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讹上阎王爷》初心是新

64、望春山

　　林黛玉被一股大力拉入黑暗中，待落地，眼前漆黑无光，鼻端血腥浓郁，她不安地挪动脚步，脚底凸凹不平，尖锐如刀，稍一不慎，便割破了脚掌，疼的她一声轻忽。

　　她蹲下身来，刚想摸下是何伤了她的脚，突闻四周尖叫鬼嚎，直击灵魂的嘶吼从耳膜传入心肺，她只觉心尖儿都被那些戾气割裂，如同脚趾一般，都要破碎了。

　　林黛玉捂住胸口，四面八方的嘶吼声中传来窃窃私语，“回来吧，回来吧！”

　　青华在九幽地狱门口被青九拦住。

　　青华的指尖只差那么一分便靠近了那朵红色嫩草，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在青九注视下一点点收回手，青九刚松口气。

　　青华道：“九世转生，只为这一刻的放弃吗？”

　　青九大惊，“你知道？”

　　青华一笑，“若是到今日我连转世历劫都不知，妄为东岳帝君和一阎王的苦心了。只不知这一世到底该如何渡劫？将我逛进林家，超度她还是我？”

　　青九转动眼珠子，耍赖道：“我不过是一坐骑，你问我，我何来知道？我先将这里封印，你不如去问帝君罢了。”说着便要封印九幽地狱。

　　青华阻止，“不急。里面厉害的鬼草都被我除掉了，留下的不过是些小毛草，不足为据，此下封印，数千年是不会有异动的。”

　　青九停下手，但依旧挡在青华和九幽地狱大门之间，防备他一个冲动做出什么来的模样。

　　青华笑道：“你别担心，我知道那株草是什么。”

　　青九道：“知道就好，咱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正因为知道我才要一定待她出来。”青华的行动与淡然语气全然不同，只见寒光一闪，他抽出剑将青九掀开，一步跨出，手就伸向绛珠草。

　　那绛珠草摇摆着便扑到他的指尖，落入指尖点点精华，那红色更为妖异，青九被翻一个筋头，起身看见这个模样，跺脚怒道：“这是幻像，绛珠草早几万年前就被你带离九幽地狱，种在灵河岸边，几世轮回，成为凡胎肉/体了，这是地狱里鬼怪残影，大人不可！”

　　青华不理他，用指尖逗逗绛珠草，“咦，叶片受伤了？”他收回剑，“我给你疗伤。”

　　青九见事已至此，气呼呼道：“罢了，几万年前我阻止不了你，如今也拦不住！我封印九幽了。”

　　青华不理青九，青九大口一张，吞下九幽深渊一般的黑印扑向九幽之门，那一条九幽缝隙轰然闭合，纵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再打开。

　　青华见绛珠草出来，也不管九幽了，他指尖拂上绛珠草受伤的小叶片，光华闪耀，血色精气润入叶片，叶片欢欣吸收了光华，眼看受伤的小叶子恢复光洁美丽，青华刚想问她是不是好了，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原本在他指尖摇晃的绛珠草忽然化作黑色丝线缠住他的手指，盘旋一道黑光，突如闪电般退却，卷入黑暗中，青华抬眼，却见黑暗深处走出一个青面丑汉，正是钟馗。

　　冥水丝化为无形钻入钟馗身上，钟馗对青华抱拳，“参见大人。”

　　青华脸色铁青，原来钟馗将自己的武器藏在九幽门边的绛珠草中，趁着他心神恍惚间，骗过了他，真正的绛珠草已被青九封印在九幽之中。

　　青华指了钟馗，说不出话来，又指向青九。

　　青九低着头不敢看他，“帝君，那九幽深渊原本不过是地狱下一片荒芜，您在那处修炼，精血落下，万年滋养出绛珠鬼草，鬼草不详，不该出世，您一时将她带离出来，养在灵河岸边，她借助灵河仙气，修炼真身，但本体尚在深渊，仙气滋养鬼气，致使九幽深渊形成万年不灭的万魔之地。您奉命剿灭深渊，却不忍毁去绛珠草，只将她九根斩断，下入轮回道，重新轮回，若是九世轮回成功，她便可转生为人。而您也受到刑罚，转世轮回。那都是虚妄，她的本体早就不在了。”

　　钟馗也道：“绛珠草此世轮回，原本年及十七便要回归九幽深渊化骨销魂之痛，再投入灵河水洗净，再转入轮回。但因帝君出世人间，那绛珠草转运被改，至此九幽深渊才会提前异动，如今错误已被大人纠正，那绛珠草也会重新轮回，大人也该回去原本在的地方了。”

　　青华眼前恍然数万年，许多不明之事骤然明白，他思索良久，突然大笑，“东岳帝君将我逛到人间，到底意欲何为？”

　　他大袖一挥，从九幽大门离开，飘然出现在一阎王殿里，鬼差忙招呼，“大人，我们家大人跟东岳帝君去给蓬莱仙子贺生了，怕是一月有余才能归来。”

　　青华怒道：“躲起来了？”

　　他转身就走。

　　那鬼差拦住他忙道：“我家大人让我将此物交给帝君。”

　　那鬼差递上来，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墨竹珠。

　　青华接在手里，心有感应。

　　他赶到灵河岸边，将那珠子埋在河边，灌入一滴精血，那珠子便迅速生根发芽，颤巍巍长出一片血红色的叶子，晶莹可爱，在河水的灵雾缭绕中摇摇摆摆，婀娜多姿。

　　青华看得出神。

　　一位提着灵壶的侍者走来，“帝君，这珠草好可爱，以后便由我来替帝君浇灌她吧！”

　　青华起身，点头，“有劳神瑛侍者了。”

　　林黛玉身处黑暗，心魂皆被黑暗吞噬着，身边无数的触手吞噬着她，从身体到灵魂，她疼痛翻滚，惨叫，秀丽的眸子最后望向黑暗深处，那里似乎有位白衣仙人飘然剑起，剑气凛然，磨破手掌，有血丝低落，她眼眶一热，黑暗中那白衣处渐渐便成光团，光团温暖将她裹住。

　　在神魂即将消散之计，那团光将她从黑暗中托出，她睁开眼，看到了少年如玉的面容，那双温润的眼如十五年的相伴时一样，温暖柔和，温暖着她身体里蔓延的阴寒。

　　她听见他笑着说：“绛珠，回家了！”

　　那声音慢慢跟青华的声音重合，她听见有人在喊她，“黛玉，回家了！”

　　我本一株以你之精血在九幽地狱生出的一株血草，被你带入灵河岸边，化为一株绛珠仙草，由神瑛侍者代帝君日日浇灌，你偶尔来陪我说说话，但大多数都是匆忙的，你的白衣有时候会沾染上鲜血，有时候会飘散着驱魔后的阴气，有时候会疲惫，有时候会开心，但不管你是何等模样，在我面前说话从来都是温暖的，耐心的。

　　但你是高贵的，而我只是一株卑微的带了深渊阴冷的草，所以我拼命修炼，想追上你的步伐。

　　他们说九幽地狱因我的存在而万年不除，幽冥魔物不尽，让你将我神魂磨灭送回九幽地狱彻底毁灭，但你却摸着你的剑，最后看了我一眼，对他们说“不”。

　　为了消灭我的魔性，你走下神坛，甘入地狱，陪我走过九世轮回。

　　你说，九世轮回路，你不再是仙，我不再是魔，我们终将是一对平凡的人，可能会在某处重逢再遇。

　　解除九幽地狱鬼草泛滥吞噬地府的办法，只有林黛玉的元神绛珠草被封闭进九幽地狱，无绛珠草本体在仙界滋养其本体所在的九幽地狱，鬼草便不足为道。

　　数万年前，一阎王发现此事，上告天庭，天庭派东岳帝君劝说东华帝君将绛珠草毁灭，但青华帝君拒绝。青华帝君入地狱，转世为十阎王，立身守地狱，封禁九幽地狱，阻止鬼草泛滥吞噬地府，为绛珠草承担罪罚。

　　而绛珠草也被冥界罚进轮回道，洗涤鬼身。

　　林黛玉为绛珠草九世转生，若转生成功，绛珠草灵魂圆满，则可脱离九幽地狱。按东岳帝君等算计，林黛玉十七岁时，转世圆满，回转冥界，则可灵魂圆满。

　　但九幽地狱鬼草预感到母体精华即将脱离，故互相吞噬养出精体，以鬼丝为煤，主动攻击冥界，逼绛珠草提前回归冥界，打断转世之路。

　　青华帝君回地府除鬼草，因绛珠草灵根依在灵河滋养，故鬼草除之不尽。他不愿绛珠草受伤，故屡次手下留情，只想封禁九幽地狱，防止鬼草蔓延。

　　而伴他数万年的坐骑被他信任的青九，却与钟馗合谋，将绛珠草未圆满的灵魂逛回地府，关进九幽地狱，彻底封断九幽之路。

　　青华怎能不震怒？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东岳帝君和一阎王，只能去寻他们找解决办法。

　　此时青华看着手中的墨竹串，心有所动。

　　原来如此。

　　而被湘云拖着回到地府的林黛玉，此时的元神被关进黑幽的地狱中，再无光华，再无仙人滋养，她看清了身边无边的黑暗，明白了前世今生，明白了自己原本何来。

　　她闭上眼睛，一滴血泪滴落进黑幽地地狱中，那血珠飘荡，向数万年前在此处舞剑修行的青华帝君飘去，欠你的不是泪，而是精血，就此还掉，精血回归帝君，她之鬼草本体永禁九幽地狱，换取地府的平静。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流失，但却在彻底坠入深渊黑暗时，突然感觉一片冰凉，青光扑来，将她灵魂包裹，与那血珠再次融合，如水一般从地狱深处跨空而出。

　　青华站在灵河岸边，心神一动，灵河岸边的绛珠草中飘出一滴青血，他双眸亮起，光华一闪，心尖被切下一片，舍去化烟与那青血相融，从鲜红变为青光，岸边晶莹摇曳的绛珠草飘向空中，她向他摇曳，似乎是为新生雀跃，她蹦跳着跨进轮回大道中，消失不见。

　　青华笑起，原来是这般意思。

　　九世轮回路，舍得舍得。

　　数万年，九世轮回他都看不清，有舍才有得，以为用自己的精血滋养着她，护着她，不让天庭将她诛杀，只要自己不死，天庭是拿她没办法的。以为自己能解决九幽地狱的鬼草泛滥，保护地府，但终不是长久办法，鬼草越发旺盛，连她这个母体都已渐渐不能控制他们，迟早会突破九幽地狱的大门，吞噬掉地府。

　　九世轮回修真身，不是绛珠草，而是他青华，九世轮回顿悟——舍得。

　　青华帝君舍弃心头血，绛珠草终于脱离帝君精血，修出正身，不再是依附青华帝君精血而长的鬼草，也不再是被仙气滋养的灵草，成为独立的九世转回身。

　　月老树下，东岳帝君、一阎王、月老、钟馗、青九几位紧张地看着一条垂落断掉的红线慢慢飘起，慢慢延伸，向着另一条更粗更长的红线缠绕而去。

　　月老道：“成了！”

　　东岳帝君和一阎王相视一笑。

　　“不枉青华陪她九世轮回，帝君的一滴精血终修炼成人，不再是与九幽地狱同根而生的鬼草。”

　　“多亏钟馗道君狠下心，斩断青华对九幽地狱最后一丝怜悯，这才逼他做出决定。”

　　“精血不舍，难独其身，这是最后一世轮回，若青华帝君还不能做出取舍，那绛珠草的九世转生依然无法修出自身，还是元神连着九幽地狱的鬼草之母，她不灭，九幽地狱鬼草便永世不除。如果这般，即便青华再阻拦，我等也必须彻底抹除绛珠草，消除九幽地狱吞噬地府的危险。”

　　“走吧！”一阎王笑道，“青华帝君还有最后一世尘缘，尘缘了却，才可归位，我得回去处理政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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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玉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位年轻少年，面目可亲，黑发白衣，手里拈着一串墨竹，缓缓套上她的手腕，“我乃扬州望春山下护林人青华，姑娘你的手串掉了。”

　　林黛玉环顾四周，原来自己躺在一间四周截是竹子搭建的竹屋内，屋内清雅干净，竹香飘来，竹涛阵阵，风雅无边。

　　珠帘被掀开，青鸢捧着一碗药进来，“姑娘醒了，真是太好了！已叫人通知了太太，等太太来了，我们就回家去。”

　　青鸢喂药给黛玉，一直嘴巴不停，把这些时日的事讲个明白，原来那日黛玉突然离开，又突然回到林家船队，但却一直昏迷不醒。

　　林家一路请医问药都无所知，好容易到了湖北任上，便遇到了那跛脚道人，道人指了方向，让林家将林黛玉送回扬州望春山下，说是这里有生机。

　　林海在任上不便离开，贾敏便带着林润玉和林黛玉回了扬州，四处打听望春山，果然在扬州往北三十里出寻了这处竹林，一片竹山，便为望春，竹林深处有户护林人家。林家寻了进来，却见一位眉目如画的护林人正在雕刻着一串墨竹珠，一抬眸，眉目熟悉，淡然一笑间，依稀有那堂前供奉的菩萨温柔之色。

　　少年名为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