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131、府有恶犬

　　相府的人不说大半已是赫炎的心腹，就是最普通的扫地杂役，也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所以对于君主夜访这种事，自然不会有人主动提起。

　　只是除了一个人之外。

　　“何叶辰！我就知道你今晚有事瞒着老子！” 叶方一把推开何叶辰的房门，却扑了个空。

　　案桌上还有两人之前对饮时留下的杯子，至于那杏花酒。。。

　　叶方看着两个空坛子，一脸的痛心疾首伤心欲绝，“这家伙居然自己全喝光了！！”

　　瞪大眼睛去寻那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却只听见后室有细微的声响传出。

　　叶方立马气鼓鼓地冲进去，“喂你怎么睡的比我还。。。” 他目光一顿，瞬间没了底气，“早。。。”

　　只见何叶辰靠在浴桶上，一双微醺沉郁的眼睛染着些水面上的雾气，正眼光发直地盯着他。

　　叶方被盯地发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竟被看的有些心脏乱跳。

　　何叶辰那英俊温和的脸上此时是难得一见的慵懒散漫，眼神凝滞却有种少见的灼热锐利，露在水面上的部分看上去十分宽厚结实，却在漫不经心中散发出一种危险的震慑力。

　　叶方下意识地咽咽口水，拍拍胸膛安慰自己，大家都是男人又是兄弟，看见他沐浴又有何妨，反正两人还睡过一张榻呢！

　　于是叶方眨眨眼睛爽朗一笑，“何大哥偷喝了那么多酒就沐浴，一会要是睡着沉下去可就危险咯！”

　　何叶辰目光闪动，似乎从微醺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慢慢浮出笑容，危险的威慑力瞬间化作一种春风拂面，“你怎么来了？”

　　“你这里我还不是一向就说来就来嘛！” 叶方微微扬起下巴，笑眯眯的，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气势。

　　“的确是。。。” 何叶辰看着他，笑意更深，总是沉着柔和的眼中竟荡出些春意盎然的眼波，“那你。。。要来一起嘛？”

　　叶方只觉那眼波轻掠，脸上便是一烫，连忙后退叫道，“谁、谁要和你一起啊？！我来是干正事的！”

　　“哦。。。” 何叶辰一脸原来如此的若有所思，眼波微转促狭道，“你的正事。。。难道是我？”

　　叶方怔了怔，随即打了个寒颤，这何叶辰。。。。醉的不清啊。

　　“我房里又不是没有。。。” 叶方嘟嘟囔囔眼光却忍不住瞟了好几眼。

　　何叶辰也不说话，身子挺直，嘴角含笑，双臂舒展在桶沿上，一副欢迎观赏的营业模样。

　　叶方看着那明显好过自己的肩线胸肌，只觉得浴室闷热，不自觉用手指勾了勾衣襟。

　　明明应该靠近点去说话，却莫名有些胆怯。他便就停在原地，背过手抬起下巴，故意板着脸说，“我问你，你今夜带回来的是不是。。。”

　　虽然四下没人，叶方也还是忍不住压低嗓音，仔细盯着何叶辰，“。。。陛下？”

　　“是。” 何叶辰坦然点点头。

　　“你。。。你。。。！” 叶方立刻双目圆瞪，一手指向何叶辰气鼓鼓道，“那我问你时，你还故意骗我？！”

　　“当时我若说了，你要怎么做？”

　　“我。。。我。。。” 叶方愣住了，这他倒没想过。

　　“陛下选择站在那里，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若不小心惊扰了陛下，或是惊动了其他人，陛下便会迁怒于你，到时麻烦的可是沈大人。”

　　“这。。。” 叶方一时无语，又觉得不甘心，“就算那样，我问你时你也应该偷偷告诉我，大不了拉住我，不让我乱动就是了！”

　　“那之后呢，你会不会去沈大人门口守夜？”

　　“那、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我不想你那么做。” 何叶辰目光柔和，声音亦是柔和。

　　“为何？！”

　　“你还不知道我们陛下的脾气，你是沈大人身边最贴身的男人，他。。。你。。。” 何叶辰看着叶方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他？你是说陛下？他怎么了？我？我又怎么了？” 叶方满心疑惑嘴里就更快了。

　　“哎。” 何叶辰难得叹气，英挺的眉毛也少见地皱了起来，“陛下。。。不喜欢有男人靠沈大人太近。当然女人就更不行了。林裳就一傻丫头，陛下还可不甚在意，而你。。。”

　　“靠沈大人太近？怎么算近？相府男男女女那么多，难不成都要远远躲着沈大人？” 叶方睁大眼睛气呼呼道。

　　“这。。。” 何叶辰看着他无奈一笑，“相府人虽多，对沈大人却都是遵礼有度，但能不分白夜自由出入沈大人寝室的。。。却也就只有你了吧。”

　　叶方眨眨眼睛，这到的确是。跟随沈大人的人很多，但自己确实是最被亲近的那个。想到这他也不记得自己在气什么了，忍不住咧嘴一乐，一脸开心得意。

　　何叶辰瞧着叶方那明晃晃的灿烂笑容，眼神有些复杂，缓缓说道，“不过还好，沈大人将你当作亲弟弟般看待，陛下自然也不会随意动你。”

　　一听何叶辰都说自己被沈大人当亲弟弟对待，叶方心里更美了，忍不住挺挺胸膛，星眸闪亮，神采奕奕，“那是！沈大人最疼我了！你我虽然级别差不多，可论实际地位。。。”

　　他故意斜着眼睥睨着何叶辰，“我还是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的！毕竟沈大人最喜欢的是我嘿嘿。”

　　何叶辰不知为何心情也变的很好，大笑道，“对对，论这点整个相府都没人敢和你抢。”

　　“等会。。。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陛下因为我和沈大人走的近就看我不顺眼？但知道沈大人疼我就不敢动我？” 叶方收起笑容开始审问何叶辰。

　　“我想说的是，你本就和沈大人最为亲近，若你每次都在陛下在时就去守着，你觉得陛下会不会觉得。。。是沈大人不信任陛下，所以特意叮嘱你的？”

　　叶方一愣，这他倒是没有想过。

　　陛下来时的确每次都刚好是安排了他们的人在四处守戒，虽然之前他的表现并未引起陛下在意，但他若总是过于明显的戒备陛下，以陛下的性子会不会对沈大人有所生隙。。。？！

　　叶方垂下头，居然安静地蹙眉深思起来了。

　　跟随沈离凌多年，他自然知道身为臣子万事都极需谨慎。作为一个小小护卫管事，他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冒失行为而给沈大人招来麻烦。

　　如今的陛下性情难测，城府手段都不可轻视，对自家大人的亲近、控制程度实在暧昧、特殊的不似君臣。。。

　　而这具体是什么他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似乎想明白，又似乎不敢明白。

　　不管怎样，伴君如伴虎，想必沈大人在陛下面前一直都是小心周旋、谨慎拿捏，自己若引起陛下不悦，难免会让沈大人在陛下面前为难。。。

　　这样想想，何叶辰当时故意不告诉自己，好像的确是对的。

　　可。。。即使是对的，他也还是觉得生气！

　　“你还在生我的气？” 何叶辰笑道。

　　叶方冷哼一声扭头以对。

　　何叶辰继续平声细气，笑眼瞧他，“如果换成是沈大人不让你告诉我什么事情。。。你会怎么做？”

　　“我。。。” 叶方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自然也不会和我说。那我这么做时，你是不是也该理解呢？”

　　叶方撇撇嘴，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生气了。

　　何叶辰笑意更加柔和，“。。。那你为何还不开心？”

　　“。。。没有啊。。。” 叶方垂着眼闷闷的，心里烦躁。就是明明知道没必要生气时自己还会生气。。。才更让人生气！

　　“其实你也不是生气，只是不喜欢我对你有所隐瞒，对不对？可你也知道，我们偏偏不得不有这种互相隐瞒的时候。。。” 何叶辰此时的声音竟有些伤感，神情也是极为真诚的无奈。

　　叶方神情一动，心中立刻软了下去。沈大人有不想让陛下知道的，他就得瞒着何叶辰。那陛下若是有不想让沈大人知道的，何叶辰也一定会瞒着他。

　　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早已有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是。。。

　　“可是。。。” 何叶辰看着他，微微叹气，温言笑道，“以你的性子，一旦把我当作好兄弟，便真的希望我们能肝胆相照。而互相欺骗这种事情与你的本心相违背，你不喜欢，便想极力避免。所以哪怕你理解我，可真的看到我对你撒谎后，也还是会不开心。对不对？”

　　叶方心中一动，眼睛发热，却是被说中了。

　　他平时对何叶辰总是是怒脸多于笑脸，而何叶辰却总能将他看的透彻。

　　“放心，以后除了陛下命令之事，我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何叶辰深深地看着叶方，眼中闪过一丝沉郁，而后又是让人沉溺的温柔嗓音，“而陛下和大人之间，终归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外人不可介入。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因为你我不过各司其主，尽守本分，你觉得呢？”

　　何叶辰看着他，似有无限期待和深情，声音更是带着令人信赖、抚慰人心的沁人魅力。那话中似有无限深意，叶方听的懵懂，却又觉得异常安心。

　　于是他重重点头，像是在缔结一场盟约。

　　两人一阵无声的对视。叶方郁结的心情竟在这对视中奇迹般地一扫而空。他心中轻快，这才觉得此时的气氛实在别扭。

　　他立刻笑嘻嘻地冲何叶辰挤了挤眼睛，岔开话题，“何大哥既然说了这么多，小弟也就不计较了。但那酒。。。你可得给我重买两坛！”

　　“好。。。” 何叶辰看着那灿烂明媚的动人笑容，一时移不开眼，摸摸鼻子，觉得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未散的醉意，也许是因为室内残余水汽的迷离，青年那白皙秀美的夏花般笑脸多了些柔和的朦胧感，在昏暗烛火中竟透出些妩媚甜美的风情，端地是醉人心神、秀色可餐。

　　纵是沉稳如他，此时也不得不痛恨起男人那可悲的自控力来。

　　“不过何大哥，你平时很少会自己喝闷酒诶。。。你。。。你。。。” 叶方难得欲言又止，俊俏柔嫩的脸上现出些淡红，“那个。。。没什么心事吧？”

　　何叶辰闭眼沉沉呼吸，只觉得平时听来如天籁般动人的悦耳声音，现在却是让他血气翻涌，很是折磨。

　　但，叶方在担心他。

　　何叶辰睁开眼睛，眸光漆黑深邃，盯着叶方缓缓笑道，“谁让小叶子。。。”

　　一听到这称呼，叶方浑身一颤，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才说之后还有正事要忙，所以只喝了两杯就走，害我一人实在太伤心了就只好借酒消愁了。。。” 何叶辰一声叹息，没等叶方答话便又笑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每次喝酒第一个找的就是我？”

　　“。。。呃。。。” 叶方挠挠头，不知道何叶辰为什么要这么问。

　　“有什么事情你也会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有问题也会第一时间问我建议，就算有什么任务也总是喜欢和我在一起。”

　　“这。。。” 叶方怔了怔，默然地仰起头，两眼望天。

　　该死，何叶辰说的居然都对！

　　“其实像今夜这种事，若换成别人，你定会理解那是陛下的命令而不会迁怒于隐瞒你的人。。。”

　　“那个。。。” 叶方脸一红，这。。。也是实话。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只在意我有没有骗你？”

　　叶方感觉何叶辰再这么说下去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赶紧回道，“因、因为。。。我们是好兄弟！”

　　“难道你和府邸里的其他人就不是好兄弟了？”

　　叶方一时无语，心里更是不爽。默了一会便不服输地瞪向何叶辰，“那我也问问你，你今夜故意在陛下面前和我亲近，是不是想让陛下觉得我对沈大人毫无威胁？”

　　“这。。。” 何叶辰眸光闪动，笑道，“你觉得呢？”

　　“哼！你之前对我又搂又抱、还没事故意。。。故意亲、亲我。。。又、又是为了什么？！” 叶方声音颤抖，越说越气，脸也变的通红。

　　这个让他心慌意乱的问题他早就憋不住想问了。

　　“因为。。。” 何叶辰看着他，眸光温柔明亮，“因为我喜欢。”

　　“喜、喜欢？” 叶方脸更红了，只觉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却耐不住又想问清楚，“你、你喜欢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何叶辰笑的更加温和，含情的眸光自带一片春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你。。。你。。。” 叶方显然吓的不清，哆哆嗦嗦指着他，“你喜欢我？！胡说什么！我、我可是男的！”

　　“我知道，我又不是没摸过。” 何叶辰还是笑的不急不慢、春风和煦。

　　“你、你别乱说！我、我、我。。。” 叶方实在没料到何叶辰会这么直白，此刻完全慌了神，我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你、你怎么了？” 何叶辰丝毫不急，静静地笑着看他。

　　“我是男人！” 叶方想了半天只能重申这一句。

　　“哦？谁说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 何叶辰脸上的笑意变的更加意味深长，微微垂眸盯着自己用手指撩拨起的水花，“你不是也见过林裳那些书中所描述过的？”

　　水花映着烛火的柔光，一时水光潋滟，春情荡漾，那漆黑的眸子就在这片春意中含笑轻抬，灼灼地凝住叶方，“。。。男人之间。。。更别有一番滋味。”

　　叶方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目光凝视，而这是一种什么目光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谁要是被这样的目光盯上，便会心跳加快、动弹不得、浑身发烫又发软。

　　何叶辰那俊朗柔和的脸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在昏黄的烛光下和水面上的倒影相互辉映，平日人畜无害的气质竟多了一种蛊惑魅人的色气，好像变了个人。

　　叶方突然想起小时候陪他一起睡过桥洞的一只流浪大黄狗。突然有一天就变了，变成了一只凶猛狰狞追着他又扑又咬的大恶犬。

　　此时的何叶辰像极了流着口水就要变身扑咬他的大黄！

　　叶方深深吸气，觉得自己还是开溜比较好。

　　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听哗啦一声，何叶辰居然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啊！” 叶方慌忙捂住眼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现在已顾不上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还怕了另一个男人的果体了，他只能脚步哆嗦着向后退，颤抖喝道，“你、你别过来。。。”

　　何叶辰坦然地迎着他指缝间的目光优雅地拿起浴巾围住下身，缓步向他走来。

　　“你、你就算喜欢我也不能对我做什么！” 叶方举起一个拳头，龇牙乱晃道。

　　“那是自然。” 何叶辰一脸纯良浅笑，停在他面前，“我只是想让你舒服点。”

　　“你离我远点我就舒服了。” 叶方已经退到墙边，干脆放下手睁大眼睛怒瞪着他。

　　“是吗？” 温柔的气息忽然就罩住了叶方，让他瞬间没了呼吸。

　　良久，何叶辰舔舔嘴唇笑地满足而愉悦，“舒服嘛？”

　　叶方急急喘息，缺氧的大脑一片茫然，听到声音便迷迷糊糊地说了实话，“舒。。。舒服。”

　　话音刚落他便瞬间清醒，满脸涨红猛地推开对方，飞也似的逃走了。

　　房外一阵乒乓杂乱之音，忽听哎哟一声，是巡视同僚徐强的一声惊呼。

　　“哎叶方你见鬼啊撞死我了！诶你脸怎么这么红？”

　　寂静中并没人答话，随后是徐强一句惊呼，“哎你飞这么快干嘛真的有鬼追你啊？！”

　　这次，只听叶方那气急败坏的可爱嗓音越飘越远，“恶犬！有恶犬！”

　　“恶犬？” 徐强困惑地喃喃低语，“府里啥时养恶犬了？”

　　何叶辰在房里听的真切，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一向涵养深沉，却是很少笑的这么开怀肆意。跟叶方在一起时，他总能如此简单地快乐着。

　　许久，随着笑容渐渐散去，他的嘴角泛起丝苦涩。

　　闭目间依然还能看到炎王今夜离开时的萧索背影。

　　他跟随赫炎最久，自然能看出那看似阴沉冰冷的背影之下，藏着怎样的失魂落魄。

　　他的君主是个有足够耐心的人，但今夜却第一次对他冷言提醒。

　　“不要忘记留你在相府的目的，你要尽快。。。”

　　他睁开眼睛一声长叹，这相府的宁静怕是不会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