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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君王多情怪美人 ...


  •   直到手背有了酥麻痒意,沈离凌才回过神来。蓦地抬眼,对上一双难耐深情的黑眸。

      心中陡然一颤,眸光便陷在那火光映照的幽深似海中,难动分毫。

      赫炎捧着他的手,留下细细密密的吻。那吻透过眸底狂热的视线,像是直接吻上了他最深处的内里。

      一阵阵的热酥悸动自心底流窜,沈离凌颤栗着想要收回手,下一刻却在赫炎执拗的灼视中难以动作。

      赫炎盯着他,勾出一抹满足的笑容,眉目低垂,在他掌心落下郑重的一吻,这才松开了他。

      “你先休息……” 赫炎哑声一笑,“等我忙完就来陪你。”

      沈离凌暗自摸着滚烫的掌心,心里腹诽着谁要你陪,嘴角却因赫炎方才那长睫微垂的虔诚模样不由自主地翘出了弧度。只是旋即就又被他低眉敛去。

      “对了,” 赫炎拿起放在榻上的书递给他,“上次我们派出的人收集回的兵书不错,我都看完了,你要不要看?”

      沈离凌眼眸一亮,谢恩接书。赫炎便又取来一个抱枕为他垫在胸前放书,才复回几案。

      一时室内沉寂,两人一榻一案各自埋首,偶有君臣间的问答解惑,如一曲琴瑟合奏于空山中悠然响起。余音袅袅中,两道身影在烛火中默默相融,化作了彼此背后无声陪伴的一抹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沈离凌忽觉肩膀一沉,神思便不得不从各种兵法阵型中抽离出来。

      “唉……终于忙完了。好累……” 赫炎长腿舒展,偏头靠在他肩上哀声叹息,还不知何时脱了衣袍。

      沈离凌不动声色地僵了僵身子,稳住心神淡淡道,“陛下累了不妨就休息吧。”

      “那我们……今夜早点就寝?” 赫炎扬起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望他,语气欢欣。

      沈离凌顿了顿,目光依然落在书上,“臣还想再看会……”

      “哦……那好吧。” 赫炎出奇配合,只是依然枕着他的肩膀静静望他。

      沈离凌实在受不住那视线,颤了颤眼睫,“陛下困了的话,微臣可以换地……”

      “不要。爱卿就继续看嘛,本王在这靠上片刻便能抵得上酣睡多时。”

      沈离凌又默了默,略作权衡,还是决定继续看书。

      毕竟以赫炎的个头,这么靠着他而让他觉不到压力,必然姿势辛苦支撑不了太久。

      果然没过多久,赫炎就坐不住了。又是蹭头又是动颈,最后终于坐直身子伸起了懒腰。

      沈离凌抿住唇,压住一丝笑意,素白指尖正欲翻页,后腰冷不防被按揉了一下。他身子一颤挺腰躲闪,便被一只手臂趁机挤进了腰后与靠枕的空隙。

      赫炎一把揽住他的腰身,随意似的收紧手臂,动作轻柔地将他向自己怀里靠,“枕着我肩膀看岂不更舒服?”

      沈离凌在沉默中略作迟疑,终是挺直了腰背,温言疏淡道,“谢陛下,臣这样看刚刚好。陛下累了不如闭目养神一会。”

      “嗯……好。” 赫炎落寞应道,竟真的不再乱动。

      沈离凌微抿了唇,努力将注意力放回到书上。

      室内空气仿若静止,摇曳的烛火却仍在撩拨着急于沉寂的心弦。

      待沈离凌好不容易沉浸回书中,赫炎偏又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可都研究透了。” 赫炎得意似的在他耳边笑。

      “谢陛下。” 沈离凌目光不动,恭顺应道,尽量忽略那过分贴近的气息。

      安静片刻,赫炎识趣地靠了回去。

      沈离凌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刚看没一会,耳畔却又传来了异动。他略一抬眼,原来是赫炎伸手在为他将垂在眼侧的发丝别向耳后。

      粗热的指尖划过他的耳廓,又若有若无地掠过他的眉梢,手指的主人目光凝滞,兀自带笑低吟,“春花状,秋水瞳,月色淡抹惊风华。”

      那嗓音似微醺般迷醉,顺着手指滑下的痒意,延伸进他的掌心,也漫进了他的心中。指尖在掌心轻轻勾画,心底便也跟着颤动。

      赫炎凑近他,耳语一般低低地笑,“夏柳腰,冬雪肌,仙姿秀韵傲霜枝。”

      音色灼灼,炙的人心颤。

      沈离凌闭目沉息,终是轻叹口气合上了兵书,“陛下最近……好雅兴。”

      “哦?爱卿是说本王上面有雅性还是说……” 慵懒慢声故作停顿,缠着细腰的手暧昧下滑,“本王下面……”

      身子一绷,沈离凌忙去抓身后那恶劣至极的爪子,“陛下。”

      赫炎反手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扣地桎着,口中幽幽叹息,“本王无才却爱附庸风雅,爱卿难道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吗?”

      沈离凌微垂了眼,兀自不语。

      “不过是为投其所好,一求美人芳泽……”

      赫炎含笑低语,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在他偏头要躲时贴上了他的唇。

      两人的气息在温热相触的瞬间皆是一颤,记忆迅速勾连起热烈,红肿未消的柔软尤显敏感脆弱。熟悉的前奏让沈离凌绷紧了身子不敢动作。

      也许是因白日的放纵,也许是因夜色的旖旎,赫炎此刻如化身圣人君子,温雅含蓄的让人心惊。一次次若即若离的点触轻啄,一遍遍深深浅浅的游移试探,用尽温柔似的讨他欢心,耐心十足,也兴致十足。

      一时数不尽的诗情画意尽在唇舌,沈离凌乱了神思,终是抵不过文人心向,附了风雅。

      无论何时都难掩青涩的人,在这样的自然亲密中也变地熏然欲醉。唇间似有蜜糖在一点点化开,品不尽的甜意酥麻入骨,予他缠绵悱恻,予他深情缱绻,予他不可自拔。

      许久,沈离凌才从瘫软无力的喘息中清醒过来。身后靠枕已无踪迹,自己也不知何时在赫炎怀中仰卧而躺。他竭力稳住呼吸,警惕地看向赫炎。

      侧身拥着他的男人瞳孔漆黑,在昏暗的光影中幽深难测。

      “……在想什么?” 赫炎蓦然开口,语气纯良,衬的沈离凌似在心术不正。

      沈离凌颤了颤唇,眸光心虚闪动。

      “难道是……?” 赫炎惊讶似的一顿,旋即露出几分难色,“离凌啊,我虽体力惊人却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你这是……”

      他眨了下眼,语色暧昧,“想要榨干我吗……?”

      “……” 沈离凌咬了咬牙,抬眼欲瞪。

      “不过……” 赫炎主动缠上那目光,伸出手指从他额头一点点抚向他的脸颊下巴脖颈……口中配合着慢声笑道,“离凌若是主动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榨干最后一滴……”

      沈离凌轻轻拍开即将勾进他衣内的长指,神情是低眉敛目的恭顺,声音是放下心来的淡然自若 ,“那陛下……不如去洗洗睡吧。”

      赫炎顿了一下,哀怨似的叹道,“离凌这是嫌我体力不济吗?要知道……我今日可是做了很多……事啊……”

      轻佻的语气混着可恶的重音,让沈离凌无奈地闭了闭眼,只觉腰后似乎更疼了。

      “离凌要是还想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担心离凌你再被我……” 赫炎眸光闪亮,凑近咬他耳根,“做晕过去……”

      沈离凌倏地一颤,狠狠瞪向赫炎,竭力忍耐住想将他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不逗你了……” 赫炎柔声轻笑,小心翼翼收紧怀抱,嗓音终于现出了真实的疲惫,“我眼下确是累的很……就让我这么躺会……可好?”

      终于知道累了……

      沈离凌心底轻叹,升起的却是一丝疼惜。他没再说话,放松了身子任由赫炎用下颚抵住他的头将他彻底搂进怀里。

      明明自己要年长一点,此时却像个孩子被赫炎保护似的双臂紧搂。脖颈枕着赫炎的手臂,额头贴着赫炎的前胸,鼻息间都是他的气息,身子上都是他的温度,就连心跳也都连成了一片。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搂作一团,却也能严丝合缝地契合出完美的形状,仿佛本就是来自一块圆佩的两半。

      烛火有的渐渐燃尽,留下的烛光将夜色照的更加朦胧。空气点点沉寂,流淌出某种让人沉醉的柔波。

      沈离凌眨着眼眸浅浅呼吸,细细品味着心底那种被柔软填满的莫名满足。

      比起情难自禁时的狂热激烈,他似乎更喜欢这样单纯抱在一起时的宁静平和。

      他一个人久惯了,第一次发现原来两个人的无所事事甚至是虚度时光,都可以如此安心美好。

      许久,久到沈离凌以为赫炎已经睡着了,对方却忽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不舍睡去似的开始对着他低喃絮语。

      “说起来……” 赫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离凌你有多久没私下写诗弄文了?赫鸾即使到了如今也依然无人比得上你当年的惊才艳绝,可这么多年除了上次你我一起共诗舞墨就再难看到你的闲笔墨迹……实在可惜。”

      沈离凌默了一会,淡淡回道,“臣早已江郎才尽,再写也不过是惹人非议,何必呢……”

      赫炎用下颚轻轻蹭着他的头,语气从不甘到切齿,“以你的才能怎会才尽?还有谁那么不知死活敢非议你的诗文?真要有,就让本王亲自替你教训他们,看谁还敢再议?!”

      这般强权“护犊”让沈离凌很是无奈,偏又忍不住心生暖意,“陛下无需费心,臣主要是……爱惜旧日名声,怕作的不好流传出去……晚节不保。”

      赫炎一怔而笑,笃定道,“爱卿哪里是那种人。”

      笑声的颤动自胸膛传来,震地沈离凌心跳微乱。他略一扬唇,沉吟着换了口吻,“那臣就不瞒陛下了,其实臣是知道自己位高权重,诗文一出必会被跟风追捧,其余才俊便再难出头。臣不想赫鸾因此文人凋敝,才忍辱负重收心封笔。不知这般深明大义的理由,陛下可否满意?”

      “哈哈哈……满意,太满意了!” 赫炎听了开怀大笑,低头亲吻上他的发丝,柔情蜜意般的叹息道,“我对离凌何时都是满意的。”

      头顶传来的酥麻让沈离凌身子一颤,耳边传来的笑声便更显可恶。他抿住唇,拿出谏言时的清冷语调,“论及诗文雅兴,臣是有些缺乏了。不过陛下就似乎太过……多情善感了。”

      “哦?多情善感?” 赫炎一顿,语调蓦地轻佻,“我的全身上下都只能感受离凌一人,又是怎么个多情法呢?”

      “……” 沈离凌默然片刻,“反心”骤起,淡淡道,“诗词讲究身处情境取其意境。陛下时时有感而发,意境未出便言辞泛滥,难免显得……油嘴滑舌。”

      空气一时寂静,半晌,赫炎幽幽一叹,“是我才情浅薄油嘴滑舌了吗……?”

      沈离凌咬唇一顿,正兀自心软,又听耳边哀戚低吟。

      “不怨诗人多纵情,只怪凌梅艳绝色。胸有万丈深情墨,何吝倾尽赞花词。”

      ……

      沈离凌闭了闭眼,反省自己是不是曾经奉承过赫炎的文采才让他这般上瘾。

      不过赫炎虽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性子,却也还是能见好就收。

      见沈离凌马上都要装睡了,赫炎一转口吻,忽而开始追忆道,“我啊一直忘不掉当年殿试时你是如何不惧父王威压,不摆权贵权势,出口成章舌战众人才压全殿的……”

      沈离凌微微敛目,静静听着,什么也没说。

      对于这样的夸赞,他向来难起波澜。一是曾经听过太多,二是……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他并没人们说的那般惊才艳绝,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他不过是完成了父亲期待他完成的每一件事 - 挑灯夜读,日日精进,孜孜不倦,绝不松懈……

      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所谓的才华如何而来。那过程冗长枯燥,如一场公平却沉重的交易,如他以往素白寡淡的人生,并不值得炫耀,也没什么值得惊喜。

      但赫炎却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在意那些所谓的“沈离凌”应有的荣光与自在。

      “等我真正做到大权在握,爱卿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才华再也不用受任何限制,也无需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就做个恣意纵情之人,如何?” 赫炎说的认真,语气雀跃地像是一个憧憬着马上就要到手糖的孩子,也像是个急于献宝的情人。

      这样说出的话,沈离凌并不怀疑他的真诚。

      只是……

      赫炎并不介意他的此时缄默,又侃侃续道,“等我肃清了那些滥数之人,你就可以把什么职责重任扔给你相信的人去做,你自己不如就做个闲散国相逍遥度日,岂不美哉?你要是还喜欢那些政事也可以偶尔抽查监管,随时给他们个下马威,也算一种乐趣不是?……”

      沈离凌垂眸听着,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或是……你不是对兵法带军感兴趣吗?我给你一个营的烈焰军,专门供你操练演战如何?待有朝一日,你我一同出兵放马,岂不快哉?”

      沈离凌微微扬唇,心口一片温热。

      赫炎又兴冲冲道,“嗯或许这些还太远了,不如我眼下就分给你一支烈焰军,你闲暇时可以去训武场研习演练那些兵法列阵……反正你手下能人也很多,多放给他们你自己就做些喜欢的事,你需要谁想怎么安排谁我都可以听你的……”

      沈离凌缓缓闭上了眼,听那话音的欢欣,听那语气的赤诚,听那一字一句让他微微晕眩的用心讨好。仿佛此刻他就算想要天上的月亮,赫炎也会马上摘给他似的。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做过的梦。

      梦里他立于高山之上、云海之巅,望白涛翻滚、仙雾弥漫,心底涌动着一种纵身而跃的冲动,仿佛那样便可抛却一切重压,彻底自由地畅游于天地。

      可每一次他都没能真的跃入那片云海。似乎即使在梦中,他也知道那样的自由与酣畅来自于云端,也注定会让他消散于云端。

      他清楚地知道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痛快幻觉,在清醒时靠自己步步攀登而攥进手心的痛楚与收获,才真正的属于他,才真正的能让他安心。

      他已在赫炎面前坠入过两次云端,赫炎接住了他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自由与酣畅。可是这一次,他不能……

      献身尽忠是一回事,主动放弃会飞的能力变成一只靠人宠爱而活的金丝雀……则是另一回事。

      “陛下,” 沈离凌终于开口,缓慢而恭谨,“军中升调最讲究战绩资历,否则难有威信。烈焰军是陛下亲自带出来的忠君之士,若被这么随意调拨给毫无功勋的微臣,难免会让将士寒心,以为陛下是那种奖罚升迁都靠个人喜好的君王,对陛下治兵不利。”

      赫炎一顿,默然许久,轻轻笑了,“果然爱卿最是能为本王计深远了。也是本王忘了,爱卿对白给的东西……向来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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