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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君臣谋局之吃醋了? ...


  •   沈离凌浑身一颤,回过神来,转身垂眼,“陛下……水……咳,水凉了……”

      “嗯?是呢……” 赫炎低笑着凑近他发红的耳垂,“看来我们也该歇息了……”

      “…… ”

      沈离凌这才想起,今夜他是准备回府的,可不知为何,留宿在此时看来尤其地顺理成章。

      他闭了闭眼,只觉身子乏累,谈性未尽,想到回府后的孤枕寒衾、一室黑寂……想到段瑞那怨毒噬人的眼神……想到卢刚那惊惧狰狞的面孔……

      一阵寒栗袭上心头,赫炎的体温便显得异常让人留恋。

      果然,感情会让人变得脆弱啊……

      心底一声叹息,再睁眼时,便看到赫炎举着一块华丽松软的宽大足巾,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爱卿,你不是常说天寒莫贪凉吗?怎么还不把脚拿上来?”

      沈离凌一时无语,未作多思,便从赫炎手中抢过足巾,“按陛下方才所说,我听了陛下一次,那这次陛下就该听我的了。”

      “嗯?嗯……好啊。” 赫炎一怔笑允,眉宇间满是欢愉。

      沈离凌默然垂首,先不紧不慢地将自己双足擦净,又跪坐于榻尾,取了一方薄垫平铺在双腿之上,方道,“陛下,请。”

      “好。” 赫炎笑容暧昧,以手撑榻,抬起脚置于他双腿之上。

      沈离凌面色无波,眉眼间却是难掩低眉顺目的柔和,动作中也满是文人细腻的温雅。

      赫炎看地心里发痒,双脚便又不安分起来。

      “……陛、下!”沈离凌按住他图谋不轨的脚,瞋目瞪他。

      “嗯?” 赫炎无辜地眨了眨眼。

      “擦完了。” 沈离凌没好气地推开了他。

      赫炎顺势倒向里榻,又一个起身,猛地将他拉入怀抱。

      沈离凌气息微乱,忙要起身。

      “爱卿,你我躺下也可继续议事,何故如此抗拒?难道……你在想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

      “爱卿这般脸红可是着凉了?快来我怀里,让本王给爱卿暖暖。”

      对于越是不正经的时刻越是一口一个“爱卿”的赫炎,沈离凌只想默默翻几个白眼。无奈两人力量悬殊,他折腾一番也只闹了个面红耳赤,只好妥协道,“臣的外衣……还没…… ”

      “那就脱了……” 赫炎“好心”建议,熟练地一把扯下了他的腰带。

      “我、我自己来……” 沈离凌忙按住赫炎又要乱动的手。

      “……好。”赫炎哑声应道,侧身一躺以手撑头,真就不动了。

      沈离凌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更觉羞窘,忙喘匀呼吸,坐起身来。

      想想在榻上聊至困倦直接入睡,也可确保明日早起处理要事,他的动作随之坦然,很快就将外衣脱下,叠好置于床案。

      眼下自然不能求什么沐浴更衣,好在晚膳后已是洁面清口。他眸光流转,去寻衾被,正与好整以暇望着他的赫炎视线一对,不由面上更热。

      “陛下……衾被在你身后……”

      “嗯?嗯……是呢。” 赫炎向后撇了一眼,便继续含笑望他。

      沈离凌默默无语,决定亲力亲为。

      可就在他撑起身子越过赫炎,伸手去够床榻里的衾被时,却被赫炎一把揽住腰身,捞进了怀里。

      “别动……我来。” 赫炎沉声笑着,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一脸正人君子的纯良无害。

      沈离凌抿唇躺好,静静看着他拽过衾被,为他轻柔盖好,自己则仍侧身在外,隔着被子将他揽入怀中。

      沈离凌被团团包裹,一身的安心暖融,嗓音也不由温软,“陛下……不冷嘛?”

      赫炎摇头,“不……我热着呢。”

      “……”

      沈离凌不再多问,只觉被这么一闹,心情又轻快了不少,“不知陛下是如何设计让段瑞拿到虎符的?”

      谈及此,赫炎不免多了丝得意,但想到今夜之败,又矜持道,“也没什么……”

      原来,早在第一次受箭弩刺杀后,赫炎便开始和斐安筹谋要如何揪出藏身于烈焰军内的叛徒。

      鉴于箭弩研发前期生产量不大,箭弩队每人只能定期领用自己份额的弩箭。经过他和斐安的商议,便决定在每人的弩箭上留下与其对应的特殊标记,这样只要通过射出去的弩箭,就可找出其对应之人。

      所谓的特殊标记,就是设计于弩箭上的纹饰,纹饰花样细小繁复,不易察觉,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当是装饰之物,不会在意其中深意,更难以注意弩箭纹饰上的不同之处。

      这样的纹饰,是斐安根据商栈内部流通的密语符号为灵感,特意设计为适合军队编制的密语体系。每一个花式,每一道横纹,皆对应着不同信息,只要细致比对,累加结论,便可找出对应的编制信息。而经手此事的,除了赫炎和斐安,也只有一些极受信任的亲信。

      在回聘大典上,果然有人故技重施以箭弩伤人。斐安便根据死者身上的所中弩箭,查出了对应的持弩之人。

      烈焰军纪律严明,每个人对所持武器皆十分重视,按理说不会发生偷换之事,但斐安为了保险起见,也还是将那个嫌疑者与其所能接触到的战友,皆列为怀疑对象进行严密监视。另一边,赫炎则假装毫无线索,对烈焰军大肆发火、胡乱惩处,以迷惑叛徒。

      之后,赫炎故意将北军虎符藏于他在烈焰军营中的帐内密匣中,还巧妙地将消息透露给了那几个嫌疑者。而赫炎整日繁忙,渐渐露出忘记了虎符一事的姿态,帐外看守也显得宽松懈怠。没多久,那个嫌疑者就潜入帐内,偷换了虎符。斐安没有打草惊蛇,依旧派人暗中监视,发觉那人安分了数日后,见赫炎仍未发觉虎符被盗,便找了个借口休假出营,在某个深夜偷偷进了满春阁。

      “封禅大典上调派北军无须动用虎符,只要我装作大意,段瑞就会以为我还蒙在鼓里。只是这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言毕,赫炎就拿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沈离凌,一脸明晃晃的期盼神色。

      沈离凌唇角微翘,由衷肯定,“陛下真是沉着聪慧。”

      赫炎立即眉开眼笑,顿了片刻,又忙收敛神气,“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关键,还得看后面的谋划。”

      见赫炎刻意保持着谦逊之态,沈离凌不由一叹。

      看来这一夜……赫炎确实明白了很多。

      压下心中泛起的疼惜,沈离凌凝神又道,“无论段瑞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与黑曜勾结之人,他要起乱,便不会亲力亲为,应该会利用那些因整顿吏治有所不满的人心,还需要利用在朝堂有一定地位的重臣。”

      “有道理。” 赫炎点头沉思。

      “我要是段瑞……” 沈离凌闭目忖言,“就找一个心高气傲、志大才疏又有一定号召力的人,挑拨他利用北军闹事,自己坐收渔翁之利。观如今朝堂,能有此等号召力者,无非赵氏、冯氏、何氏、魏氏、董氏、吴氏几大世族,而若说心高气傲、志大才疏……那便是……”

      “……董氏。”

      “董氏!”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沈离凌微笑睁眼,正对上赫炎含笑望他的视线。

      沈离凌不由低垂了眼,“……董大人向来喜欢做出头鸟,这次封禅大典也是他主动提出的。原本我还在想他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受了他人教唆,但观他最近一反常态的低调恭顺,还有府内之人的可疑迹象,说明他这次并不只是个吹响战号的马前卒,而是……一个冲锋陷阵的主将。观他性情,若没有机会,他还能勉强做到忠心伏低,可眼下段瑞将机会直接递到了他手上,他就一定会怕机会稍纵即逝,而按捺不住、铤而走险。”

      “哼,看他平时依仗何氏狐假虎威的蠢样子,没想到还真就是那么蠢。” 赫炎冷笑揶揄,一只手握住沈离凌露在被子外的手,细细把玩。

      沈离凌躺地一身舒适慵懒,便也由他去了,“他也不是毫无能力,若无段瑞在背地操控,其实也算是执掌正统派的党首了。”

      “哦?我以为是魏通那老家伙呢。”

      沈离凌淡淡一笑,“本该是魏老,可他太擅长明哲保身了。原本何氏败落,他最有威望率领正统派,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慢慢没了动静,还将董大人推到了前面。想来,他是知道陛下登位后难免要有一番血雨腥风的大动作,便早早韬光养晦,以免魏氏受损。”

      “怪不得……这才真是只老狐狸!” 赫炎皱眉顿悟,“还是你看得清楚。我说为何他儿子魏中的司徒一职被赵许的人挤掉后,他也毫无怨言,看来是一早就想坐山观虎斗。如今朝堂动荡,他却是毫无无损……”

      说罢,一边若有所思地拧眉颔首,一边颇为享受地用嘴唇摩挲着沈离凌的手腕肌肤。

      沈离凌腕上泛痒,心里便也一阵涟漪,好不容易从赫炎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手腕,便顺势塞进了被中,“魏老不像何氏那般严守祖制,其子魏中虽跟着魏老属于正统派,但性情中正,为人处事上也不分党派少有私心,只是身子不好,如今少有作为。其子魏行芷虽然年少,但性情端正,才志皆佳,陛下日后可酌情重用,莫因魏老身份而不予重视才好。”

      “哼嗯,我是那种人嘛。” 赫炎不满地掐了掐沈离凌的脸颊,忽而有些咬牙切齿,“倒是你,别因为人家儿子不错,就觉得人家女儿也不错。”

      沈离凌一怔,哑然失笑。

      魏中除了长子魏行芷外,还有两个女儿。长女魏芷岚容色出众,才貌双全,曾写诗作赋含蓄表达过对他的好感。魏老亦曾不顾派系之别,亲自试探过他的心意,只是被他婉拒了。如今,那女子仍在阁中,对他的诗文策论皆是关注,似仍对他未作死心。

      这事虽不算什么秘密,却也极少有人敢随意提起,也不知赫炎是如何探听到的。

      这般想来,沈离凌也忍不住淡淡回了句,“陛下才是莫要觉得魏老不好,就觉得人家孙女不好,白白惹得女子苦等伤心。”

      说完,就后悔了。

      魏中次女魏芷灵,娇艳俏丽,活泼飒爽,平素最爱舞刀弄枪,自见过一次赫炎后,便不是缠着魏老带她参与各种赫炎在场的宴席表现自己,便是不惜在人前发出类似“小女既然倾慕陛下,便誓要与陛下永结同好、共赴疆场”的豪言壮语。魏老对此倒是并无异议,反而每次有朝臣谏言选妃时,就默默将孙女画像塞在推举名单前列,偶尔还会暗中施压,排挤掉其他家族的推举。

      更有臣子在背后断然,魏芷灵的性情正配战场多年的炎王,以魏氏之尊,联姻亦可巩固地位。如今炎王未有选妃之举,便是要等魏芷灵年龄到了纳入后宫。

      这样的传闻自是无稽之谈,也不是什么重要国事,可还是被沈离凌记下了。

      “吃醋了?” 赫炎喜形于色,大半身子已是压了上来。

      沈离凌抿唇不语,只默默缩进衾被之中,挡住了大半张脸,“没……”

      赫炎倒也不难为他,兀自埋头在他脖颈处的衾被里低低地笑,“放心……本王的后宫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沈离凌恨恨咬牙,却是吐不出反驳之语。

      虽然很想重申他沈离凌和后宫绝无可能,但缩进被子又被压地浑身绵软的他,此时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心旌神摇,似困倦漫溢,昏昏欲睡。

      以往议事何时会这般散漫懈怠……

      沈离凌吸了口长气,打起精神转移话题,“陛下若平定此次大局,魏氏也未出大错,日后就可借他威望,安抚世族元老……”

      “好。” 赫炎放开些他,幽幽叹息,“不让你说完正事,你是不肯好好歇息啊……”

      “陛下既知……就莫要再东扯西扯了……”

      “好好好。” 赫炎笑着揉了揉他的发,双手抱头与他并列躺倒,“如今赵冯两大世家受我袒护,难有异心,正可帮我稳固世家贵胄。”

      “赵氏贪财圆滑,陛下以利谋之便无大碍,冯氏……冯仪将军守关多年,忠心可鉴,和陛下感情又好,想来也无所可忧。至于其兄冯瑜……”

      沈离凌顿了顿,似在强压哈欠。

      赫炎笑着接过话头,“冯瑜倒是个喜欢干实事的能臣,他有冯仪将军为冯氏争荣,三个儿子坐镇朝中,又万事皆以赵许马首是瞻,无须费心,想来最是滋润求稳的了。冯将军跟我说过好多次,他这个兄长沉闷冷面,但其实心思细腻,很会拐弯抹角地关心他……”

      说到冯将军,赫炎语调上扬,似是想起了当年在边关和对方纵马同策、饮酒作乐的欢快日子。

      沈离凌呆然聆听,似有所思,等赫炎说完,方揉了揉被困意逼出泪水的双眼,“嗯……有冯将军和他的精锐在,陛下在封禅大典上也可多份助力……”

      赫炎扭头看他,笑了,“正如你说的,魏氏擅长明哲保身,日后我再多提拔其子嗣,便可用他稳固世家元老。如此看来,我们如今只需将注意力放在对付段瑞和董氏上即可。”

      听着赫炎沉稳坚定的声音,沈离凌的心也随之放松,侧头与他对视,“眼下趁黑曜因赤夜分心之际,赫鸾彻底清扫叛贼逆党,文武精进,上下一心,日后面对乱世,便可有更多胜算以定乾坤。”

      两人相视而笑,一阵沉默,仿佛都陷入了对日后雄图霸业的美好畅想之中。

      至于他们所想的霸业是否相同,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沈离凌也记不清两人又议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开始迷迷糊糊、说话断断续续。再后来,他就不知不觉在赫炎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夜,宁静祥和,无梦无忧。

      时至夜深,万籁俱寂,室内一片漆黑。

      赫炎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静静躺在他怀里安然入睡的沈离凌,露出了餍足的笑意。

      段瑞啊段瑞……

      你谋的这一局……本王还真该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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