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31、第 31 章

　　陆飞队伍之后还有一支黑甲铁衣的精壮部队，低调地跟在后面似护卫前行，行至古寒山近处，又暗暗转了道。

　　官驿里，赫炎正被众人侍奉着守着一大桌美食佳肴，午膳时间已晚，他却没动筷子，只是颇为悠哉地饮着酒。

　　沈离凌拿着文书叩拜而来，赫炎百无聊赖的神情立刻焕然一新，命人增碗加筷，让他坐到近旁一起用膳。

　　几日胃口不佳的沈离凌如今一大事落定，空腹了许久，此刻也不由地有些饥饿难耐，但是想起昨夜的荒唐，又开始脸色发烫，迟疑心怯起来，在赫炎暗沉透骨的目光下眼神躲闪，紧抿双唇，高举文书，不敢近身。

　　赫炎看他羞赧倔强地僵持着，心里泛着痒，却也只能无奈压制着，慢慢起身上前，感觉沈离凌微微瑟缩了一下，他也只是浅笑站定，取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

　　“沈爱卿此事办的甚好，不如坐下和本王一起用膳再将之后安排尽数告之？”赫炎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声音既威严又柔和，已在官驿休憩了衣容，此刻一派玉树临风，君王风度。

　　反观沈离凌，伤痛虽已减了大半，但脸色依然苍白，修长细窄的腰身似乎更显柳弱，眉目间是他一贯的清冷矜持，却因一丝倦意而减少了许多英气，平添了一些娇俏。

　　赫炎正等他答复，眼神似被定住一般，难以从沈离凌的脸上移开，暗暗间气息开始灼热。

　　沈离凌此刻想的是圣上邀请用膳岂有拒绝之理，此刻又谈到公事，自然要放下一切别扭，便速速行礼应邀，并伸出手做出让赫炎先请的姿势。

　　可这边赫炎又突然没了声音，沈离凌弯着的腰伸出去的手一时不好收回，正欲抬头，赫炎却突然身形一动，片刻间已重归席位。

　　沈离凌暗自叹口气，也恭顺地上了桌。这才发现自己要做的那椅子上，不知何时加了松软华垫，这让沈离凌没来由地脸色一红。

　　小心翼翼地没吃几口，赫炎忽然说话了，问的是那黑衣人的身份问题。

　　沈离凌在进官驿前已收到了飞鸽回信，便已加深了对之前的猜想，这时被问道，便直言汇报，从自己埋在赤夜国的情报网所得消息来看，赤夜国的二皇子夜白渊已经许久未出现在赤夜国江湖了，有传闻他被急唤回宫，之后再无人看他出宫，而能对上黑衣人特质的也只有这个当年不知为何会流落江湖的二皇子了。

　　他本就行动诡异，很难能获得具体行踪，情报网对于他的最后行踪便是进宫。他虽然不问国事常年游历在外，但也会偶尔回宫一住就是几个月，于是情报网并没对此有特别的在意。得到沈离凌的传书命令，他们速速将近几个月的情报信息及入境记录重新汇总牵引，还真得出了夜白渊已进赫鸾国这一可能性。两国江湖与商贸互通，这夜白渊交友广泛，触角颇多，若是乔装入内也算轻而易举。

　　因近期国内动荡，沈离凌也无暇顾及他国内情，只要暂不牵扯自国利益的，他也没做要求。但此事一出情报网便心思缜密地将赤夜国的国政动向一并附上。

　　“哦？如果是夜白渊的话，他肯定不是为自己来的。看来这个赤夜国也免不了一场争权夺位的恶斗了。”赫炎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狂妄神色，笑中带着轻蔑，“倒是很想看看赤夜国那老头子的那群子嗣里谁能最终夺取头彩。”赫炎本就是踏着夺位的血路杀出来的，对此自然毫无陌生和避讳。

　　沈离凌默语颔首，他倒是比较喜欢赫炎这种直言不讳的桀骜性子。

　　现在赤夜国的老国王虽然还算健朗，但是宠溺宦官佞臣，和自家儿子们多有间隙，太子和几个弟弟之间又暗自较劲，群臣聚党私营各拥其主，颇有当年赫鸾国的乱势。

　　当年两国能成为盟主，除了外局形势，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两个老国王秉性相投，都以雄武自称，天性放浪形骸，后期都沉溺于享乐美色，于是没少分享奇珍异货，互通有无。只是赤夜国的国王多了一个好男色的癖好，倒是因此不拘一格地提拔了不少男将色臣，也不乏有些勇武聪慧之人，各路势力均衡，反而没像赫鸾国一样腐坏之快。

　　“每个王朝都免不了继承的难题。”赫炎勾起嘴角冷冷地一笑，拂起袖子主动给沈离凌夹菜，“只是不知这夜白渊是站在哪边的？”

　　沈离凌含笑接下赫炎赐来的食物，也来了兴致，“据传闻他是对皇位不屑一顾地，但是他一向和那个四皇子夜如双走的最近，应该会是站四皇子一头了。”

　　“夜如双？是当年曾入黑曜国当质子的那个？”

　　“对，他当年入黑曜国也不过是一个暂时的交易筹码，没太久就被赎回去了，可能因此老国王也觉得愧疚，一直对他疼爱有加，据说这夜无双貌美才优，善诗文琴画，工心计，又与太子不合，是主要的夺位阵营。”沈离凌说完，小口地吃掉碗里的菜，若是君王赐菜，不尽快吃点就是不敬。

　　“貌美才优。。。”赫炎突然眼波流转，极为轻浮地掠过沈离凌，低头嗤笑起来，“不知和我们沈爱卿比，谁更甚一筹？”说完还故意用审视玩味的眼神盯着沈离凌看。

　　沈离凌一时脸色羞愤交加，一句戏语在赫炎嘴里硬生生有些调戏亵玩的意味，但又苦于不能发作，只好冷冷地说，“男子无须用貌美定义，若是才情，臣到愿意和这无双皇子有所相较。”

　　赫炎灼灼地看了他半天，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把目光转回来，嘴角勾笑，又神情如常地夹了片肥美的鱼肉给沈离凌，“本王只是玩笑，沈爱卿何必在意，他国纷争，你我隔岸观火就好，这皇位之争，何时又是看才貌的。爱卿觉得呢？”

　　他这话故意说的轻蔑，眼睛却阴沉沉地盯着沈离凌。

　　聪慧敏感如沈离凌自然知道他又是在试探他，论才貌，当年温润如玉的太子雅自然是比虽俊美藏才但却阴沉难明的赫炎更名声在外。

　　沈离凌干脆没理这碴，“臣觉得这四皇子似乎预谋已久，而这夜白渊来此也应该是受他之托。”

　　赫炎低头摸摸自己酒盏的杯沿，颇有些寂寥之感，他抬头冷笑，“若是他能拿到我赫鸾国的弱点或是削弱我国势力，想必可在夺位一役中加重筹码。”

　　沈离凌心中松口气，赶紧接过话头，“陛下所言甚是，他们不敢在黑曜国那里取得什么彩头，老国王又早对赫鸾国有所忌惮，如今正是弱赫强夜的好时机。”

　　“只是本王还有一事不明，若只是来捣乱，那个夜白渊为何要把目标定在你身上？”难道当我赫鸾国会允许他国随意冒犯一国国相嘛。

　　赫炎眉宇中的威仪已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他深邃的黑眸闪着幽深的光芒，直直盯着沈离凌，漫不经心地语气却让沈离凌脊背一凉，“不如沈爱卿再仔细跟本王说说，你和他到底有何渊源？”

　　沈离凌慌忙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认真，“臣发誓，跟他只有一年前的一面之缘。”

　　赫炎看他那紧张肃穆的样子，眼神闪烁微动，“本王自己是相信爱卿的，只是这时刚好听听故事，看这背后是否有什么疏忽遗漏之处。”

　　沈离凌只好将当年的故事仔细回忆给赫炎。

　　那一日，正是洛京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沈离凌正推行了新的利商之策，便想趁这热闹之日访访民情，顺便带林裳和叶方也出来玩玩。

　　夜色如墨下，灯火点点，灿如星河，流光溢彩中，轻风撩动，吹起无数曼妙娇色，风神俊朗的裙衩锦衣。彩灯照着难得出闺而欢的佳人，竞相争艳，自然也引来不少世家贵族子弟在其中露富显才，加之摆摊闲逛的各路百姓，洛京的主街上正是一派繁荣喧闹的美景。

　　沈离凌一袭简便轻装的素白薄袍，被雅致的玉冠束成的发髻墨丝轻垂，带着一块街道上可以随意买来的花灯节流行的绸缎面巾，低调漠然地穿梭于商道人潮中，却也难掩透着清冷绝尘气息的艳姿绝色。

　　他倒是对飘来瞥去的目光习以为常，淡然从容地径直行走，对花灯莺燕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专注清明地扫着商贩店面，看民生商情。跟在身后的叶方和林裳有说有笑，欣喜四看，但也紧紧跟在沈离凌身旁，护主心细。

　　行至一家酒楼门面，忽然有一精致玉扇巧然在沈离凌的面前从天而降掉落于脚底，条件反射地抬头一望，只见楼阁三层上正有一贵气十足的英俊男人笑着对他挥手，“不好意思风大手抖把扇子掉了，这位公子，冒昧一求，能否帮在下送上来呢？”

　　叶方先一步将扇子捡起，说，“公子，我替你送上去吧。”

　　沈离凌还没开口，楼上那人听力不错的样子立刻又开了口，“这扇子何时不掉偏要此时掉，看来是在下和这位公子有缘了，不如上来一聚？”说着他探身遥遥手中酒杯，脸上的笑意真诚而友好，“看公子也是对商户集市颇有兴趣，正好可以和在下切磋一二。”

　　沈离凌抬头看着他，藏在面巾后的嘴角笑了笑，点点头，从叶方手中接过扇子，径直上楼。

　　这个男人气度不凡，必是什么世家出身，似乎关注他一会了，又出如此老套的搭友之计，倒也有趣，不如探探其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