑,兴味盎然,“不过……爱卿若是弄臣的话,我就是昏君,你我照样一对,想来也是风月无边,另有一番滋味。”

      沈离凌无奈轻笑,抽回手道,“其实,无论对陛下来说,还是对微臣来说,杀人都并不是难事。陷入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快感之中,也不是难事。只是我少年游历经商,如今为官五载,看过不少人陷入各种傲睨同行、生杀予夺的快感中而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有不少次因过度自傲而判断失误最后……嗯,总之,人之心智,难以时刻清明,权力愈大,影响愈大,像我既为国相,若滥用强权,以杀制杀,视人命如草芥,肆意倾轧图害,那赫鸾百姓便不知要如何水深火热了。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总觉得与其将来为了损失惨重而心生悔意,不如决策时谨慎周全。”

      赫炎皱眉凝思,听的认真。

      沈离凌看得不由一笑,“看我,只是想随意说些自己的想法,怎地好似又在给陛下上课了一般。像我这般审慎过头,也不是好事,陛下一身桀骜血气,正可互补。日后思谋,彼此映照,随时调整,也可万全……”

      赫炎倏地抬眼,在沈离凌唇边亲了亲,又在他皱眉冷脸之前,一脸深沉道,“爱卿所言极是,无论国事家事,你我互补,定能万全。”

      沈离凌抑着唇边酥麻,勉强扯回正题,“以微臣之见,段瑞与董大人如今皆已在明面,陛下尚可防范,可若蟠龙背后之人暗中行动,方是真正的防不胜防。段瑞故意引导董大人谋逆,可他自己又会不会在被别人引导?微臣担心,那人是在利用他们吸引视线,借刀杀人再趁势出手,以除奸佞清君侧为名,借平叛定国之功,在加之以王位空虚之乱,顺势窃国,便也不是不可能。”

      赫炎倒吸了口气,目光狠戾,轻蔑冷笑,“这是看本王登位不正,就一个个的觉得自己也可以了?哼,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

      他从不主动谈及自己的夺位事实,此时这般,显然是一夜疲惫后已难藏怒气。

      沈离凌手上绵软,但还是尽力握住了他的手,平静分析,“陛下有血统背书,有战功赫赫,有朝臣人心,虽杀伐而不扰民,登位后,顾念内外,兼治文武,占齐天道人心,力求百姓安康,国之强盛。这些,是那些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如今诸国内乱频发,无非就是因为权力二字。陛下追求长安久治,所以明白秩序人心,不可或缺,那些人只贪图权力,却看不透支撑王位背后的天道人心。就像赤夜那般权臣窃国,祸水东引,哪怕夺位后会沦为黑曜傀儡不能长久,也会因成为万民之王而沾沾自喜。他们没看到的是,自从孤王朝分封诸侯,诸王各自为政,不乏昏聩暴政者,可结果就是能臣受污、人才出走、怒民反抗,百姓逃亡,惨遭吞并。乱世使得群雄争斗,也使得臣民互通,臣民百姓对昏聩暴虐者,便也不再隐忍姑息。如此,天下能人士子择善而居、择明君而辅佐,势必成为天下大势。到时,明君才是国运之本,凤栖之梧桐。而陛下坚持的是明君之道,正是顺应天道人心,雄图霸业自也水到渠成。”

      赫炎对天下局势最感兴趣,对与之有关的为君之道更是在意,此时听得津津有味,心志也不由更加坚定,一时都快忘记自己之前在气什么了。

      沈离凌缓了口气,又道,“对我赫鸾来说,陛下这次要做的不只是平叛,还是要将谋逆不轨天不助的王道,刻在百官心上。陛下宁愿费心布局大典,也不无视法度、妄断屠戮,不正是这番用心良苦?既然一切都在按陛下想要的方向发展,陛下与臣等也都做了万全准备,那便无需因逆贼之心而坏了自己心境,只要继续平和以待,按部就班,便可彻底拔除早就扎入赫鸾的尖刺,还赫鸾玉宇澄清,还陛下专心图霸,岂不快哉?”

      一番鞭辟入里的激励言辞,将赫炎心底蒸腾的暴躁烦闷彻底拂散。他缓缓吐出口长气,反握住沈离凌的手,笑意悠然,“好,听你的。我也想好好看看,这连飞云都不知道的所谓蟠龙,究竟是条龙还是条蛇?”

      “陛下……还不想放走飞云他们?”

      赫炎道,“哼,他们惹了那么多麻烦,还想舒舒服服就走了?再说了,也不是我不想放他们走,是黑王自己都把他们忘了,我又何必殷勤表现?”

      沈离凌颔首沉思,“飞云和严崇两人,一个是黑王表亲,一个是黑曜大将,本以为那时我们押着不放,能逼出黑王动作,或许可一探黑王所在何处,没想到,黑王倒是沉得住气,一点动静也没有。”

      “对一个王来说,什么亲人将臣,还不都得给王业让道。” 赫炎嗤笑一声,话音刚落,又忙收敛神色,“咳,我是说,像黑王那般冷血无情的暴君,一定是这么想的!”

      沈离凌微微扬唇,“所以陛下……是不是没少在他们面前以此借题发挥?”

      “咳,还好。” 赫炎略显谦虚,“我就是想拿他们练习下兵法,若能离间地黑王君将不和、众叛亲离,不正算是战功一件?”

      说是战功,其实一个都未成。严崇性格保守,心怀仁义,很难离间。而宋飞云,则似乎一点也不奇怪黑王对他们生死不顾的态度,反而看透了赫炎想要借着他离间黑王和宋氏的矛盾,也看透了他想要通过自己诈出关于黑曜王室和沈离凌身世相关的秘密,总是巧妙揶揄,逗弄生乐,往往把赫炎气得甩袖而去。

      赫炎倒不会因此就杀了两人给黑王留下什么开战借口,但……把两人各自关押一室,整日除了吃喝再无其他可做的无聊折磨大法,还是比较能在不影响他的君王气度下,稍稍泄愤的。

      “黑王城府颇深,对两人有所隐瞒也不算意外。陛下若能借此机会多套出些对我赫鸾有用的东西,也算妙棋。” 沈离凌道。

      赫炎唇角生笑,眼眸一转,“那……你要不要亲自审问飞云?以你的聪慧敏锐,定能比我探知的更多。你若需要,我就安排人对他严刑拷打,反正就算不小心弄死了,自我本王兜着,你也不用担心。”

      沈离凌低眉沉思,轻轻摇头,“算了……以我和飞云的接触,他若有心隐瞒什么,便绝不会轻易吐露。黑王年少登位,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大权从太后和他父亲宋相手中勉强夺回,三人关系紧张,飞云夹在其中必大受影响。再加上他年纪还小,黑王和宋相又都是深谋之人,能告知他的怕是有限。若真为了一点我们也许都知道的信息,对他大动私刑,未免失了大国风范。”

      赫炎微微颔首,也觉有理。其实,他早已试探过飞云多次,发现他对其父势力和沈离凌兄长之死的背后牵连,似乎确实所知甚少。何况,他也不喜欢让飞云靠近沈离凌。这倒不是他怕飞云泄漏给沈离凌身世秘密,毕竟黑王不想公开的事,飞云还没胆泄露。而是……飞云隐藏在纯真假面后的龌蹉心思,他这个过来人看得透彻,实在会忍不住想将对方大卸八块。

      一片寂静中,赫炎望向沈离凌眉心淡出的一抹惆怅,突兀开口,“说起来,爱卿似乎对少年人……很是爱惜啊?”

      沈离凌困惑抬眼。

      “爱卿素来不忍看少年挨痛吃苦,还多有怜惜关切之心,留在身边的也似都是些美貌少年……”

      沈离凌眨了眨眼,隐约觉出这话题很是危险。

      赫炎双眼微眯,目光犀利,宛若在对他扯带扒衣,“哼嗯……难道爱卿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

      沈离凌无语。

      这话题,实在超出了他对自己的思考范围。

      “哎,爱卿昨夜也说过,在本王还是少年之时,便一直望着本王了。如今想来,岂不就是因为我年少美貌、懵懂无知,引得爱卿垂涎三尺、图谋不轨,所以对我冷淡疏离、欲擒故纵,想要与我上演一场名为公子和我的深宫秘闻……”

      沈离凌眉心一跳,有口难言。

      他素擅雄辩,可遇到赫炎这般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君王,也只能束手无策、任由欺负。而赫炎,显然就喜欢看他这种羞恼无奈的窘态。

      这和昨夜逼他对镜……的恶趣味,简直如出一辙。

      沈离凌严重怀疑,赫炎脑中是不是藏了一个如何让他羞窘失态的清单,眼下正欢快地一个个划着勾呢。

      新仇旧怨顿时上涌,沈离凌深吸口气,快速梳理思路,可未等报复之语酝酿成型,赫炎已是先发制人,“哎,若是爱卿对美少年有这般癖好……那本王日后不会落得个色衰而爱驰的悲惨境地吧?毕竟,本王也快过弱冠之年了,马上就要比不过外面那些青青草草了……”

      沈离凌有些心梗,明明他才是那个该担心色衰而爱驰的人吧……

      等等……为什么他们两个要争什么谁会色衰而爱驰啊?

      沈离凌微微扶额,心里腹诽君王无道,唇边却是不由想笑。

      赫炎却似发现了耍赖之机,将他抵在软枕里以身施刑,“哼哼,没想到爱卿表面君子寡淡,背后却是这般色欲滔天。亏得本王还担心爱卿会相信什么君王寡情,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顶着被爱卿骂做油嘴滑舌、花言巧语的委屈,也要将我的真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爱卿听,可……哎,却从未想过,爱卿对我寡言淡语,竟是因我少年长成,难讨欢心了。啧啧,那等本王再年长些,爱卿是不是就要始乱终弃,去找朝内那些新晋才子了?”

      沈离凌被他蹭得浑身起热,心里听得哭笑不得,一时思路混乱、张口结舌,只怕他来了兴致又要让他受昨夜之苦,忙咬唇抑住体内热潮,喘匀气息胡乱道,“我没……不……不会的……”

      “那你答应与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哈啊……别、痒……好我、我答应……”

      “答应什么?”

      “我……我与陛下……”

      “不是陛下,是炎儿……”

      “我……我与炎儿……一生一世……不离唔……!”

      沈离凌话未说完,便被赫炎重重吻下。

      温情纠缠,甜蜜融合,细细沉溺,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称心如意。

      过了许久,两人才微微分开,抵着鼻尖,灼气互换。默有一时,沈离凌小声道,“陛下,可以聊正事了吧……”

      赫炎身子一僵,如遭雷击。

      他的离凌,似乎学会了一种以美色蒙混过关的本领啊。

      不对,这感觉……更像是大人在拿糖块安抚胡搅蛮缠的小孩。

      赫炎眉峰略动,心底涌起暴虐征服的冲动。

      不过……看着他因自己而气息微喘、眼眸湿润的模样,冲动又瞬间化成一种满足。

      都学会时不时给他糖吃了,那时不时给他……应该也不远了吧。

      赫炎身上起热,面上却平静无波,一副收敛心思、准备聆听的郑重模样。

      沈离凌稳住气息,缓缓言道,“说起蟠龙,微臣觉得,他应该只是一个懂得如何利用我朝内部矛盾、提供助力扩大事态的协从者,真正策划一切、决定局势走向的是他背后之人。段瑞急于将浑水搅乱,可能也与此人有关。只是牵扯国之重臣,微臣也不愿随意妄断,陛下与我可再等几日,看这次事件如何尘埃落定,又会如何渣滓泛起,到时必能观出些端倪。”

      赫炎沉吟半晌,笑了,“爱卿就这么笃定?”

      沈离凌正色以答,“像陛下与臣之前讨论过的,眼下是蟠龙的最后机会,也是和蟠龙勾结之人想要利用黑曜获利的最后机会。陛下也说那人隐藏这么久,所谋必大,可看他至今也毫无成果,难得遇到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他又怎能耐得住性子?既是深谋远虑、擅长隐蔽之人,在大典之前就必会做全面准备。”

      “有道理。”

      “从我和段瑞的短短交手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利用的人,也不是一味想要通敌谋私的人,所以我猜……二者之间,也许会有一场试探与较量,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这次赵元一案,陛下想以制衡为主,正好可作为试探契机…… ”

      温润嗓音随着话题渐渐冷肃,如寒冬清冽的泉水,沁人心脾,又清冷入骨。

      赫炎本在低眉沉思,心底被那嗓音敲起涟漪,不由侧眸轻抬,视线定住。

      眼前之人,冷面薄唇,明眸澄澈,淡泊从容,不知不觉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文臣之姿。

      昨夜那些被他强染情欲而流露出的艳丽诱惑、迷乱破碎……方才被他逗弄出的灼乱气息、湿润眼神……似都早已落雪无痕。

      心底那点怎么抓也抓不牢的飘忽之感蓦然袭来,混杂着长久隐瞒身世真相所压下的强烈不安,以及再怎么勇敢无畏,也还是会趁他不备攻向他的对前路未知的恐惧。

      赫炎眸色一沉,一口咬向那早已红痕遍布的细白脖颈。

      一阵热酥麻疼猝然袭来,沈离凌未等回神,已被压入软枕无力挣脱。他一身绵软,动弹不得,只得咬唇隐忍赫炎那略显疯狂的吸吮啃咬。等到情绪发泄完毕,赫炎仍是紧紧搂住他腰,不堪疲惫似地埋头靠在他身上,微微粗喘,默不做声。

      沈离凌咽了咽喉咙,勉强稳住心跳,回忆方才对话,试图理解赫炎这突如其来的暴行。

      想来赫炎少年历经劫难,从毫无根基的落魄弃儿一路走到如今的孤绝王位,却还要面对自尧王起就早已埋下祸根的乱臣之局,难免心生倦怠冷意。他骨子里争强好胜,除了偶尔为换取他的温柔亲近而故意示弱,面对家国大难、外界攻讦,却从未真正在他面前展现过软弱或惧怕。他似乎天生就注定能够成为一个杀伐决断又仁和宽厚的完美君王。可这背后,又会有多少被他自己咬牙抹杀掉的惶恐不安、辛酸痛楚……赫炎却从未提及。

      胸口一阵热胀难耐,沈离凌抬起手臂主动环住赫炎,并学着他常做的动作,对着他的后背轻柔抚摸。

      赫炎身子一僵,又彻底放松,呼吸显得沉缓而粗重。

      沈离凌温声道,“陛下若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赫炎收紧怀抱,深长呼吸,似在无声拒绝。

      “那……我陪陛下一起睡会?”

      赫炎蹭着他脖颈,默默摇头。

      这般惜字如金,倒真让沈离凌有些不太适应了。

      他摸着赫炎的后脑,心底温软,哄孩子般小心翼翼,“那陛下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还是……担忧大典成败?”

      “离凌,我日后……若是做错了什么,无论什么你都会……原谅我吗?”

      “陛下怎么突然担心这个?你我既然决定以后都协商共谋,那么无论什么结果也该你我一同承担,我又怎会怪陛下什么。”

      “可……若我是为了……为了你或者为了大局……也许……免不了就会有所隐瞒……也说不定吧……”

      沈离凌默然片刻,猜测是大典行动,赫炎为避免让他陷入危险,会有其他类似暗卫之类的安排,不禁一笑,“只要……陛下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也不会让我什么也做不了,就不必担心。我想辅佐陛下,想和陛下共同对敌,是我的私心。但不希望因此束缚住陛下,或是成为陛下的弱点。而陛下为君,亦是为人,就也该有自己的私心。有些事……若是陛下做了才会觉得心安,那就做吧。”

      赫炎呼吸微颤,闷声轻柔,“离凌啊……你这么温柔……早晚是要吃亏的……”

      “我不是……早就在吃亏了吗?”

      赫炎胸腔微震,发出低低的笑声。

      沈离凌放下心来,也微微翘了翘唇角,轻轻又道,“陛下就只是为了这点事而不开心吗?”

      赫炎气息一滞,缓缓言道,“我只是在想……乱世之时,征伐不断,想要推行仁政,已是不易。可离凌啊……你天生心软,怜惜弱者,珍视百姓,可待大征攻灭之时,强国肆虐,弱者残喘,天下难安,你……要如何煎熬?我……我怕那时,我什么也做不了……或是……只会做出让你痛苦的事情……”

      话音落处,真正横亘在两人心底的间隙如惊雷闪现,震得沈离凌胸口一闷,浑身发凉。

      那是君王逐权和仁臣爱民必然会产生的一道鸿沟,也是两人富国强兵后终将面对的图霸分歧,更是他有意无意想要拖延面对的残酷真相。

      沈离凌不知赫炎为何会在这种温情时刻谈及这个,但细品那话里透出的温柔体恤和那背后藏着的迷茫不安,他反而平静坦然,看开了许多。

      若赫炎也会迷茫不安,那么他,就该是那个坚定不移的人。

      “陛下放心,我知乱世守仁、征伐惜命有多难,更知自己未必能做到坚毅不倒、绝不妥协。天下息战,苍生太平,只是我如天下士子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志向。若我因此本心受磨感到痛苦,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所谓志向,本就是高山之巅,既是高山,就可能无法企及。但……若能因此而无畏前行,去攀山越岭,去登高望远,见天地河山,见万物苍生,便足以告慰心志,无憾此生。何况,能够走上这样一条无须违心的心志大道,也算一种幸运,而我又有陛下体恤怜惜,携手并行,更是一种幸运。如此幸运,就算道路崎岖,终处难明,也足以让我……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 赫炎撑起身子,灼灼望他,“对我……亦是如此?”

      沈离凌眸光沉静,含笑对视,“自然。陛下任我追求志向,我也愿陛下能追求自己的志向。若到时你我之道有所分歧,便各自为守,以成果相博,总能磨出一条彼此共通的新道。所以,陛下无须担忧将来。我做事素不后悔,陛下也无须这般怜惜于我……”

      “那就做吧……”

      “?” 沈离凌呆了呆。

      “不是说不用怜惜你?不是说……若是我做了就会觉得心安,那就做吧。”

      赫炎面色无波,眸光深沉,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

      沈离凌心底微凉,却还是沉吸口气,道,“好。”

      赫炎神色动摇,猛地咬住他的唇。

      沈离凌呼吸微颤,轻轻张嘴,任由赫炎肆意索取。

      缠绵许久,赫炎方喘着粗气在他耳边边咬边笑,“我信了……你这两日需好好调养,那这次就算你……欠我一次! ”

      沈离凌无奈喘息,瑟缩躲闪,但还是用绵软颤音轻轻回了个“嗯 ”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0章 知己爱人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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