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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攻心者,亦君也 ...


  •   “当年在边关,我第一次作战时从北戎陷落的一个部族里救出过两个中原奴隶。发现他们时,他们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蜷缩在发着恶臭的马棚里,乍一看不似人形。。。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着比死去还悲惨的人。。。”

      赫炎目光悠远,神色怅惘缓缓追忆,“仔细看其实是和我差不多的少年,却已是佝偻残败的没了人形。瘦骨嶙峋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枯槁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神色,只有一双空洞而呆滞的眼睛。。。他们不仅失去了神志,还被毒哑了嗓子,惊恐不安时也只能发出动物般的呜咽声。。。”

      在那低沉忧郁的嗓音下,沈离凌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孱弱受难的小小身影,只觉心中一阵刺痛。再看赫炎,迷茫的眼中亦闪过一丝痛苦,“我在战场上见过不少惨?状,可不知为何,却一直忘不掉见到那两人时的那种遍体生寒、如坠深渊的感觉。。。就像突然坠入了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赫炎在恍惚中蓦地止住不语,静静沉息端茶轻啜,似在平复着什么。

      这样的赫炎让沈离凌有些陌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讲起往事,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出了脆弱。

      这样的赫炎,让他心疼。

      他知道赫炎当年和北式的战有多难打。中原之战尚讲武德,而草原之战,却只有弱肉强食的血腥野蛮。他们的敌人强壮凶悍、饮血茹毛,甚至有许多在战场上撕裂敌人“分而食之”的可怕传说。而他们,只有无力支援他们的王室和他们自己。

      那时的赫炎,也不过是一个被迫快速成长的少年。

      如今,少年已长成强大的君王,可那少年的影子似乎并未消散。那隐藏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冷漠而坚强的可爱少年,仍然影影绰绰地藏在他沈离凌的心底。

      他忽然很想握住赫炎的手,但指间颤了颤,终归还是被骨子里习惯的东西克制住了。

      “爱卿。。。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没用。。。?”

      赫炎看着他,眸光不安跳动,早已没了一贯的神采,“第一次作战就被两个毫无胁性的人给吓住了,还一直记到了现在。。。”

      “不是的。” 沈离凌脱口而出,也失了平素持重的沉稳,“陛下的心情我懂。。。那和战场上的生死搏斗不同,那是生而为人,对他人苦难的不平、悲悯,对施暴之人残忍的震惊与心寒。为君者,需要杀伐果断的冷酷,但也需敬畏苍生、悲悯世人的仁心。陛下两者皆具,乃臣子之幸。。。”

      “离凌是在夸我咯?” 赫炎眼中立刻又恢复了熠熠夺目的光彩,紧紧盯着他,“那这样的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沈离凌微微一怔,旋即避开了那道几乎逼进他心底的视线,“对臣来说。。。”

      “不,我指的是你,沈离凌,你自己对我赫炎的看法。” 赫炎目光更炙,咄咄逼人的近乎执拗。

      “我?我。。。” 沈离凌心下茫然,不知赫炎在计较什么。

      赫炎,就算只被称为赫炎,也永远都是他的君王。可自己,若是没有人臣之身。。。那又是什么。。。?

      心底莫名起了寒意,他不敢深思,亦不敢不答,忖度轻语道,“我。。。我觉得可以追随这样的陛下。。。”

      赫炎眯了眯眼,沈离凌咬着下唇,艰难改口,“你。。。追随你。。。”

      他缓了口气,突然体会到一种被逼就义的悲壮,“。。。此生无憾。”

      音落,空气死寂,却明显燃着高温。

      一般君臣间聊表忠心的寻常四字,在如今的两人听来,却似变了味。

      沈离凌抿唇不语,暗自懊悔。耳边却是一句暗哑的低唤,“离凌啊。。。”

      那低唤像是蘸满深情的墨笔,急切地要为他这份后悔莫及的悲壮叙诗作画,永垂青史。

      沈离凌不再踟蹰,神色淡然地抛出一句冷冷清清的问话,将那深情的墨迹戛然而止。

      “陛下是不是该把故事讲完。。。?”

      赫炎用凿洞似的眼神在他面色如水的脸上凿了半晌,终于还是投降似的一叹,“。。。自然。”

      随即又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小狼,幽深的眼中闪过回味餍足的笑意。这才正了神色,继续追忆道,“那时北戎很少会留战俘活口,那两人又不似我赫鸾子民,我便亲自拷问他们,想问出那两人的来历,顺便也让他们尝尝同样的痛苦。。。”

      赫炎兀自冷笑着,目光也随之阴狠起来,下一刻又像是想起什么,忙瞥了眼沈离凌,缓和语气道,“当然为了彰显我中原风度,我也不过略作拷打,北戎性烈,倒也被我问出些东西。按他们所说,那两人是早年和黑曜打仗时残存的战俘,因为被抓来时便发现呆呆傻傻不能说话,没有任何军用价值,才破例没杀留做奴隶,倒也没想到他们能忍住奴役之苦一直活下来了。听完我先是心惊,转而又不太相信,且不说他们如果真的呆傻不能言怎么进的黑曜军队,就说他们的年龄,也不该似黑曜兵役该有的年龄。但那些人也不敢在我面前撒谎,我便只能先放着,就留那两人在军中休养,想着有一天也许还能发现什么。结果真的有一天。。。”

      他略作顿息,瞥了瞥一脸专注的沈离凌,见他正因自己的停顿而微睁双目倾近身子听地入神,嘴角一笑也愈加投入,“那天正赶上一次作战大捷,士兵们在草地上庆功,不小心误燃了一个草墩。天干风盛让火势迅速蔓延成了一片火海,好在扑灭及时倒也没什么损失。可就在救火时,那两人却在人群中突然发起了疯,平日枯槁灰败的脸变得异常狰狞可怖,饿鬼似的见人就扑,又撕又咬力道惊人,宛如发了癫的野兽,多少人也拦不住。。。”

      话音又顿了下,这次似是心有余悸,“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在红光映照下那赤目扭典、癫狂凶狠的样子。。。等士兵们好不容易将人捆了,他们还在疯狂挣扎浑身抽搐,任由粗绳在身上磨出血痕。。。实在无法想想那么两副羸弱的身子里居然可以折腾出那么大的力量。。。”

      沈离凌听地悚然心惊,眉心轻蹙,忧心道,“他们是。。。癔症?”

      赫炎微微点头,“看起来的确是。只是军医也不懂得如何医治,只推测他们是见了大火触发心疾发了病,若不能及时平复,怕是会癫狂至死。没有办法,我就在军医建议下找了些见识广主意多的兵变着法子来安抚他们,没想到。。。还真成了。”

      沈离凌屏住呼吸,又探前了身子。

      “有一人会哼唱不少他国童谣,他便挨个唱给他们听,最后两人还真听着童谣渐渐睡去。奇怪的是,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的都是哄睡孩童的风俗童谣,还不是同一首,一首自花湛国,另一首却是紫尉国的。”

      “难道。。。” 沈离凌眸光一亮。

      “是的。” 赫炎看着他,一笑,“能被那种童谣安抚住。。。只能说明他们是在那种童谣下长大的。有了这个猜测后我便特意找了熟悉两国民俗的士兵去试探他们,果然。。。比起黑曜,他们似乎更熟悉另一国。”

      沈离凌若有所思,默然片刻,先问道,“那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 沈离凌一怔,未及悲痛,耳边又响起赫炎温柔的嗓音,“。。。死亡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所以无需替他们悲伤。”

      “也许。。。” 沈离凌微微叹息,缓了一会,敛神沉吟,“黑曜商贸并不发达,和花紫两国也无边境之地,移民之惠亦不可能吸引到那么远的流民,近十多年也未曾有过攻城掠人之争。。。怎么想那两人都不该出现在黑曜的军队里。”

      “我也觉得奇怪。黑曜自诩子民勇悍,一向排外,军队内难留他国之士。”

      “所以。。。” 沈离凌倏地抬眼看向赫炎,正色道,“陛下到底问了飞云什么?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赫炎眼波闪烁,似在犹豫。

      “陛下是有什么不便对微臣讲的?” 沈离凌淡淡说着,心中却泛起酸涩。

      “当然没有。” 赫炎凝住他,略一叹息,像是做了很大决定,缓缓道,“我只是问他,他的那位相国父亲,是不是有一批蝙蝠纹印的死士。”

      什么?!

      沈离凌心中巨震,睁大眼睛看向赫炎。

      “飞云城府不浅,却藏不住他对父亲的不忿,想从此入手套出点东西来,倒也不难。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看我已有十足把握,便也就认了。”

      “认了。。。?认了。。。” 沈离凌喃喃低语,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悲是喜,胸口有什么正狠狠撕扯着他的旧伤,渗出汩汩刺骨的寒气。

      他茫然寒栗,直到一种温热自手心蔓延,温暖了他的全身。

      是赫炎握住了他的手。

      “李伯曾怕我误会你与黑曜的关系,便将你兄长的事告诉了我。害死他的人有蝙蝠纹印,而纹印加身必属王室贵族之为,在列国之内亦属罕见。我知道你跟着这条线索一直在暗中调查,也知道你为何没能一路查下去。”

      赫炎的目光和手一样令人安心。这一次,沈离凌没有抽回手,任凭他轻轻握着,静静听他温声细语。

      “他担心你,不愿你再查,我却很想查个明白。我知道你的线索最后指向了黑曜,可惜查到黑王有一批虎头纹印的死士后便断了。其实,那两人死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黑曜,得知你们小时候差点被拐走一事后,那些线索便突然被成功串联。近年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石虎的狱鬼军那般神秘?是什么让两个异国少年成为了黑曜不为人察的士兵?是什么让轻视诸国的黑曜明明不重视商贸却也要在每条商道上强留一席之地?又是什么让贪心重利的宋相一直把持着那些没什么利润的远贸活动?当这些问题和线索都串联到一起时,我想明白了,那是因为。。。”

      他顿了顿,轻轻安抚着沈离凌身子紧绷下僵硬的手。

      “宋相的死士一直在列国拐带孩童培养成狱鬼军。”

      沈离凌呼吸一窒,身子僵硬,如坠冰窟。这真相太突然,太耸人听闻,却和他曾经模糊的线索和猜测十分吻合,可一切真的摆在他面前时,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赫炎细细抚着他的手背,缓缓继续道,“狱鬼军的征兵一向隐秘,我的人废了多年心血也只能查出那些士兵都是直接来自一个几乎封闭的地下城内,而关于那座城的情况却无从查起,唯一的线索便指向了宋相。宋相一向喜欢拉拢朝中权贵,自然不会放过黑王最得力的两个大将。但比起过于聪明过于忠诚的严崇,有勇无谋、好大喜功的石虎才是最佳人选。石虎的狱鬼军若离不开宋相的支持,他还能不对宋相言听计从吗?宋相若能拥有一支无尽而强大的军队,又有什么野心是满足不了的?”

      “那黑王呢。。。他难道会允许。。。?” 沈离凌嘶声问道。

      “以黑王那种独断专横的人,有人胆敢违背他的禁令而豢养同他一样的纹印死士,还掌控住他手下的一支大军,他不会不知。但以黑王的自大秉性,也定有能掌控一切的自信。所以对这种既能帮他打造一个攻无不克的强军,又能在关键时刻供他推卸责任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沈离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赫炎便将他的拳头温柔地包裹在掌心,用更有说服力的沉稳口吻道,“宋相虽是国舅,但黑王和生母太后的关系本就不好,又怎会在乎一个舅舅。可他毕竟是国相,又是扶植他登位的功臣,不能随便就除了。前两年黑王在内宫深居简出,想必是和那位亡国皇子有关,如今那位皇子一逃,他便开始大肆动作,看来已是准备放任野心了。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继续利用宋相,也不会允许这背后的真相被揭露。”

      一片死寂中,沈离凌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他只能任由赫炎将他攥地发疼的拳头凑到唇边,轻触着继续道,“确认纹印之事后我才有把握告诉你,等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却不知该用什么方式什么时机来告诉你。但你今日一问,我便立刻想明白了。你想知道的事,只要你问,我就会说。”

      沈离凌迟缓地看向他,在赫炎那双漆黑如夜、温柔似水的眼中,恍惚回神。细思方才所言,脑中惊雷阵阵,掀起了一场酝酿于十多年前的风暴。

      他查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拼凑在他眼前。那害死他兄长的罪魁祸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露出了真容。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那几乎让他生命崩塌的一次命运转折,不过是他人野心之下的一起涟漪。而那些罪魁祸首。。。却悠然安稳的活到现在。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害死了他的兄长,不知道他兄长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这世间有过那么一个温柔美好的人。。。

      这不公平!

      有什么在他一贯克制的束缚下激烈冲撞着,最终化作令人窒息的惊涛骇浪将他淹没。

      他要怎么做?他该怎么做?

      忽然,手指寒凉的颤意被一种温柔的力度轻柔吞没,温热而安心的熟悉触感将他一点点拉回了干燥安心的人间。

      “你想做的,我都会陪你一起。” 赫炎深深凝着他,神色蕴着夏日炽烈最劲的风,“他们从你身上夺走的亲情,加之于你身上的痛苦,我都会为你一点点讨回来!”

      沈离凌微微颤栗,旋即便被那风吹暖了心,吹湿了眼。他连忙垂下眼睑,无声地透了口气,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谢陛下心意。。。只是,这是臣的私仇。” 他淡淡说着,抽回了手。在赫炎开口之前,突然又看向赫炎,“难道这就是当初查到的黑曜一直在找我的原因?因为我差点被抓走。。。还见过那纹印。。。”

      赫炎神色一顿,眸光异样地闪了闪,垂眼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本想杀人灭口,可发现你是国相之子,便不敢下手,更极少出现在赫鸾。而如今你贵为国相,他们便担心你早晚会查出真相而对黑曜不利。。。”

      “所以。。。琴谷一战。。。难道是。。。”

      沈离凌顿住,将指甲更狠地刺进掌心。他想起守夜那晚赫炎曾说过黑曜一直在赫鸾暗中寻人,最后线索指向的人便是他。那黑曜发动战争是否因为。。。

      他不敢想下去。

      “黑王发动那场战争只是因为西出的野心。” 赫炎打断了他,无比笃定道,“宋相虽有可能担心你会有一天发现狱鬼军秘密而想抓你,但黑王那么骄傲的人,却不可能只因这个就将你看做他的威胁,更不会为解决一个未成的威胁而发动一场战争。”

      沈离凌缓缓点头,他知道赫炎说的是对的,却依然声音艰涩,“但赤夜毁约。。。却的确是因为我。。。”

      琴谷一战,就是因为赤夜想利用黑曜在找他的线索,抢先查出事由来借此寻找黑曜弱点才威胁赫鸾,最后背盟而去害得赫鸾惨败。他以前还安慰自己,自己和黑曜并无纠葛,那些线索一定是搞错了。可如今。。。

      赫炎皱眉道,“赤夜本就自私自利、见风使舵,他们那时也没有勇气和黑曜为敌,就算不是好奇黑曜为何在寻你,也照样会为了保全自国实力而找理由抛弃赫鸾。他们正巴不得用赫鸾来试探黑曜的实力呢。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夜王那个老色鬼自以为是,想要坐享渔翁之利!”

      一说起夜王,赫炎就恨的牙痒痒,“我看他是想借着这么机会顺便抱得美。。。”似乎觉察到后面话的不合时宜,他又急忙改口,“咳。。。做他的称霸美梦吧!反正是他们的问题,不准你往自己身上揽。”

      沈离凌看着他,看他那心急如焚的紧张模样,心底忽而有了轻松的释然。

      他不希望自己陷入无用的情绪中自怨自艾,听了赫炎宽慰,立刻也振作起来。其实无论自己有没有责任,那一战,已成定居。而眼下更重要的,是想明白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赫鸾那些战死的将士。

      反正不管是琴谷血债,还是他的杀兄之仇,黑曜早晚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咬着下唇恨恨思量,耳边突地响起赫炎若有所悟的感慨,“比起赤夜,还是黑曜最可恶,居然能有这这种险恶用心,简直罪大恶极!”

      沈离凌想起那两个惨死的少年,又攥紧了五指。

      “可见黑曜国道之恶,不可与之同谋。离凌既然已经知道其中原委,便也不必再暗中去查了,剩下的我会让人顺着之前线索继续跟进。而黑曜肯定不会放过你,为隐瞒真相日后也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你,甚至编造各种谎言来欺骗你。所以。。。你定要随时提防黑曜,他们说的话不可轻信,他们的人更要远离!”

      感受着赫炎谆谆告诫似的语气和眼神,沈离凌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赫炎那种恨不得将所言之物深深刻入他脑中的急切,让他有些不解,却也无暇多思。

      想起之后的路,他还有些惶惑。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会因私心去影响赫炎,会一开口便是误君误国的私心之言。

      赫炎却又一次将他拉出了自我苛责的漩涡。

      “为你兄长讨回公道,已不是你的私仇,而是为赫鸾对抗黑曜的国事,是揭示黑曜罪行还天下人公道的天下事!”

      赫炎慷慨说着,深凝的眸中柔波潋滟,漾着夏日最恣意的阳光。

      他对他伸出手,突然郑重问道,“离凌可愿随我一起,灭狱鬼之谋,战黑曜,杀恶贼,以罪者之血,告慰无辜亡灵?!”

      沈离凌看着那只手,心跳如雷,热血翻涌,隐忍于心底的渴望就这样被赫炎燃成了一片正大光明的熊熊烈火。

      那烈火烧光了他所有的不安与束缚,顷刻间,便还他碧空澄澈,许他水阔天地。

      沉静半晌,他无声叹息,唇角却有了温情的笑意。

      他的君王啊,看来不仅会魅臣,还会攻心。

      而他沈离凌的心啊。。。

      他不敢再想,终是伸出了手,对上赫炎那惊喜闪烁的深眸,轻轻道,“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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