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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美少年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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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余人亦是惊愕，一时鸦雀无声。
赫炎盯住那画，脸色已现阴影。
飞人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一边将画卷转向台下，一边偏头审看，清亮的声音带着好奇的童稚响于半空，“诶？这山海图既没烟波又没山水。。。是不是拿错了？”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有人惊呼“这不是我国东部十二城驻防图嘛！”
霎时，空气死寂，众人皆震。
沈离凌稳神急思，自己大典前明明亲自查过那些回礼，候典时众目睽睽也不可能有人调包。再细观那图，分明是将原本的防御图粘贴于空白画轴之上。而那宫廷专用的画轴，在宫内并不难搞到手。
关键是，兵部失窃只有极少人知，若不及时说清，定会陷入被动。
他忙对旁侧陆飞低语，“兵部得先发制人！先查飞云！”
陆飞立即从震惊中回神，起身出列，大声喝道，“大胆宋使！此图乃我兵部之前被盗之物，如何至于你手？”
飞云吓得一呆，连忙一脸迷茫地看向陆飞，声音颤抖，“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随手选的。。。打开就这样了啊。。。”
陆飞冷笑一声，“回礼都是大典前查了又查的，当时放的明明就是山海图，怎么你一套杂耍就变了样？来人！”
几个侍卫即刻跨步出列。
“宋使若是清白，应该不介意我们搜一下身吧。”
“严哥哥，救我！”飞云慌地扔开画卷，躲到严崇背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角，露出半张惊惶未定的小脸望着冷面靠近的侍卫，声音已现哭腔，“他、他们要抓我！”
本在审卷沉思的严崇猛地抬头喝道，“赫鸾大国，怎能这般构陷诬陷一个无辜少年？” 又倏地转向赫炎，“炎王这么着急捉人，未免做贼心虚！”
他的声音异常响亮，所言更是语出惊人，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又忍不住心悸好奇。
赫炎豁地摆手，看了眼陆飞。
众侍止步，陆飞会意，缓和了语气正色道，“不知严使的做贼心虚从何谈起？兵部失窃虽乃机密，却也有档存为证，严使不信我现在就可传人送来。倒是宋使，不过需要配合搜身就这般紧张，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严崇将人护的严实，底气十足，“我家公子年纪小未经刀兵，看此仗势难免惶恐。你说兵部存档，那还不是你们怎么说里面人就怎么准备，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而且。。。” 他突然话锋一转，似乎难抑激动，“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假装搜身实则灭口？！到时死无对证，炎王自然可以自说自话、杀人脱罪！”
话头顿住，一片死寂。众人紧紧盯着严崇，不知他此话从何而来。
“脱罪？” 稳住龙椅的赫炎终于动了下身子，看着严崇，似乎也来了兴致，“不知本王何罪之有？”
“炎王心知肚明，本使不愿牵扯贵国内政，但也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希望炎王莫忘黑曜大军所在，对我二人三思而后行。”严崇微微仰首，直挺着上身，颇有武将不屈的气势。
“三思而后行？” 赫炎略一挑眉。
“炎王若想掩盖什么，自可为我二人网罗罪名随意诛杀，只是那时，我家君上也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被严崇的话搅得一头雾水，看他大义凛然，又似煞有其事。再看炎王，已是现了愠怒，正恐君王盛怒难持，却听他又放声大笑，已是恢复了常态，“严使有话不妨直说，这般闪烁其词，是想拿我赫鸾臣民当三岁稚童来哄吗？！”
话音落处，却是不怒自威。
严崇闪了闪眼，似乎有一丝的犹豫，半晌，又缓慢说道，“严某不说，也不过为了黑赫两国邦交。只是我二人代表的是黑曜，是我家君上，断不会受典上搜身之辱！”
“呵，无妨。” 赫炎淡淡一笑，“那就拉下去慢慢搜！”
语毕，侍卫们就又要上前。
严崇脸色一变，却是笑了，“炎王好手段！把我们带下去，到时屈打成招、栽赃嫁祸，这图的黑锅就彻底甩给了黑曜！”
说完神态隐忍，绷唇不语，更将不安瑟缩的飞云护的严实，颇有种不畏强权、誓死不屈的武将气节。
赫炎脸色阴沉，挥手让侍卫们停步，正欲发怒，一旁的沈离凌却开口了。
“陛下，外使邦交属微臣职责，不知可允微臣来问？”
赫炎神态立松，看向他笑道，“那就劳烦爱卿了。”
沈离凌躬身移步，先对严崇遵礼一揖，待严崇敬重回礼，才不紧不慢道，“听严使所言，似有难言之隐，严使若不想说，倒也无妨。只是。。。”
说罢脸色一沉，眉眼间的清冷顿化寒芒，“事无因由，言无实叙，却对我王含沙射影、妄加判论，此等不尊不敬之罪，谈何使臣之礼！若再出言不逊，纵我王大度不计，我赫鸾臣民亦也不会容！严使可能明白？！”
言毕静静看着严崇，从容自若间浩气凛然，自有一派不逊武将的文臣风骨。
他身后，君王高坐，重臣端严，众侍紧护。台下将士亦回神肃穆，昂首挺胸，无声释着威压。
霎时国威赫赫，君臣凝聚，铁板一块。
纵是多年征战杀伐的严崇，也不禁变了脸色，收敛气势恭肃回道，“明白。” 说完便转向赫炎，恭敬深揖，“严使一时激动，君前失仪，望炎王陛下恕罪。”
赫炎唇角轻勾，略一扬手不再计较。看起来漫不经心，却也未失王者风范。目光似有似无，却是还在沈离凌身上。
见气氛回正，沈离凌略缓了口气，“兵部失窃事关重大，又恐牵涉他国细作，故而我王一直从严密查。如今突然出现，实在蹊跷，未免黑使无辜受牵，查清真相刻不容缓。相信严使也并不希望宋使因此蒙冤，更该知道若是错过眼下这个证明他清白的最佳时机，便也难脱受牵。”
严崇缓缓点头，“沈大人所言极是，我严崇自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只是怕贵国手握我等生杀大权自成一言，将我们作为此图原委的幌子。到时我们是否清白，还不只是贵国一句话？”
看严崇还想扯出更多是非，沈离凌直截了当，“严使所言不过是担心我赫鸾出手不公，暗中加害，那不如。。。” 他靠近一步，温润浅笑，“以本相之位，文臣之力，既不会有辱黑曜，亦不会伤了宋使，如何？”
建议一出，未及严崇反应，台上便同时响起两道不同的声音。
“不行！” 赫炎似怒道。
“好啊。” 飞云似喜道。
众人微微怔愣，将目光看向君王。
赫炎忙轻咳一声，缓了口气，看似淡然道，“沈爱卿乃我堂堂赫鸾国相，怎可做此庶务？”
飞云则探出脑袋，眼中闪着信赖的光弱弱道，“若是沈大人的话。。。我就不怕了。”
赫炎横眼扫他，飞云吓得又缩回严崇身后。
台上一时有些冷场，还是沈离凌又说了几句臣使近身皆行国礼的邦交大话，才让赫炎勉为其难最终应允。
于是众目睽睽下，飞云主动伸直双臂，一脸坦荡的接受沈离凌搜身。
沈离凌收拢袍袖，露出带着绷布的细长手指，从飞云的左手手腕开始，一点点摸索按压，先由袖口到衣领，再由左臂到右臂。
沿着衣襟向下时，忽觉指尖一硬，眼看那里胸腹平坦，触之却似有异物。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看向飞云，见他只是眨着眼睛乖顺微笑，便也神色如常继续查摸。
待周身查完，飞云笑嘻嘻地放下手臂，沈离凌忽道一句“得罪了”直接将手探入飞云衣襟内。
飞云一怔，立即攥住他的手腕，脸上依旧嘻嘻笑着。
一阵骨裂般的剧痛袭来，沈离凌下意识挣脱，却被攥地死紧，不禁用力，又被突然松开。
顿失桎梏的手，因惯性而极速回抽，飞云的身子便算好似的同时弹开，伴随一声尖锐的痛呼，仰倒在地。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未及反应，便只看到飞云似被一掌拍开仰倒在地的画面。
暗中领命护卫沈离凌的侍卫们刚觉出不对，便见飞云兀自腾空，一时也是呆怔。
沈离凌惊悸未平，已知中计，刚稳住心神，眼前蓦地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略一怔愣，便觉手腕温热，似有什么轻柔抚慰，一时余痛顿消，通体回暖。
“疼吗？”
赫炎那余悸未定的颤音在他心底震动，缓过神时眼底已有了润泽的湿意。
“不疼。”他定心回道，看赫炎竟这般贸然下座，难免有损君威，又道，“臣没事，陛下莫忘了场合。”说罢抽回手腕。
赫然正端着他手腕细查，目光戛然被止，只得正了神色，威严转身，挡住沈离凌，冷脸瞪向飞云，“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这边，严崇也正搂着飞云查看伤势，看侍卫围拢，忙一脸激愤道，“炎王果然还是要杀人灭口了嘛？”
“灭口？！” 赫炎冷哼一声，质问道，“他伤我赫鸾重臣，还不能抓了？”
“明明是沈大人伤的飞云！”严崇痛声道，正欲再说，却被在他怀中轻轻颤动的飞云打断，他忙扶起飞云，让他坐直身子。
少年瞪着一双哀恸无辜的大眼睛，带着哭腔虚弱道，“凌哥哥。。。你、你为何这么对我？明明是你想从袖中塞东西给我，我刚要制止你就。。。”
他眸中闪泪，嘴角渗血，稚嫩童音满是凄惶悲戚，一脸心痛难言，随即又无力瘫靠在严崇怀中。
沈离凌睁大双眼看着，手指微微起了颤栗，他心底寒凉，竟不知从何而辩。
一旁的赫炎却已忍不住杀气，咬牙笑道，“宋使好演技！若不是你用内力伤我爱卿手腕，他又怎会急着挣脱，自也不会给你上演这场苦肉计的机会！”
飞云没有应答，只是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似乎吓得不行。严崇将人紧紧护住，迎着赫炎凶狠的目光，愤声道，“事实摆在眼前，炎王怎可如此偏袒！明明是沈大人栽赃不成出手伤人，却要怪我黑曜伤人！难道在赫鸾之内，炎王的公正就只是偏向沈大人的吗？”
他的声音不亢不卑，底气十足，无形中打中了不少人的痛点。
本来众人都还在怀疑自己所见，毕竟国相大人是出了名的君子端方，不可能会行此龌蹉。可严崇的话却还是将不少人的思路引向了另一种情绪。
谁不知赫鸾国相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世人难得的独宠，怎能不让人妒忌恼恨。只是因为惧其能服其才，更不敢触了君王眉头，便多是敢恨不敢言。此时，那种积怨羡恨的情绪被悄悄撩拨唤醒，便难免妖风四起。
毕竟他们都是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虽然并不明白沈离凌为何会这般做，但眼看两位黑使莫名受控，似乎的确另有隐情。这两人，一个好奇贪玩，十足的少年心性，一个沉稳有礼，难得的武将文风，都和这些日子传闻中的气质相符，不像是会欺假造作之人。
尤其是被唤飞云的少年，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美少年，让人见之生悦，我见犹怜，更不像是会这般做戏的城府之人。
就在这无声无息的心思流转间，有些人的看法已是慢慢转变，有了可趁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