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娘守则》夜半追星

20、第 20 章

　　林梁氏目不转睛地翻看着瑞珠和丽珠的头像十几张，同一张脸同样的五官，眉毛，口脂，发髻，首饰，全都不一样，但都同样的富有独特的美和青春活力，比常见的妇人装扮有所不同，显见是下了功夫画的。

　　辛苦了好几天，还熬了夜的贵娘在一旁低着头，十分困顿的她还顶着两黑眼圈，心里埋怨丽珠得要死，要不是她跪了都没个用，她用得着这样辛苦地自己来劝老太太吗？

　　想到自己那房里柔软温暖的被子还白等着，她就心急如焚。

　　“懒货！既然能画为何不早说？早把那琴丢了，学画画不好？非等着这时候浪费了一缸功夫，我看你都是脑子不好使。”

　　林梁氏盯着她，贵娘却毫不在意装听话娃，“都是我自个儿瞎画，又没人教过，既然祖母看还过得去，我以后多练练？”

　　林梁氏点了点头再无话，等贵娘走了以后才跟自己身边的老嬷嬷说:“你瞅瞅这画画得，经年的老画师也比不上她画得像。原本瞅她那样也不打算送她过去了，如今看来还有几分聪明，到底是我儿亲生的，就是不知以后有什么造化。罢了，都送出去闯闯吧，大不了我多求求菩萨，不成再回来，庶出的怎么嫁不是嫁，一副嫁妆的事。”

　　“老太太慈心一片，如此辛苦操劳，小姐们定会有出头之日。”老嬷嬷笑着给她锤着腿奉承道。

　　林梁氏叹口气吩咐人将贵娘要的东西置办好了送过去，再让人搜捡了库房里头合适姑娘家穿的好料子，给三个孙女都送了五六匹，心想也够几人折腾了也就不再提。

　　做完这些这老太太就又去拜菩萨了，只是这一次她在菩萨面前却从《楞严经》改念求姻缘灵验的《妙法莲华经》，依旧整夜不休。

　　可怜贵娘不知道本来没自己什么事，却不幸自己主动跳了坑，无知地关在屋子里头又忙了好些日子。

　　到了陈家老太太过五十大寿那天，林梁氏抬起头，逆着光打量着三个孙女，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彩霞漫天，红光满院，鼓乐齐鸣，贵宾齐聚的景象。一时间竟有些浮想联翩。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相貌出众又聪明的很，本来以为只有孙子成个气候，三个孙女也只是平平，各有各的淘气。此时她突然发现，到底还是亲骨肉，三个女孩一字排开形貌出众还颇有些说不出的富贵气派。

　　老太太不知道自信这个词，却敏锐地觉察到这三个孙女渐渐变得有些不同，想着终究是好事，她也没有心思细究下去。

　　说不得将来会——林梁氏脑子里仿佛预见到了以后，心里激动得砰砰直跳，一下又懊悔念了句佛号，求各方菩萨莫怪，生怕自己胡思乱想就把该有的福气搅没了。

　　正回了神准备说两句，一眼瞟在贵娘身上，一下来了火气。

　　“穿的这是什么？你去做客呢，还是去当端茶倒水的丫鬟？平日里陈家那丫头不理你，你都自己妖娇得很，今日正经带你出去，你倒什么也不准备了。”

　　贵娘今日压根就没打算去，就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比甲，随意套了条月白裙子。头上插了两根鎏金的小簪子，外加一朵粉色的绒花，简简单单清清爽爽一身，哪里像是要去做客的样子。

　　“祖母，今日你去是为大姐姐的事，给咱家找找面子来着，我平日里跟陈家的姑娘不对付，去了怕给大姐添麻烦。”贵娘早就将借口找好了。

　　林梁氏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心疼你姐姐，当初跟陈家的丫头闹腾倒没顾忌姐妹的名声。你自己干下的事自己去收拾，陈家的要骂也不能找到你大姐头上。”

　　说着她将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不去什么也别吃了，我们林家不养缩头乌龟，留着养你的米粮我养只真的乌龟还能放生求福，养你做什么用？”

　　得得得，不跟你老太太计较，更不敢跟你吵架，吵出心脏病这地界没人给你治不说，我更不会跟吃的过不去。贵娘心里腹诽着，勉强对林梁氏低了头，答应再装扮一番，保证穿得体面，不给林家丢人。

　　道县县城不大，陈家不远不近，坐马车走，很快就到了。

　　“贵娘，到了，下车。”丽珠推了推在发呆的她。

　　为了林梁氏说的厨房里新买预备吃的那头黑驴，贵娘稍微打扮了一下还是来了陈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胡萝卜吊着引走的蠢驴，林梁氏是狞笑着拎着胡萝卜钓她的那个人。

　　八成林家的人没有不知道她是个馋猫的。认栽了，认栽了，无欲则刚，按这标准贵娘是软得不能再软了。

　　深吸了一口气，贵娘老老实实地跟在林梁氏和两个姐姐的身后走进了陈家的门。

　　被管家的婆子迎进了花厅，陈家的老太太起来见过礼，安置了林梁氏在右上首坐下，一眼扫过林梁氏身后，脸色不动，心里却暗暗一惊，三个姑娘一块站，各个出色，倒让这家老太太有些不快。

　　厅里的妇人们虽然也听闻林易康不得力，但到底是一县的父母官，对他家还是关注的。都知晓他家三个女儿，大女儿似乎婚姻出了问题，口头说好的亲事似乎没了，县里合适的几家孩子早定下了。又听闻官媒被林梁氏请去好几次都没有下文，就有些想看林家的笑话。

　　现在暗暗打量他家三个女孩儿，最大那个本见过，只觉得面相端庄相貌不错，如今再看却有些挪不开眼的惊艳。

　　仿佛冬到春，天地万物一下变了样，繁花瞬绽，璀璨光华，嫩笋舒展，穿云参天。整个人的气韵变得柔中带媚，实在是可亲可爱。

　　一个夫人呼出一口气，小声跟旁人说:“这恐怕就是女大十八变吧？我闺女到她这年纪也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可不是，再看那两个小的姑娘，竟然也都模样出挑，眼看长起来又是两个美人儿，倒真真好运气。”

　　“我看他家怕不是真着急大女儿的婚事，那是嫡出的女儿，如此模样怕是要卖个高价。”

　　“卖一个能保他家平安几年罢了，可惜可惜。”那妇人卖个关子。

　　“可惜什么？”旁的一个妇人也支着耳朵在一旁听呢，听到这里便追问起来。

　　“可惜就是他林家想让女儿攀附权贵之家，一个县令，女儿又能被怎么看重。”妇人讥笑一声不再说了，她家曾经想与林家攀亲，求娶瑞珠，林家没肯，如今看瑞珠婚事无着心里可痛快。

　　另一位心里立马嗤笑一声，心想就仗着你儿子在这县里还看得过去，一个稍许有钱的商户就敢肖想县令家的女儿。他家是攀不上权贵结亲，可你家连他们林家都攀不上呢！五十步敢笑一百步，可不是闹笑话么？

　　几人是小商户的当家夫人，坐得比较远，没人听见她们的议论。

　　“瑞珠如今大了，竟是越长越好看。咱们家你也是来过的，跟着我们老太婆有什么好乐呵的，带你两个妹妹到时去后头寻丹晴她们玩去倒好。”

　　陈家老太太今日做寿，不是整寿，也就请县城里头有脸面的过来吃席，本来想暗地里看看林家的笑话，但是一看这瑞珠如此出众，生怕让她被人看了赞声好，急忙吩咐仆妇带着三姐妹往后头去。

　　肉戏来了？

　　贵娘懒懒地看了看四周，见过了陈家的老太太才觉得林梁氏高杆多了，虽然脾气不好，但在外是真稳得住，脸上可比陈老太太能藏东西，演技还贼过关，乍一看就还真像个慈祥温和又体面的老太太，要是贵娘没被她骂过，此刻真对她颇有好感。

　　贵娘心想自己一个心理二十几岁的人，会怕这几个幼稚鬼马小妹？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