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君子勾人 相诉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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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赏似的语调，带着赫炎独有的风流气韵，却也透着若有若无的冷意。
沈离凌默然敛目，在岑寂的低压下极轻极轻地放慢了呼吸。
他知道自己是在忠臣谏言，却也是在拒人千里。
赫炎对他再好也始终是君王，是君王就会有不容忤逆的性子。而他……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冷傲，让他难折傲骨曲意逢迎。这样的性子藩篱似的困着他，让他即使面对君王心意，也难成那千金一笑的佳话美人。
怀抱依旧温热，抱着他的男人却久久未动。
沈离凌的身子渐渐泛起了凉意。他向来不惧强权威压，此时却莫名感到种空茫无措的忐忑，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直到……赫炎轻轻抬手又抚起了他的长发。
那力度极轻极柔，一下一下的，似在安抚，又似在怜惜。手掌宽大透着灼人的温度，从他的后脑抚向他的后背，也随着淡淡低吟抚在了他空悬的心上，“君子取财有道，于爱卿而言……功名志向亦然。”
陈述事实的语气，透着与有荣焉的轻快。
沈离凌呼吸微颤，身子似乎瞬间回暖，心旌摇荡间如置柔波。
“其实那时爱卿愿意接太尉一职，除了想整治北军也是为了替我挡去朝中大半敌意吧……”
心间陡然一震，沈离凌的呼吸滞了滞。
“你啊……” 赫炎深长一叹，终是低低笑了，“无妨……我懂你，不逼你。”
一句细语轻拂，肩头负重的山水便倏地开满了柔花，春暖花开地抱了他满怀。
沈离凌长睫振颤，慌忙闭上了眼。半晌，才轻轻回了一声，“嗯。”
轻盈一字，却是僭越亲昵的似情人间无须多言的情愫。这样的情愫，渐渐在沈离凌看不见的地方激起了层浪。
轻抚的手愈来愈重，沈离凌下意识地滚动起喉结，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可又什么……也没发生。
沈离凌迷茫地眨了眨眼，只觉自己此刻的急促呼吸，在赫炎已明显平缓的喘息中，显得异常明显。
他微微羞窘，只觉得眼前那道线条修长的锁骨凹陷处，有抹异常魅惑的阴影。
听着胸口传来强壮有力的心跳，嗅着鼻尖和自己相似却更要浓烈野性的气息，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心底蓦然多了抹艳羡。比他年轻雄健的身体也有着比他热烈昂然的活力，靠近对比时便更显得他同为男人的文弱苍白。
想起白日那种充满力量的生机勃发，沈离凌自惭形秽的抿紧了唇，在分不清是向往还是贪恋的茫然若失中呆呆困惑。
身子明明疲乏不堪，心神却仍兀自不宁。似乎比起赫炎的偃旗息鼓，他反而像是在企图什么的……？！
胸口如受重击，沈离凌又呆了呆，顿时羞地无地自容。
赫炎的手仍在他后背哄睡似的轻轻安抚，根本睡不着的沈离凌却难得升起丝焦躁，动了动身子发出抗议的闷哼。
那一声低不可闻，赫炎身子一震便捧住他的后脑俯下了头。
这一次，凶狠残暴、势如破竹，再无风雅可言。
夜色似乎更浓了，寝殿内更加寂静，落在耳畔的呼吸便也更显清晰。
再分开时，沈离凌长梦难醒，恍若劫后重生。
烛火不知何时又燃尽一根，残光朦胧，未散的余韵直醉的人失神恍惚。隔着气息灼灼，赫炎眸色幽深地望着他，看得他几乎忘记了唇上那火辣辣的痛感。
突然，还带着伤的地方锐痛直锥入心，他惊嘶一声，人也顿时清醒大半。
赫炎立即僵了手，似乎想起什么，一脸懊恼不甘。
沈离凌紧张地吸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目光露怯，却不敢移开。
对视半晌，终是赫炎压着粗喘抵上他的额头，咬字道，“别诱惑我……你的身子……受不住……！”
那口气恶狠狠的，听来却有些柔情似水。
沈离凌无辜地眨了眨眼，在那份熟悉的温柔中忽然有恃无恐地发起了愣。
赫炎的目光又暗了暗，喉骨滚动，哑着嗓子道 ，“你要不想这几日都下不了床……就推开我！”
沈离凌彻底清醒，慌忙垂眼伸手推他。
被推的人却口是心非地稳浑然不动。沈离凌下意识抬眸望他，无声地赧然诘问。
赫炎眼底幽光一闪，猛地袭上他的耳廓，咬牙切齿，“谁说君子不会勾人的……这不……还会索命呢！”
沈离凌浑身起栗咬唇不语，赫炎便厮磨着呢喃，“放心……我先给你记下，待之后……会要你十倍奉还！”
耳中如灌了一把野火，烧的沈离凌大脑空白，只是本能地瑟缩躲闪。
赫炎似乎还有很大的委屈，仍在他耳边恨恨控诉。泄愤的话匣一旦打开便再难克制，连同那大度体恤的温柔假面也随之撕毁。
“离凌啊……你知道吗……你越不想要……我就越想给！想让你身上的每一寸都留下我的印记！想让你拥有的每一样东西……都刻上我的名字……！想让你再怎么飞！也只能飞在我赫炎掌控的天空之下……！”
沈离凌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被烧坏了，听着如此蛮横危险的话，也依旧欢喜似的心跳剧烈。
这样意乱情迷时留下的狠话，他来不及当真，也来不及记下。耳上的软肋正被狠狠拿捏，他无暇顾及，也无心顾及。
蓦然，赫炎像是察觉到什么，顿了半晌，哑笑低颤道，“离凌都这样了……睡的着吗？”
明显揶揄的话，却显得比被揶揄之人还要震惊激动。
沈离凌慌乱闭眼沉息，羞耻地抿紧了唇。
“这可如何是好……？” 赫炎的气息似乎比他还不淡定，挣扎般的急促起落，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也罢，明日……再给你补回来吧！”
补什么？
沈离凌倏地睁眼，晦暗光影中只看到赫炎舔着嘴唇露出的一抹暧昧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旋即便沉入了夜色。
沈离凌猛地一震，在一声声陛下不可后的惊惶中死死咬住了唇。
*
趁赫炎下榻用茶，沈离凌用尽余力裹住薄衾将自己埋了个严实。
他这一夜，色令智昏，玩物丧志，晚节不保……
赫炎回来便隔着薄衾重新将他搂紧，兀自笑地开怀，“离凌……你这么害羞……可就更可爱了呀……”
他本就起热眼下裹着被子更觉闷热难当，却仍倔强地攥紧被角死命捂住耳朵。太过荒唐露骨的声音被他自动屏蔽，却还是有可恶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离凌啊，我也……你真的不帮我吗……”
“离凌啊，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却甘愿被如此你辜负……你说我是不是很好？”
“离凌啊……”
……
沈离凌闭目咬牙，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踏入炎凌殿半步！
不过也似乎因为赫炎这一句句的刺激，他那擅于自我折磨的羞耻心反而得到了彻底纾解，整个人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夜里如此闹腾实在让人容易困乏，更不用说忙了一整日都没能休息的赫炎。
没多久，赫炎的声音便愈发缓弱，似乎终是撑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感觉身后明显均匀缓长的起伏，沈离凌长长松了口气，轻轻打开了被口。微凉的空气沁人心脾，滚烫的脸颊立即就有了清凉的慰藉。
夜色如墨，帷幔垂蔽，室内烛火不知何时已灭，只剩淡淡透入的月光为眼前一切披上了宁静柔和的轻纱。
沈离凌透了几口气，身心舒畅让困意更重，他微微调整姿势也缓缓闭上了眼。
明明动作细微，却还是惊醒了赫炎。
“怎么不舒服吗？” 赫炎下意识地松开些手臂，问地懵懂而关切。
“没……” 沈离凌身心都莫名发软，只轻轻回道，“陛下睡吧。”
“嗯……”赫炎在睡意朦胧中又重新搂紧了他，忽而呼吸一顿，道，“啊……还有参汤忘拿给你喝了……”
“……这么晚了，不用的。”
“唔……给你补身子的……” 赫炎不甘地念叨着，口齿兀自有些含混不清，“你今日身子太虚……不喝会难受……”
沈离凌脸上发热，胸腔也配合似的愈觉掏空虚弱，他抿了抿唇，提起些气道，“明日再喝也来得及。”
赫炎迟缓地点着头，不知是不是睡迷糊了，仍口不能停地惴惴念着，“该抱你去沐浴了……白日给你洁过身的……但我知道你习惯……哦还有，我可是洗干净了才来换衣陪你的哦……嗯我就先睡一小会，等缓过来就抱你去……”
困意至极的嗓音尤显微弱，沈离凌听地不禁莞尔，心底已是化开一片，“不用了，陛下睡吧，我也睡了……”
“嘿……好……” 赫炎傻笑一声埋头蹭了蹭他，似乎很是安心满足。
过了半晌，不知是梦是醒地又低喃道，“真好……这一次……你没有推开我……”
沈离凌倏地敛息，心神顿乱。
是啊，这一次……他怎么就……如此安之若素了呢？
“唔…… 对了……！” 赫炎似乎又想起什么，沉哑的嗓音透出几分得意，“我还有句词要送你的……”
还有……？沈离凌一时想笑，却还是无比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不知是赫炎思忖了多久的句子，昏昏欲睡间也被无比顺畅地慢吟了出来：
“共君风雨，仗剑覆雪开盛世。与谁同归，明月清风你。”
沈离凌一怔，听赫炎困地气息混乱却还拿着腔调一字字念的郑重，眼底蓦地有些潮热。
他做诗词最爱用的意向便是明月与清风。而这一句，正是应对了他早年仕途受挫时词作自勉中的那句：
“独上苍穹，揽星拭霜净山河。与谁同行，明月清风我。”
当年的孤寂郁结冰凉尤在，被赫炎如此应吟在口，便倏地暖了光阴，温了心境。
意识已然滑向昏睡的男人却尤嫌不够，兀自继续倾吐着心意。
“离凌啊……你只要干干净净做你的君子国士，其他的……都交给我吧……”
心头猛地一震，发出振聋发聩的回响。潮涌般泛起的酥麻热意自心尖蔓延开来，连指尖都尽数吞没。
这般毫无防备下梦呓似的绵言细语似乎比清醒时的深情壮语更让人心动，回荡在沈离凌心间久久难平。
他怔然望着夜色，良久，才克制住眼底湿意，轻轻笑了。
那笑意是难得的畅怀，却蓦地带了丝苦涩。
习惯了这样的温柔夜色两相伴，哪里还回得去明月清风独自时……
又不知过了多久，沈离凌确认赫炎的气息已是绝对熟睡，这才小心翼翼撑起身子看向赫炎。
清凉月色下，赫炎英挺的眉目尤显迷人，此刻正因睡得香甜，嘴角满足地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意。只是眉心一点微凝，似乎梦中也在发奋图强。
沈离凌眸色沉静，想起赫炎那话里话外的壮志凌云，心脏便似被什么狠狠揉捏。
他底色内敛，虽不及赫炎这般的恣意张狂，却也有过同样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的他，傲骨尤存，却早已少了确信自己能改变一切的傲气。
他知道自己是如何一点点转变的，便也比谁都明白“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的难言艰辛。
赫炎的路还很长，他的心却已开始为他不忍。
默然盯了许久，沈离凌眸光一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低头，在赫炎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一吻，羞怯，坚定，一触即离，落雪无痕。
只剩一声温柔的低语融化在夜色中。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的陛下……
愿你迎霜雪，毋须化锋芒。
作者有话说
第230章 君子勾人 相诉衷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