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146、何叶助攻 大人思君

　　叶方看着两人齐齐看向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我就是替大人觉得不值。。。大人不计那个季大人背后抹黑大人，还处处为他着想谋划，在刁城的事情也都为他安排的如此妥当，又如此顾及他感受的点拨他。。。可你看他！看似恭敬我看还是一脸的嫉恨不服，这种人大人干嘛要对他那么好！”

　　沈离凌看叶方并无大事便也放下心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道，“无妨，他只要能把事情认真办好，又何须在意是如何看我的？”

　　“可是大人每次都这样也太吃亏了吧。。。” 叶方撅着嘴小声嘟囔，“明明是大人为他讨来的恩赏，大人却都说成是陛下亲赐的，明明是他官职所在理应承受的，大人却把那些得罪人的部分都揽了去。。。唉！”

　　叶方叹气的样子很有些痛心疾首，看看沈离凌又加重语气道，“刁城势力庞杂，背后也牵扯不少的权贵豪门，他们在刁城的利益受损，到时那些得罪人的恶名报复不会怪到陛下身上，也不会怪到季大人身上，只会怪到大人身上，别说到时免不了一堆弹劾责怪，若季大人那边处理不当，怕是连刁城民心都会对大人不利！”

　　沈离凌看叶方确实有些心急，这才耐心解释起来，“季彦记我的恩情，也不过是感念一时，但若记住陛下的恩情，则能感念一生，尽职尽力。他在城内做事，承受的压力和反对最是直接，若无人替他阻挡那些恨意，他便很难融入刁城开展工作。。。”

　　看叶方虽然听的拧眉咬唇，却也认真沉思起来，沈离凌不禁温言补充道，“你能想到刁城背后势力这层利害，倒是又进步不少。”

　　“诶，是、是吗？！” 叶方立刻睁大眼睛看向沈离凌，笑的眉眼弯弯，阴云退尽。

　　沈离凌口气更缓，又继续道，“叶方，你还记得你当初在府院护卫中推行晨练提前加时的事吗？”

　　叶方点点头，不解地眨着眼睛。

　　“那时大家知道是你的主意，便对你多有意见处处暗中做对，回想那时我可没少看到你在府里追着他们大吵大闹的热闹场景。最后晨练效果呢，就只能事倍功半。后来我让他们以为那就是我的命令，而你还为他们求情免去了我原本定下的睡前也要夜练的规定。他们对我有意见却也不敢发作，对你，反而更加信服亲近，结果晨练新规便也顺利推行了。”

　　何叶辰嘴角轻扬，盯着叶方的眸光更加闪动，似乎对他这段听上去有些鸡飞狗跳的历史很有兴趣。

　　叶方则是面色微红，又认真思考起来。

　　沈离凌看着叶方似有所悟的样子，又不急不缓道，“今日的季彦就如你当初的处境，他要直接面对那些可能暂时会利益受损将他当作敌人的人。我希望他能融入刁城并能做成事，那就需要让他尽快成为刁城的人，而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们都有同一个敌人。若那些人将新政的怨气都记在我这个远在都城的国相大人身上，不仅可以让他们及时发泄不满，还能让季彦更好做事，而他们那些伎俩也不会真的威胁到我，又何须在意？就像我之前说的，位高者责重，不正是如此吗？”

　　叶方眉间舒缓，点着头若有所思，半晌嘻嘻叹道，“还是大人懂得体恤下属。”

　　沈离凌眸色一顿，渐渐变得晦暗哀伤，追忆般轻轻叹息，“很多事的益处是长远才能被看到的，求一城之变，便难免伤筋动骨，短期内也许只有害处，这样就算是为了百姓好，百姓们也不会领情。真要到那时，上被高官弹劾，下被百姓冤枉，位低责重又成众矢之的，让那些真正竭心做事的官员如何自处？本相之责，至少不该让他们心寒受戕。。。”

　　叶方看向沈离凌，脸上露出担忧愧疚之色。他跟了大人多年，知道此时是不小心戳中了大人以前痛失幕臣的往事，一时着急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的何叶辰却忽然说话了，“大人所说，倒是让小人想起当年为治水改道治田而被弹劾论罪最后病死于狱中的赵璜大人。。。”

　　沈离凌和叶方皆是眸中一动，望向何叶辰。

　　何叶辰似没发觉二人目光，只是回忆般垂眼徐徐道，“那时炎王虽在边塞守关，对朝中大事却十分留意。他听得赵大人因治水不利被朝中大臣联名弹劾，终被革职入狱病死狱中时就说过，赵大人之死不是因为触动了当地豪门贵胄的利益，而是治水方案过于有悖古制又险中求胜，得罪了迂腐清流，损害了当地百姓的眼前利益。那种情况下即使他一心为民，雅王也不得不顾及清流声望和当地民心而惩罚他。。。”

　　他顿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看向沈离凌，继续缓缓道，“炎王说，如果当时朝堂之上真正懂得治水的人，多过那些只会吹毛求疵的人，而雅王又能坚持对赵大人的信任，能有力量安抚那些清流和百姓，结局。。。可能就会大不一样。”

　　沈离凌脸色苍白，眸中有些痛苦之色。

　　“陛下那时曾感慨过，居上位者，不仅要涉猎多广，对交给下属之责要有自己评判的实力，还需洞察人性，知其所处之境的因果缘由。高位者承担祸端，下位者安心尽责，方可成事。现在想来，那些话和大人方才所言，似有异曲同工之意。”

　　随着何叶辰沉稳感慨的声音，沈离凌轻轻颔首，垂眸沉思，脸上的悲憾渐渐化作了一种欣慰与振奋。

　　何叶辰垂下目光，眸中现出一丝笑意，他对炎王的话向来记得牢靠，没想到此时居然派上了用场。

　　余光中感觉叶方正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待他抬眼捕捉，对方却早已慌乱收回，正若无其事地向旁处乱瞟。

　　许是被他盯地实在受不住，叶方轻咳一声，忖之感慨道，“陛下能这么想，那想必也能体恤我们大人这般为他积恩厚下的用心良苦咯。就是不知那个季彦心里怎么想的，看他方才走的那么慌乱，似有惭愧，希望他不会辜负大人希冀才好。”

　　“他。。。不会的。” 沈离凌淡淡一笑，望向季彦离去方向的墨色眸中闪出几许亮光，“他也许比我更适合处理那里的事情。”

　　“诶怎么会？”

　　何叶辰看看一脸狐疑的叶方，笑着插嘴道，“此人虽自视过高、急功近利，却也懂得见风使舵、圆滑变通。他这种人，在君子中可能是小人，在小人中反而可能是君子。若进了刁城那样的狼群，八成就会变成一只狡猾的狐狸。”

　　沈离凌扬眉看向何叶辰，眼中现出几分赞赏之意。

　　何叶辰恭谦一笑，“陛下之前常说，每个臣子都有自己的特点，为君者，需得辨起秉性，让其各得其所，各尽所能。这世上没有无用的臣子，只有不知道如何发挥他们长处的君王。所以小人也学会了要人尽其才需细微观察、知人善用的道理。”

　　沈离凌听的入神，思绪不禁飘到那人身上。若是当初，有人说赫炎是这样的君王，他可能还有些微辞，现在，他却无比自然地觉得，何叶辰口中的明君说的就是赫炎。

　　他出神之时并不知自己脸上已经露出了淡淡柔和的笑意。这思慕恋人般的恍惚却被何叶辰都看在了眼里。让他在心中暗自叹息，这美人思君般的美景，陛下若是看到了，不知会欣喜成什么样子。这样想想，自己功劳很大嘛。

　　正想着是不是可以因此向陛下请个假，拐叶方出去好好玩玩，突觉一道亮晶晶的锐利目光正向他射来。

　　他含笑望去，果然是叶方正用似嫉含醋的别扭目光瞅着他，看他望过来，干脆双眼圆睁，气焰甚嚣地瞪了他一眼。

　　那样一双猫咪似的清澈大眼瞪人时只会让人觉得可爱诱人，何叶辰心神一荡，便也失了往日的持重，对着他微微一笑，做了个嘴唇撅起又放下的隔空亲吻。

　　叶方显然被他突然的轻浮吓得不清，身子一震几乎弹跳起来，倏地满脸通红，慌乱的眼神瞅向沈离凌，生怕被他发现什么。

　　沈离凌原本朦胧失神的双眸已恢复了清明，此刻正为自己因一人失神而暗暗心惊。他垂眼看看亭案上的滴漏，长吁口气，缓缓起身，“时辰已到，该迎北军了。”

　　心思一旦放在政务上，思虑便心无旁骛的深沉起来。方才对着叶方他们才有的温润柔和，立时只剩静水深流般的冷彻寒芒。

　　他在脑中过着之后的细节安排，不忘再次检查衣冠。一袭精美华丽的王命使服在他身上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一丝不苟、严谨端庄。艳红华服上隐着匠心细致的凤纹金绣，被他穿的明艳照人，却仍不失一种雅淡飘逸的清冷。

　　古板沉闷遮蔽身姿的繁复穿戴，似乎也只有在他身上，才不会让人觉得沉闷燥热。

　　内敛沉静的疏离中，透着严厉冷傲的森森官威，让紧随其后的何叶辰和叶方也立刻收敛了神色，现出一派庄重肃然。

　　当三人站于亭外的高阶上，早已肃立敬候的何深立即抬眼去望，目光落在沈离凌的身上，凝滞的目光似乎闪了闪，晃了眼般默了半晌，最后在沈离凌略带疑问的眼神下，面无表情地上前揖礼。

　　“末将何深，奉命率北军八百精锐聚此候命，听大人调遣！”

　　沈离凌微微点头，扫了扫不远处列队而待的士兵阵队，正欲开口，却觉得何深那看似恭敬俯首的姿态下，正用一双幽深难测的目光探究似的盯着他。

　　那眸光所指，竟似是他的唇。

　　沈离凌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他昨夜暗中又是冷敷又是上药，清晨看时，原本微肿的双唇已不见端倪。就连平时总是观察入微的何叶辰见到他也未曾有何异样表现，难道何深还能看出什么？

　　他忍住想要伸手拭唇的冲动，即刻又冷静下来，不。。。不会的，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视向何深，沈离凌面色冷峻，淡然道，“烈日长路，何将军辛苦了，是否需要带众人先进驿站简单休憩？”

　　何深被他一盯，便立即垂下视线，听完一揖，沉声道，“谢大人体恤，北军无须休憩，可时刻听大人调遣！”

　　沈离凌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移向洛城驿的大门，沉吟片刻，忽觉心中微颤，似有什么牵引一般，眸光不自觉地移向远处的官道。

　　正屏息以待的何深敏锐地觉察到沈离凌眺望的眼神，也立刻觉出空气中似有异动，便顺着他目光方向一并望去。

　　林荫夹道的宽阔官道上，渐渐现出一列长龙般的王师禁卫骑兵。隔着柳叶树影，依稀可辨庄重威武的精兵骏马正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缓缓行进，如众星捧月般紧紧拥护着中间华丽尊贵的巨大王辇。

　　阳光璀璨，王师肃穆，王辇上高大威严的身影，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明亮耀眼，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威慑震撼。

　　是炎王！王驾出城了！

　　新君登位后，这还是第一次。

　　沈离凌凝望着那渐渐近了的身影，只觉胸腔微颤，充盈着一种血液加速的悸动。

　　昨日他费了许多封笔墨，才说服赫炎允许他今日作为迎北军接外臣的王命特使。今日。。。赫炎居然亲自出城了。。。！

　　不喜屈尊降贵的他，本不屑对黑曜国有丝毫优待，更不喜繁文缛节兴师动众的出城礼仪，现在为何。。。？

　　沈离凌紧紧抿唇，神色依旧淡然，眸中却已荡起阵阵涟漪。

　　他似乎知道赫炎为何而来。。。

　　因为即使相隔很远，他也能感觉的到，王辇上那个帘幕卷起不屑烈日的男人，至始至终都在用一道坚定炽热的深邃眸光桎梏着他。

　　那眸光，让他心脏颤抖，蔓延滋生出一种甜蜜而激动的微妙感觉。

　　此刻檐下阴凉，清风阵阵，舒爽怡人，他却渐渐感受到一种炎炎烈日下似要将人融化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