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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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广岳回来得比往常早，一进门就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客厅。江伯接过他脱下的西装，江广岳随口问道：“老二回学校了？”江伯欠身道：“二少爷在房间里。”江广岳点点头，不再说话。少顷，寒硕从楼上下来，江广岳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不敢直视父亲严酷的目光，偏了偏头道：“爸，我想跟您聊聊……”江广岳收回在儿子身上停留几秒的目光，丢下两个字：“书房。”
寒硕已经习惯了父亲说话的方式，默不作声地跟进书房。这间整幢房子里面积最大的书房选用的是全套花榈木家具，因为江广岳喜好书法，所以书房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副龙飞凤舞的字画，配合着房间里淡淡的木质清香，倒别有一番雅致的味道。江广岳走到书桌后方，坐下后才指了指前面的靠椅，对寒硕道：“说吧。”
寒硕迟疑了几秒，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却并不坐下。他站在父亲面前问：“爸，您是不是很爱妈？”江广岳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别把你在外面那一套拿到家里来。”寒硕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平静的口吻重新问道：“您爱妈吗？”江广岳望着儿子执着的眼神，起身与他平视，然后甩出一个字：“对！”
寒硕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毫无惧色地与父亲对视，接着问：“不管妈变成什么样，您都爱她吗？”这次，江广岳没有半分迟疑，立刻回道：“不错！”寒硕微笑，继续抛出他的第三个问题：“哪怕……妈变成跟您一样的……男人？”
江广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缓缓坐回椅子上，不去看心中悬着一块石头，忐忑不安的儿子，看似风平浪静地吐出两个字道：“坐下。”江寒硕心中一凉，他已预感到父亲平静语气后的暗潮汹涌。他定了定心神，依言拉过椅子坐好，低头盯着桌面，扶在椅背的手却抑制不住狠狠地用力，像是要硬生生把椅背折断。江广岳望着努力克制自己的儿子，不禁有些诧然。
“如果我说……”他开口，目光锁在儿子身上，“即使你们母亲变成男人，她也是我的妻子、爱人。”他停了停，在看到寒硕倏地抬头，眼底带着惊喜的神情后，继续道：“你接下来准备问什么？”寒硕闻言，顿时，失望代替了惊喜。江广岳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注视着儿子，再道：“或者我说，如果你们的母亲变成男人，她就没资格留在这里。你又准备问什么？”寒硕没有说话，半晌的沉默过后，江广岳冷冰冰地望着他，“作为江家的继承人之一，你连回答我的胆量都没有吗？”
寒硕的胸口起伏着，垂在桌下的手松开、握紧，握紧、松开，循环反复几次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对上江广岳凌厉的眼神道：“爸，我今天不是以江家继承人的身份和您说话，在我眼里现在您也不是江家的掌权人。我以一个儿子的身份与父亲对话，所以，当您生气的时候，我不想再火上浇油。”沉默，只是因为尊重，无关勇气。
江广岳怔了怔，儿子这次回来，明显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的眼里飞快地掠过赞赏的神色，于是他缓和了语气，淡道：“既然是父亲跟儿子的对话，那你也不必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想跟我聊什么？”寒硕黯然地笑了笑，“我没有拐弯抹角，爸，从小到大您都不喜欢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在您眼里都是算计。”他顿了顿，低落道：“这次我回来……只是想向父亲，寻求帮助。”江广岳第一次看到在自己面前主动示弱的儿子，心里那根为人父母的弦被轻轻撩拨了一下。
须臾，寒硕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道：“你说吧，出什么事了？”寒硕望着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爸，我发现，我喜欢男人。”
沉默……
江广岳盯着已经不知不觉长大成人的儿子，有一刻钟说不出话来。直到寒硕叫了他一声，他才挥挥手，示意儿子不要说话。接着，他很快便恢复了往日在商场的干练，他问：“你怎么发现的？跟男人上过床了？”寒硕脸色一红，“没有，我……有一次不小心进了GAY吧……”
“然后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江广岳问。寒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面对这样的儿子，江广岳突然感到无力，他沉思片刻后终于做出决定道：“我给你安排一下，你去看医生吧……”寒硕猛地抬起头，“我就是医生，同性恋不是病，国外都已经合法化了。”他坚定地望着江广岳道：“我没有病。”
“有没有病，看过再说。”江广岳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寒硕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他已经闭上双眼，靠在椅子上不准备再谈了。
江广岳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第二天中午他就派司机回家把寒硕接到了一个名叫雷冰的心理医生的私人诊所。寒硕知道这个时候忤逆父亲的决定对他没有好处，只好勉强接受安排。他按捺住性子和雷大医生聊天，听他分析同性恋的种种问题，态度还算配合。但当雷冰提出给他做催眠治疗时，却遭到了寒硕强烈的反对。
第一次所谓的治疗并不成功。晚上，江广岳冷冷丢给寒硕四个字：“明天继续。”然后便转身走进了书房。江寒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弟弟的肩，兄弟二人再次上了天台。
寒彻先开口道：“你别和爸硬碰，好好配合那个心理医生，你知道他是爸安排的人。”寒硕苦恼地摇了摇头，“我怕被催眠以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寒彻轻叹，他何尝不知道寒硕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可是……
“你应该明白，爸就是为了让你说出不该说的话，才给你安排心理医生。”他不敢看弟弟的脸，只有轻声道：“你真的认为爸爸会相信你是因为进错了GAY吧，才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吗？”
知子莫若父，别人也许可能，但是寒硕，你根本不是那种随便就会和家里宣战的人。这点，我想父亲大概和我一样清楚。其实在这个家里，最不了解你的，正是你自己。我想……父亲现在，已经在寻找那个能让你义无反顾的理由了吧。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你就注定处于下风了。因为，江寒硕，你动了真心。换句话说，从你决定对父亲宣战，你就有了弱点。
寒硕的目光落在遥远的未知处，他把手覆在胸口道：“我明白，爸爸想知道我心里放着什么，我为什么原因回来。他想剖开这里查个清楚，不过……他会失望的，因为我在回家前，已经把心留在另一个地方了。”寒彻偏过头看着弟弟的侧脸，突然又觉得自己开始不了解他了。
为了谈子辛，他能做到哪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