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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月下戏美人 与君解心结 ...


  •   深夜,炎凌殿。

      夜色如榻,皓月醉卧,半披薄云,透出月华如纱。

      “嗖!”

      剑气击空,月华破碎。

      一只细白手腕轻盈翻飞,仰腰横扫收揽月碎,挽出晶莹剑花,朵朵绽放,穿花又做金丝,漫天游云。

      沈离凌一袭白衣,手握长剑,神色庄静,动作俊逸,时而波涛汹涌,如蛟龙出水,气势贯虹,时而静水深流,似飞仙下凡,衣袂翩跹。

      庭院一侧,赫炎持剑而立,凝眸深望。

      望月如纱落,望曼妙姿影,望心底之人似要乘风归去,又在下一刻,被他在脑中强揽入怀、纠缠不休。

      清风拂过,月色难耐叹息,剑气涌来,空气湿润发热。

      正自神思醉熏,却见那剑影一滞,行云流水渐成磕磕绊绊,如琴曲断弦,再难连贯。

      再看沈离凌面染薄红、双眉微蹙、气息不稳,明显已是勉力强撑。

      赫炎怕他逞强受伤,直接拍手打断,“好!爱卿这几招既已娴熟,不如与本王对练一番!”

      君王提议,自是要遵,沈离凌顺势转腕,利落收剑。

      “看来你最近没少练习,上次说的几点都已修得极好。” 赫炎笑容缱绻,举步近前。

      沈离凌略一颔首,调整气息,尽力稳住呼吸,血气却仍在不住翻涌。

      他自小习得李伯身传剑法,对剑术,还算有些根基。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李伯教的只有十三式,他的根基,便也只到十三式。

      十三式之内,可以一气呵成,十三式之外,便会捉襟见肘。

      就像方才,明明私下用了不少功,却还是只能流畅到十三式。再往下时,思路便夏然而止,手脚也难听指挥,剑招脉络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去不返。

      招式不熟,没有内力支撑,力度和速度更是差强人意…… 再这样下去,别说对敌护主,就是混乱时想要不拖累别人,也是困难。

      沈离凌兀自心绪烦乱,忽觉额上触感柔软。回神一看,是赫炎正举着块丝帕为他拭汗。

      说是拭汗,指尖动作却似在为他抚平眉心。

      “陛下,臣自己来……” 他面上一烫,下意识后退,低头从袖口掏出一块莹白丝帕。

      赫炎略一皱眉,却也早已习惯,只悻悻收手,视线流连。

      都说君子重仪表,纵使一人独处,也会端庄自持,哪怕寻常动作,也能自成优雅。

      这一点在沈离凌身上,他是深有体会。

      如今看他随意拭汗,也是风度卓绝,不免心神荡漾,与有荣焉。

      顺便庆幸自己改掉了随意拿手臂、衣袖擦汗的粗俗习惯,也学会了随身携带丝帕这等附庸风雅之事。

      沈离凌拭完额间薄汗,将丝帕认真收回袖中。

      再看赫炎,正眸光不舍地盯着自己收入丝帕的位置,面露惋惜,不禁觉得好笑。

      再看他英姿挺拔,持剑负手,在月色下尤显气度,不免又心跳错乱,惊垂了视线。

      “陛下……不是要与微臣对练吗?”

      “嗯?……哦对!” 赫炎轻咳一声,似也刚刚回神,“那个……本王想先问一个问题,以离凌之见,人之成事,在于天资、天授还是心志?”

      沈离凌一怔,忖道,“天资是天生所得,天授是上天所赐,皆是身不由己。唯有心志……人不可夺,天不可欺,是谓君子自强不息。”

      赫炎含笑点头,“你我此心果然一致。那……练剑呢?”

      “练剑?”沈离凌垂眼沉吟,指腹细细摩挲着剑柄上的雕纹,“若是靠天资或天授,那一旦发现自己没有,岂不就只能放弃?若相信靠的是心志……那么水滴石穿、金石可镂。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可放手一搏,与天意一争。最后,就算不能石破惊天,至少也可小有所成、不留遗憾。”

      他说地眸光闪亮,嘴角却不由扯出一个苦笑。

      很多事情,还真是说来容易做时难。

      赫炎看着他,又道,“都知练剑需要恒心和毅力,不可操之过急。尤其是前期,若不打好基础,之后再怎么练也难提升。而若论心志,爱卿不管面对多么繁冗复杂的政务卷宗,皆可泰然处之,恒心毅力自是无人可比。做事又足够缜密耐心,对剑招细节的把控,自也无需担心。唯一要注意的,其实是另一种内功。”

      “内功?”沈离凌一下被戳中心事,不禁抬眼凝住赫炎。

      “对,但我所谓的内功,不是那种神乎其神的所谓内力,而是能够张弛有道、快慢有术、临危不乱、临乱不慌的心境。”

      他说地头头是道,沈离凌也听地十分入神。

      “你的心境尚不稳定,主要就是太过在意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弱点。你自认内力虚浮,不过是常年伏案缺乏锻炼所致,坚持练习自然能解。而练剑对内力也并无要求,只要掌握技巧和招式,就可成为高手。其次是力度,你有练剑基底,手臂腕力都还不错,薄弱的只是腰腹和腿部,这些平时慢慢强化即可。总之只要勤奋练习,剑术自会提升,何况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好师傅陪练指导,完全不必担心。”

      看赫炎神色认真,眉宇凛然,俨然一位循循善诱的剑术大师,沈离凌不禁莞尔,心中所忧竟也减了大半。

      “不过我也知道,这个过程难免会急躁不安。 ”赫炎拧眉措辞,沉吟缓语,“就像当年我初学剑时……哪怕累坏身子,也想比其他人学的更快更好,最初还能有所成效,可之后便再难进步。后来,练剑的师傅告诉我,一个人学剑,若是循序渐进,十年可成。若是昼夜勤修,三十年可成。若是不顾死活、时刻不休,五十年可成。那之后,我就按部就班,日复一日,果然之后方稳步提升。那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 ”

      其实,这样的回忆对赫炎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备受冷落的瘦弱皇子,学剑,是他黑暗生命中难得向上的机会。

      那时的他,纵然受伤落后,纵使被人嘲笑,也只会咬牙坚持。所以那时的他,也并不会考虑什么天资、天授或是什么远大心志。他只是盲目地抓住一个机会,想要活得更有尊严。

      就像之后的带兵杀敌,初时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也许,正是因为那时的别无选择,所以心境反而十分简单,便也能更好地磨砺坚持。

      如此思来,他皱眉又道,“练剑和习文练字皆是相通,都讲究恬淡虚无的心境。恬淡,便是做事时入静、定心、专注当下。虚无,便是无所贪求,无所杂念、一切自然而为,水到渠成。有此心境,自然能平心静气,按部就班,恒心和毅力才能发挥作用…… 其实这些,你比我更懂,也更擅长。只是你在学剑上有了急切之心,便乱了平素心境,也就杂念纷扰,难以达到物我两忘,人剑合一的最佳境界了。”

      沈离凌看着凝思忖言的赫炎,知他一片心意,不觉胸口温热,柔波四起。

      自己确实在剑术上急功近利,没了往日淡然。被赫炎这么一说,立刻幡然醒悟,心境得开。

      而以他温柔体恤的性情,又怎会不知赫炎所言牵扯着怎样艰难悲苦的心路历程。

      但赫炎既没沉湎颓丧,也无怨天尤人,反而鉴往知来、传道精进,如此心胸坚韧,确是明君之资。

      赫炎似乎没感受到沈离凌的目光,依旧庄肃温言,“虽然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但我也知道,你不喜依附他人,万事总希望能凭实力自己掌控……”

      沈离凌心中一热,凝住赫炎。

      “而我教你的剑法,攻守兼备、以柔克刚,正适合你的天生柔韧,也适合你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秉性。所以,你只要按部就班将其练熟,自可出招制敌。不信你看,我收敛内外之力后,是不是也能震慑十足。”

      说着,赫炎持剑退后,随手就是沈离凌方才练过的招式。

      他身材高大,却也能卸力化柔。剑招变幻时,身姿矫健轻灵,剑气磅礴如龙,震地玄色披风逆风舞动,身后竹叶迎风翻飞,画面一时俊逸洒脱、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眼。

      沈离凌呆呆望着,心下一片悸动。

      那样的挥洒自如、霸气潇洒,正是他想要的!

      可他……真能按部就班练出来吗?

      赫炎似乎看出他心思,收剑又道,“还有一点,其实每个人对动作记忆的程度有限,所以剑招练习的节点也会不同。”

      “节点?” 沈离凌不解偏头。

      赫炎冲他眨眼一笑,“对,正如四季交接时有立秋、处暑等节气为节点,练习剑法时自也有剑数节点。就像是你有你的节点,我也有我的节点。而所谓节点只要勤加练习,就可慢慢变长。比如,你的节点似乎正好是十三式,那我们就先将这十三式练到信手拈来,再往下练。往下练时也无需着急,待你把第十四式练熟后,就从头连贯。第一次,只要在十三式之外,加上第十四式的第一个动作即可,第二次加成两个,第三次……如此类推,每次只要多坚持一个动作,日积月累自然能一整套都流畅而出。而让剑招信手拈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和人对练。”

      “……明白了。” 沈离凌凝眉思量,微微颔首,心下又觉宽松。

      赫炎这番掰开揉碎、点点精进的讲解,可谓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这是他辅佐君王惯用的方式,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获得君王同等待之。

      不……确切来说,无论在哪些方面,赫炎都早就在用这种方式对待他了。

      沈离凌长睫轻垂,胸口似有清泉流淌,又似有熔浆热胀,融着甜意温软,一时难复平静。

      “想什么呢?”

      赫炎蓦地贴近,似要吻上他般。

      沈离凌心跳一滞,忙沉声掩饰,“臣、臣在想一会对练时,要如何用陛下所教打败陛下。”

      赫炎听了大笑,随后长指一勾,挑起他下巴,眉宇风流,“我看这位公子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似江湖中人,怎地这般口出狂言?”

      沈离凌不知他意欲为何,神色微惑,平静回视。

      赫炎却是兴味盎然,主动贴近他耳畔,暧昧低语,“今夜如此良辰美景,你我何必打打杀杀?不如与在下共度春宵,尽享鱼水之欢?”

      沈离凌面上一热,立时发窘。

      赫炎这般,活脱一个轻佻好色的江湖浪荡客,而他,也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行走江湖却被调戏的感觉。

      那么按照江湖规规矩……

      沈离凌心中一动,沉息运力,反手就是一个横剑在胸。

      却不料赫炎比他动作还快,脚尖一点,便后退数步,轻松避开。

      “动怒了?” 赫炎持剑负手,笑意吟吟,仍是一派嚣张气焰,“美人可知自己国色天香,动怒时更是秀色可餐?如此秀色,只会让在下神魂颠倒、夜不成寐,日后可要如何一解这相思之渴?”

      “……”

      沈离凌平素君子惯了,此时竟不知该拿何话来斥,只能憋得满脸羞红,明眸嗔视。

      赫炎却更是乐在其中,“哎,美人不知相思苦,独守方觉苦相思。在下今夜与美人有缘,不如就教你何为人间极乐吧!”

      他挑眉叹息,眸色幽邃多情,莫名显得邪魅逼人。

      沈离凌被他那么盯着,身上还真起了热意,只竭力冷脸,拱手揖道,“陛下既然斗武兴高,就莫怪微臣以下犯上!”

      看他如此还不忘拘礼,赫炎嗓音不禁柔哑,“哦?美人想要如何犯我?可需我洗净身子卧榻相迎?”

      沈离凌抿唇不语,转手剑尖指地,摆出比试前的候战姿势。

      赫炎一怔,故作惊叹,“美人这般纯良君子,真是我见犹怜…… ”

      话音未落,沈离凌寒眸一闪,已是举剑突袭。

      “锵!” 两剑相击,赫炎轻松挡下攻势,不忘继续调笑,“哎,美人何必心急?待你我上了床榻,再分个高低上下也不迟嘛?”

      沈离凌面现羞恼,却又很快沉静,蹙眉沉息,退开又战。动作变幻间,目光愈加专注,剑招亦现凛然,几乎倾注全力。

      赫炎则接地游刃有余,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满是热烈赏味。

      月下清朗,庭院空旷,两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剑声锵锵,如似高手对决,正自酣战。

      不过,沈离凌知道自己不是高手,也知道赫炎不过是故意示弱助他练习。

      但一次次看出对方破绽,再一次次压制对方的感觉……确实让他欢欣鼓舞、热血沸腾、欲罢不能。

      如此一次次的成功积累下,他的速度变快,动作变准,心境也更平稳舒缓,对自己的信心也稳步提高。

      手中的凤泠剑愈发得心应手,随意变幻间,挥势如羽翼,破空似流星,似要与他人剑合一,助他化凤而飞!

      此时,他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来去如风、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客。

      没了谋国深远,没了重担职责,没了明日之忧,没了礼制束缚,有的只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酣畅淋漓,肆意潇洒!

      夜风沁凉,涤荡心胸,袍袖鼓动,抚拭肌肤,人自负身踏地,神却似在畅游天穹。

      如此浑然忘我间,根基却还是露出了破绽。慢慢地,沈离凌觉得呼吸困难,手掌酸痛,气力难持,胸口也愈加沉闷刺痛。

      他猝然清醒,心绪陡落,仿若凤鸟冲天之际,却因爪系巨石,又被重重摔回地面,再欲展翅,也不过是狼狈挣扎。

      赫炎似有所察,渐渐缓下招式,“离凌进步不小,不过…… 似乎还差了一点。”

      沈离凌手中一顿,不觉跟着停下,竭力稳住气息,“是……什么?”

      赫炎背手站定,一会仰头拧眉,一会俯首轻摇,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离凌叹息摇头,以为他是故意逗弄,便不再多问。只闭目调息,想恢复些气力再战。

      赫炎却突然开口,“其实今日我一直想问个问题……当年你既知北军私心导致战败,为何不给他们公开定罪?”

      沈离凌心中一惊,蓦地睁眼,望向赫炎。

      赫炎神色寻常,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虽然当年战败有战力不济、盟军背离等诸多因素,但决定最后胜负的平原一役,确是北军之过。那时我军好不容易扩大征兵才重复大军之势,为能借此扭转局势,你劝服赫雅假意私逃,引得黑王派出严崇,又利用石虎和严崇不和,派出另一支王驾引他抢功亦取,如此才有的以多敌少胜局之势,却因北军私心偏狭、贪生畏战白白毁掉,你就……不想让他们付出些代价吗?”

      话音轻落,却带起一阵夜风,吹地浓云遮月,投下大半阴影。

      沈离凌被笼罩在阴影之下,许久,才缓缓言道,“臣……没有实据,不可大肆攻讦。赫鸾因败生弱,更不可再乱人心。”

      赫炎轻轻叹息,声音更显温和,“我知道,当时战败国衰,除了休生养息、稳定人心,别无他选。所以,你不会做任何引发世贵不满、军内动乱的事。可是……回想当年,赫雅亲自坐镇,你们制定好了详细计划,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一搏。结果却是诱敌骑兵全军覆灭,主将张虎血战而亡,秦阳死护王驾,重伤而归。之后,朝臣互相推诿,百姓民怨沸腾,最终战败祸首由秦阳所担,国难之怨则指向了坚决抗战、启用寒门的赫雅和你身上……”

      他凝住沈离凌,嗓音渐沉,“明明是一场保护赫鸾国威的战争,却让护国之君大失人心,奋战之将承担罪名,战败疮痍落于你身,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和怨恨吗?!”

      淡淡一句,如惊雷炸湖,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搅地震乱不堪、沉渣泛起。

      ……怎么会没有。

      那一直是扎在沈离凌心底深处的一根刺,不愿想,也不敢想。

      他在战场上,亲眼看到过一个个鲜活生命血肉横飞、痛苦倒下,看到过一批批年轻子民前赴后继、尸骨难返……

      这样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血战存活下的北军有任何谴责。而对那些不堪战争创伤的朝臣和百姓……他又能做什么?

      那时的他,只专注于辅佐雅王,挽救颓势,有太多比发泄怨恨、报复不甘,攻击自己人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再之后,赫雅心灰意冷,有意丢下一切,赫炎夺位破局,一转颓势,他忍辱负重、易主而侍,终于才有了如今赫鸾的君臣相得、日渐强大。

      这期间,他从未放弃对琴谷战败的复盘反思,一是不想让赫鸾重蹈覆辙,二是……对雅王、对秦阳,对张虎等牺牲将士的深刻愧疚。

      原本,这些都被他藏在心底,只想独自承担、耐心谋划,以最小的波动改变北军实力。可一场对秦阳名节的污蔑,还是让他放弃了隐忍。

      只是,放弃隐忍又如何,难道还要大杀四方不成?

      如今整顿吏治余震未平,封禅大典又将开启,收揽上下人心,维护大局稳定,依然是重中之重。何况,他好不容易打造出的稳定局面,又怎能毁于自己之手。

      所以,他的反击依然周全而克制。

      今日一胜,也只是想着待时机成熟,便将秦阳放出。之后,北军反省精进,与烈焰军同心同德,一切都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心底深处,又好像还压着些什么。

      沈离凌看向赫炎,似乎想从他的眼底找到答案。

      赫炎深长一叹,眸光疼惜,温柔絮语。

      “你总逼着自己以大局为重,那你自己的情绪呢?就只能化作巨石,压藏在自己心底?你若时刻带着巨石行止,又怎会真的做到恬静虚无?而万事顾及他人想要周全的人,又能拿剑伤的了谁?”

      “怨恨也好,不甘也罢,所有痛苦的情绪,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它们若不能得到消解或释放,就会一直藏在你心底,化作野兽,化作迷茫,困住你,折磨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牵绊你、左右你……!”

      “……我当年便是如此。可我……还有你。你能化解我的怨恨,抚平我的痛苦,填补我的缺口……而我,也希望能为你做到这些。”

      ……

      沈离凌愣愣听着,视线陷在赫炎幽深明亮的眸子里无法自拔,心则陷在他那强而开阔的柔情里无限沉溺。

      他忽然明白了,今日一直隐约在心底的沉闷是什么。

      而那份自己都习惯性压抑隐藏的情绪,竟被赫炎轻易觉察了。

      思绪纷乱,他一时难以理清,却见赫炎眸光轻动,举起了剑。

      “我不会逼你改变,但你要记住,日后无论什么大局,都有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压抑任何情绪……比如眼下,你要去调动你的情绪,学会真正地挥剑!把我想象成你怨恨的、厌恶的、所有曾经让你难受的人或事……然后,挥出你的剑!攻击他们……”

      鼓动的话语直渗人心,带着一种新奇的力量。

      沈离凌不由攥紧剑柄,气血翻涌,久远的记忆蜂拥而出,化作锋利碎片,风舞狂沙,乱人心智。

      一时间,曾经被他压抑下的种种情绪纷乱而起。恐惧、寂寞、愧疚、痛苦、屈辱、怨恨、隐忍、不甘、厌恶、颓丧、烦躁……肆无忌惮,疯狂叫嚣,化作一只黑色野兽,自心底咆哮而出,龇牙磨爪,极速喘息,蓄势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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