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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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凌的酒劲被即将而来的尴尬压醒了一半，他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指缓缓解衣，瞥着旁边纹绣着龙凤文锦的华丽步障，心中慌乱而嘈杂，本是可以遮蔽换衣的屏障，却早一步被赫炎当作了衣架，自己再躲后面反而显得故作姿态。
想想这赫炎还真是随性率真啊，也没命人服侍，偌大繁美的浴殿徒留君臣二人遥遥相对，这绝对可以算是自己官场生涯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了。
那边赫炎已经在流动的水源处简单清洗了一番，然后表情从容胸怀坦荡的靠在对面的池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边沈离凌还在慢动作解衣外加思考人生。
他还没有和别的男人共浴过，总觉得自己缺乏经验。
以前朝中臣党也有喜爱在闲暇热浴中议事建交的，现在看新君也是这种路数，那自己也只能“入君随俗”了。
但对于没经验的新习俗，沈离凌还是抱着一颗谦卑好学之心的。
他暗暗思虑，这种时刻要不要什么开场白。。。？下水前用不用吟诗助兴。。。？浴水后君臣如何对坐交谈。。。？用不用帮君主。。。搓背。。。？
看对方那么爱干净，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洗干净再下水共炖？
还好自己因为心事重重吃不下饭，晚上沐浴更衣后就直接按时觐见，直接下水也不会有何不妥。
关键是，自己虽然也御马射箭，带过兵出过征，但是天生体格羸弱，和赫炎那常年在外打仗善于武斗的强健优美一比，自己就跟小白斩鸡般毫无气势可言，这在新君面前的贤臣名相的光辉形象岂不大打折扣。。。
沈离凌抿着唇眉头轻蹙，双手紧紧地攥着乳白色的里衣，带着一种慷慨就义前的紧张和悲壮，清冷明媚的脸色上染上了一层令人遐想的红晕和羞涩。
“离凌，怎么还不下水，是需要本王帮你吗？”慵懒地撑着头斜眼睥睨着他的赫炎突然开口，声音透过水汽缭绕的迷雾显得有些异常沙哑。
大丈夫岂可因形惭而驻足不前？
沈离凌一咬牙也回归了赤子之身，快速地进入浴池。
当全身被那温热怡人的泉水浸没，深入骨髓的通透舒展让沈离凌整个人都放下了戒备和紧绷，他沿着池壁的台阶坐下，任浅浪般的清水波动在脖子以下的部位按摩舒缓，忍不住闭上双眼，发出舒服的低吟，一时间，酒意也被热气蒸腾而出，大脑昏昏沉沉，只剩下巨大的困意。
不如就这样睡过去。。。。
不行！
最后一丝神智将他拉回了现实，一种强大的无法忽视的压迫感笼罩着他，他睁开迷糊的双眼，才发现，不知何时赫炎已经从对面走来，停在了他的对面。
浴池边沿有台阶可踩可坐，中间却是深度可没脖子以下，人可以在水的遮蔽下悠然站立。
沈离凌坐着，赫炎则站在水中，极近又奇怪的距离。
“本王突然想到刚才离凌所谓的王霸之道，心中还有一丝忧虑想和离凌再探讨一下。。。”赫炎的眉眼间都噙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笑意，眼眸幽暗发亮，虽然声音低沉沙哑，却看上去精神振奋。
年轻就是好啊。。。沈离凌忍着哈欠暗自感慨，虽然他也没有大他过多。
只是眼前情景不禁让他想起幼年读书，明明困得要死偏偏被老夫子逼着背书的痛苦。
沈离凌努力保持头脑的清明，可是困倦感让他的头脑犹如浆糊般混乱，这种情况怎么能议政谈道，为了避免多说多错，沈离凌不知怎么就大脑一转，脱口而出，“陛下在这之前，还有一事更为要紧。。。”
“哦？是什么？”赫炎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纳后生子。”沈离凌拿出长辈般带着关切的语重心长，毕竟这种话题年轻男人都喜欢的吧，就算对方觉得时机未到也可以闲谈一下，自己只需要随便倾听应付下年轻小孩的恋爱烦恼之类的，聊完这些他应该也就忘记刚才的正经话题了。
这样想着的沈离凌抵不住一个困意的侵蚀，只能低眉垂目，用手背掩住嘴巴，偷偷打了个哈欠。
突然自己的手腕却被狠狠攥住，整个身体拉至一个同样滚烫的躯体，沈离凌惊诧地抬眼，对上了一双满是怒火的黑眸。
“你说什么？”赫炎有些咬牙切齿，刚才还暗涌浮沉的冲动变成一种巨大的愤怒。。。和隐隐的一种难以名状的黯淡情绪。
“纳后生子。。。”沈离凌茫然地重复道，大脑慢一拍的反应着，在醉意微醺的麻痹下，突然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
娶妻生子是不是赫家的逆鳞啊。。。为王者早日有子嗣是一种传承已久的持稳维盛的保障。可是自己当年和雅提起时，他也总是一副别扭难言的一味拒绝，之后的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被柳瑟冷目了好几天，他一直以为那是忠君护主的执着，后来才渐渐了然。。。
那时的日子还真是开心呢。。。
沈离凌在热气缭绕中陷入了一种抽离时空的朦胧中，他不禁低头莞尔一笑，美目顾盼间却带着些哀恸的凄美。
“你。。。在想什么？”赫炎的声音不禁放柔，施于手腕上的力度也放弱了，只是还维持着紧握不放近距离贴近的姿势，另一手也伸出手稳住对方因被动拽起而摇曳的身姿。
沈离凌却并不想回答，垂着眼装没听见，表情也逐渐黯淡冷漠起来。
轻垂眼睑遮住了眼底的似水柔情，赫炎低不可闻的叹息着，“离凌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右手稳稳的固定住不让他倾倒，左手放开了那洁白的细腕，转而用手指去撩拨他因酒气困倦而更让人怜爱的眉眼，高挺俏丽的鼻梁，然后是那被水汽润泽的更加柔软的双唇。
即将沉没于醉意美梦的沈离凌成功的又被唤醒了，他不禁怀疑这其实就是新君给他新开发的酷刑，不让人睡觉！
过度亲密的姿势和不该有的触感和热度让他又被惊醒了一半的酒意，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他大概明白这个新君的套路了，就是要把人逼得尴尬羞愧之际好对他言听计从。
沈离凌觉得刚才的话题转移应该是失败了，只好强颜欢笑，声音带着不安的微颤，“陛下刚才说的忧虑是。。。”
赫炎剑眉一挑，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微微施力，将对方带至后退一步，沈离凌被迫靠在壁沿上，过度尴尬的姿态，让热气和羞耻蒸腾的脑部发晕，全靠意志强撑。
“离凌，你把那断箭怎么处置了。。。”赫炎垂眼顺着手指的方向在他的脖子下方巡回。
沈离凌微微一愣，那日赫炎把断箭留在那，他便随手在院子里找地方给埋了，总觉得不能再让对方看见引发旧怨，但也不敢销毁，只能就地掩埋。
这赫炎真是小气的可以，来来回回的不放过他当日的那一箭之仇，沈离凌突然带着些赌气，愤愤说道，“陛下既然那么不舍得，不如也赐我一箭，我还给你把新的断箭。。。”
他意在讽刺新君的反复小气，但眉眼都被水汽渲染的柔和明媚，竟带着些委屈撒娇的意味。
赫炎看在眼里，心情不错地低头发笑，只是那笑声让沈离凌心里暗暗发毛。
赫炎抬眼，眼中又是浓郁的深不见底的幽暗，让沈离凌不禁条件反射的缩了下身子。
“离凌这是在笑本王器量过小吗。。。”
沈离凌略带倔强地别过脸去，将目光投向别处，垂下眉眼，用沉默表示肯定。
“我的器。。。量。。。很是博大呢。。。离凌要不要试试？”
赫炎调笑意味十足的低语直逼心间，暧昧的语气让人莫名战栗。
”本王倒是听说沈国相一向心胸开阔，君子气度。。。深不可测，我倒是很想试试呢。。。”
心中一惊的沈离凌本能地微微后仰，想隔开更多的距离，声音恢复了冷静而淡漠：“陛下。。。是想测试微臣的忠心吗？”
“嗯，也对。”赫炎眼神玩味，看上去一脸轻松自在，他轻柔地为沈离凌捋起一绺被雾气打湿而粘在额上的墨丝，声音却开始变得残酷，“一个为了心中宏图抱负而甘愿苟活之人，若是下一次国变易主，会不会也为了自己的抱负而另谋新君呢？“他的目光变得阴郁深沉，声音发冷，”还真是值得思考呢。。。”
沈离凌混沌的大脑一时停滞，身处热泉却身心俱凉。
他心中惨笑，自己怎么忘了，当年那个在深宫内野蛮生长的赫炎，是一个表面纨绔随性，内心却心重善疑的人，这几年嗜血颠沛的生活只会让他心思更重吧。
如果自己不狠下心来拿出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忠心，那大概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可是，难道真要自戗见血才完事？沈离凌暗暗感觉，赫炎那闪烁着幽光的骇人眼神中，似乎真的期待看见什么血色苦楚才能被满足。
唉，哪个好战的君王没点解压重口的癖好呢？做臣子的也只能鞠躬尽瘁的满足了。
沈离凌觉得自己昏沉的脑中居然能还能保持一丝清醒的自嘲实属贤臣之风，他释然地露出一抹轻笑，干脆放松身体地靠在那有力的支撑点上，微微侧身去看池边一侧那陈列的沐浴之物，几个大小不同繁花金丝的上好瓷罐，里面应该是珍贵优等的香膏浴料，若是打碎一个拿起瓷片，也算是个不错的明志道具。
“怎么，又想自残？”赫炎强硬地扭过他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证明忠心这种事就不劳爱卿自费心思了，本王自有方法。”
沈离凌困惑地对上那双黑眸，尽量忽视某些尴尬而奇怪的触感和热度，可越是想要保持清醒地应对就越是觉得困乏疲倦，那黑眸中如神秘夜海的深邃更是让他有种被拖入黑暗中的眩晕。
“经受的住伤害凌辱，还能保持自尊和勇气继续留在本王身边效忠的人，才值得托付重权共谋霸业。。。离凌，你觉得呢？”
伴随着让人疑问而不安的冷酷话语，沈离凌困顿的神智终于还是带着他落入了黑暗的怀抱。
晕睡过去前他只在心中腹诽着一句话：你是王，你说的都对。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