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阁》藕香深处

31、燕窝粥

　　第三十一章：燕窝粥
　　一包可以作药的颜料而已，在瑞王这里不是什么大事，恰巧岑一清的爱徒需要这个救命，饕餮阁这又算是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
　　“你去惊鸿苑跑一趟，让王妃把东西找出来。”瑞王吩咐内侍，内侍忙躬身下去了。
　　惊鸿苑里，瑞王妃正和忍冬闲来无事聊天，看到瑞王身边内侍一头汗的过来，俱都惊讶的看着那内侍。
　　“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瑞王妃问。
　　小内侍行了个礼：“王爷叫我来问王妃要一样东西，宫里上次赏给世子爷作画的一包颜料，叫鬼见的。”
　　“王爷平日里没有作画的爱好，怎的突然要找什么颜料了？”瑞王妃不解。
　　内侍恭敬回道：“禀王妃，是王爷的旧友来求的，说是为了治病用。那颜料也是一种药材，因已经绝迹了，宫里才有，这才求到王爷这里。”
　　瑞王妃点头，不是什么大事，既然王爷都开口了，没有不给的道理，于是指了个婢女去库里寻去了。
　　听小内侍跑了一大圈子，瑞王妃便赏了一杯茶给他，内侍千恩万谢的接了。
　　等婢女去取东西的间隙，瑞王妃与小内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王爷那朋友可有说治什么病的，既然都求到王爷头上了，怎么不找个太医看看？”
　　内侍坐直了身子回道：“是王爷朋友的爱徒，年纪轻轻，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毒，挺麻烦的。已经找了人炼制解药了。但解药好之前病发了，如今心脉不足，整日昏睡着。”
　　内侍简短的几句话，瑞王妃却是与忍冬对视了一眼。娘胎里带来的毒，心脉不足，整日昏睡。这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两人耳边炸开，忍冬从瑞王妃眼中看到了震惊。
　　忍冬很快回过神来，对内侍说：“劳你回去跟王爷说一声，库里东西多，翻检出来我便使人给送过去。”
　　内侍应了后退下了，忍冬见内侍走远了，忙一把把门关上。
　　瑞王妃此刻却是连手都是抖的，她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背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忍冬走到瑞王妃跟前，唤了好几声，瑞王妃才回过神来。
　　“忍冬，这毒我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贱人的孩子？难道她还真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忍冬也是心绪起伏，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或许是巧合？那毒也不只是咱们有，别人说不得也有呢？”
　　瑞王妃摇了摇头：“不对，这毒本就难得，咱们当时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费心思选了这种药。我知道她有孕在身，若是服下此药，还能维持到把孩子生出来，但孩子也必定是先天有心疾的，活不长久。那贱人本就是江湖出身，今日来求药的也是江湖人士，这也太巧合了些。”
　　忍冬也不知该怎么好了，于是问：“那这鬼见，咱们给还是不给？听那内侍说，那毒的解药还没炼好，毒已经发了，若是给了他们，维持到解药成了，那······”
　　瑞王妃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不能给，若真是那贱人的孩子，以后寻过来，那便麻烦了！”
　　“请王妃示下，如何回王爷？”
　　东西宫里才赏下来不久，若是说用完了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大一包颜料，便是天天用也不可能用完。只是若是没有个恰当的理由，怕是无法回禀上去。
　　瑞王妃沉吟了一会儿，对忍冬道：“你去告诉王爷，库里进了老鼠，把那一包鬼见都给啃了，已然是不能用了，我就不信，为了这点子事儿，王爷还能亲自来库房验视不成。”
　　忍冬应了，急匆匆便往外书房回话去了。

　　外书房里，听到人来说那一包鬼见都被老鼠啃了，岑寂寥一下子便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合？我们刚来寻，那鬼见便被老鼠给啃了？”
　　瑞王听到此话有些不悦：“怎么？本王值当的因为一包没用的颜料诓骗你？王妃也一向不是个小气的，既然这样说，那应该就是如此了。岑老头，你也别着急，说不得其他地方还有，本王帮忙派人四处去寻一寻如何？”
　　岑一清闭上眼摇头：“来不及了，若是今日再没有那药，说不得阿离便撑不过去了。王爷，还是再问问王妃吧，那颜料不会被老鼠啃噬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老鼠什么不啃？王妃与你又没有什么过节，至于诓骗你？”
　　虽然瑞王与岑一清是旧相识，但关系也没好到让他随意怀疑瑞王妃的地步，于是瑞王话语中的不满渐渐浓了起来。
　　岑一清叹气：“鬼见本就是一味重药，人若是误食了一块便会中毒而亡，何况是老鼠？王妃到底有没有说谎，王爷一问便知。”
　　瑞王的脸彻底的沉了下来，瑞王妃一向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违逆自己，今日这事，应是有缘由的。只是不好跟岑一清这个外人说这些，瑞王想着私下里问一问瑞王妃再说。
　　“这样，岑老头你先回去，我问一问王妃，若是那鬼见还有，明日我使人给你送去，如何？”
　　岑寂寥实在忍不住了：“今日一定要拿到那药，阿离不能再等了！”
　　“大胆！竟然敢跟本王如此说话，便再是饕餮阁的人，也不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岑老头，难道说你饕餮阁如今已经如此目中无人了不成？！”
　　瑞王本就因为上次岑寂寥要他跟饕餮阁划清界限的事有些介怀，加上今日岑寂寥话语中流露出的不敬，心中怒火升起。
　　岑一清来不及阻拦，岑寂寥却是逼视着瑞王说道：“王爷怎么不亲自问一问王妃为何不敢拿出这鬼见救阿离，我怕今日若没有那药阿离去了王爷会后悔一辈子！以后地下见到阿离她娘，不知道王爷还有没有今日的理直气壮！”
　　“寂寥！你胡说些什么！”
　　岑一清此刻阻拦已然是来不及了，岑寂寥已经把话说出来了，瑞王被这话中之意惊得忘记了发火。
　　“你是何意？叶将离是谁的孩子？！”
　　岑寂寥心里实在是太着急了，阿离不能死，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岑寂寥要所有相干的人陪葬。什么隐藏了十九年的身世，为了救阿离，什么都顾不得了！
　　“叶将离姓叶，她是叶彤生的孩子，是你的长女！我这样说，王爷可听懂了？”
　　岑寂寥的话仿佛一把大锤，把瑞王砸了个七荤八素。
　　叶彤，叶彤啊······
　　“她竟然为我生了个孩子？为何不早些告知本王？”瑞王此刻嘴唇都在抖，叶彤，那是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女人，也是他心里最忘不掉的白月光。
　　“告知你？为何要告知你？二十年前你的准王妃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她从你身边赶走，又派人追杀她。当时的她怀有身孕，你可知她受了多大的罪才把阿离生下来？告诉你做什么？让你的王妃再去杀阿离一次？”
　　岑寂寥的话句句诛心，掀开了瑞王与瑞王妃最丑陋的疮疤。是的，若不是瑞王妃董碧珠，叶将离如今该是瑞王的长女，应在这王府里有着尊贵体面的身份。
　　如今的叶将离躺在那里奄奄一息，而凶手却好好的待在王府里过她荣华富贵的日子。
　　“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彤只是给本王留了一封信，便消失了。本王派人找过她，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音信。没想到，她却是投奔了饕餮阁。”
　　当年的事情已经很久远了，但是瑞王却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如何寻找叶将离的。
　　他五湖四海的撒了人手出去，但都没有叶彤的消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瑞王痛苦过，也暴怒过，但没有用。她那么决绝，决绝到连分别也不愿当面说。
　　后来，两年过去，瑞王无奈放下，与瑞王妃成了亲。
　　婚后，虽然瑞王妃身上带着些骄娇之气，但长公主之女，脾气大些也正常。加上后来长子和幼女出世，对外瑞王妃也能做到端庄贤淑。所以有时瑞王妃脾气上来随意找借口打发了瑞王的姬妾婢女之流，瑞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高门大户的，哪家没有些阴私之事。
　　如今听岑寂寥说来，当年叶彤消失之事竟然与瑞王妃有莫大的干系，甚至话中之义竟然瑞王妃出手害了叶彤······

　　惊鸿苑，瑞王妃董碧珠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发呆，手中的调羹在碗里搅了又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忍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若是王爷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以他对那女人的看重，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刻却是不能在瑞王妃面前表露出来。
　　“王妃，这么多年过去了，世子和郡主都大了，您又是这么尊贵的身份，再不济还有长公主为您撑腰呢。王爷即便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跟你决裂。”
　　瑞王妃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调羹：“那贱人死了，可她女儿或许还活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长到十九岁。若是王爷知道还有个长女流落在外，咱们的朵朵儿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