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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〇五〇 ...

  •   送到唇边的茶,沈破没有喝一口,就放了回去。
      他脸上的表情凝滞片刻,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怎么了,阿恭。”
      叶恭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被一时的气恼误了理智,“我明白,你没跟我说实话,是怕我担心。可是纸里包不住火,该担心的事,早晚都会发生,你瞒不住的。”
      “我不止怕你担心,我更怕你不许我去做。”沈破站起身,轻叹一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这次比试,我是故意选择武题的。楚国人一向身强体壮,以骁勇善战著称,倘若我能在这场比试中一改世人对齐国尽是孱弱书生的印象,对于一直在边境虎视眈眈的楚国,是一个极好的震慑。”
      “你就没想过会输会受伤,甚至会死吗?”
      “阿恭,是你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但我身处这个位置,注定无法只为你我而活。我有兄弟、我有朋友,我有千千万万个对我寄予厚望的大齐子民。我还有,哪怕明知道危险,也必须要去做的事。阿恭,如果换做是你,当三界处于危难之时,你有能力解救众生于水火,你会为了个人安危或是儿女私情,就放手不管吗?”
      叶恭没有想到,她来找沈破的错处,现在却被反将一军。
      她和沈破是不一样的。她是万神敬仰的战尊,除了她,目前没有别人护得了三界安宁。沈破此世不过是个凡人,凡间贤德忠良者大有人在,即便没有沈破,也会有别人来做那些事。她是不可替代的,而他不是。
      可这话不能说,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不是觉得,身为鲁国公,有这个责任吗。好,叶恭现在就去天界,找司篆为沈破讨个闲职,位列仙班。到时候,他不再是凡人,看他还有什么理由去管凡间的事。
      叶恭一言不发,转身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阿恭,你去哪里?”沈破在背后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几步追上,拦在了她的身前,“走之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顺利的话,会很快。”
      万一不顺利呢。
      沈破不敢往下想。
      他果断抓住了叶恭的手,攥得紧紧的,“你不要走。”
      任性起来,真是个小孩子。
      场中,安信怀宣布了开始,程野已经提着剑,站在了一人多高的梅花桩上,等着沈破到来。
      沈破依然不肯松手,与叶恭僵持着。
      那边又来人催了,再不上场,便会算作弃权。
      到底还是叶恭退让了一步。
      她抬起沈破的手,展开后,掌心里有一道暗红色的血痂,是当时为了救沈乘,沈破自己用瓷片划破的。
      划得太深,到现在还未愈合。
      一会儿比试,沈破要用这只手握剑,伤口一定会影响他的发挥。
      叶恭用食指在沈破的血痂上拂过,一丝灵力慢慢渗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眨眼间恢复了受伤前的模样。
      她翻过他的手,看了一眼他的无名指根处,“去比试吧,你想赢,就去赢。但是,手上的指环不许摘,我回来要检查的。”
      她的意思是,不生他的气了?
      沈破心里踏实许多,兴奋之余,揽过叶恭,用力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言细语,“我的夫人,最是通情达理。”
      其实,你的夫人,一点都不想通情达理。

      沈破松开叶恭,目送她走远后,接了侍者递过来的木剑,纵身一跃,白衣翩飞,稳稳落在梅花桩上。
      他拱手道,“请赐教。”
      程野冷冷一笑,举起木剑,冲着沈破当胸刺来。这一剑,使足了力气,又快又准。沈破病体孱弱,众所周知,若是不幸中剑,不死也要重伤。见一剑刺来,场外同时惊呼一声,纷纷为沈破捏了一把汗。
      剑身夹着风,眨眼即至,沈破迅速侧身,用剑身相挡,轻松避开迎面而来的杀气。
      场外传来整齐的舒气声。
      程野斜目,“你用一把木剑,凭一己之力,是赢不了我的。”
      沈破不屑地笑笑,“还剩九招,你的机会不多了。”
      “嘴硬!”程野收回剑,顺势横向一划,拦腰而来。
      沈破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在程野的剑身未稳时,已经落在他的背后。沈破反手一剑,刺向程野右肩。
      程野感觉到身后微风,似有剑袭来,匆忙躲闪,一脚踩空,险些掉下梅花桩。
      他定了定神,右臂有丝丝凉意。侧头一看,却见整只袖子,被沈破的木剑划开,齐齐撕裂。他像是有什么东西,怕被人看见,忙不迭用左手捂住右肩某处,向后退了两步。
      难道,他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破虽是好奇,但此时正在比试,没有时间容他多想。
      他趁势追击,步步紧逼,到第九招时,将程野堵在最后一根梅花桩上。
      再有一剑,程野为了保命,必然向后倒去,掉落桩下。
      沈破正要出招,却见程野忽然松开了左手,仿佛故意一般,将刚刚遮挡的右肩,显露给沈破看。
      那一处,是一块圆形的伤疤,大小位置,十分眼熟。
      当年在鹿苑春猎时,安信怀一箭射中了黑衣刺客,如果刺客的箭伤痊愈,应该就是程野此刻伤疤的样子。
      所以,程野就是春猎的刺客,也是镇江刺杀沈破的刺客。
      沈破面色凝重,质问程野,声音骇人,“说,你私闯鹿苑,想要刺杀谁?”
      程野哈哈大笑,“我想杀的,当然是齐王。只要齐王一死,齐国必乱,到时,我楚兵大举南下,夺下齐国犹如探囊取物。在镇江时,我以为你会是下一任齐王,才会对你下手。想不到,你居然对沈乘的兄弟情谊,竟然会让你主动放弃王位继承。不过,现在你和沈乘两人,在我眼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对纤云情根深种,向大齐提亲要娶她,也是在骗她了?”
      “我若不假装喜欢她,我一个楚人,又怎么能在齐国来去自如,招募足够的铁匠来打造兵器盔甲呢。何况,她对我的感情,也是装出来的。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逢场作戏,互相利用,算不得骗。”
      “你就不怕,我答应了你的提亲,坏了你的计划。”
      “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玩物,大不了带回去赏给兄弟们,坏不了事。”
      “纤云听了你说的话,一定会恨你。”
      “恨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程野突然动了,使出第十招。
      木剑划破长空,直刺向沈破。
      沈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剑身将近,飞身跃起,躲过剑锋。
      正要落下时,程野掌中有几点亮光闪了一下。
      是暗器!
      沈破为了躲避暗器,不得不改了下落的角度,结果却是,距离预定的梅花桩过远,直直坠向地面。
      如果按照现在的轨迹落地,不但赢不了比试,程野的剑尖也会在同时刺入沈破的胸口。
      输掉的,不是沈破,而是整个大齐。
      情急之下,沈破一脚踢在梅花桩上,借势向上一跃,左手紧紧扣在梅花桩顶,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程野来到沈破身边,低下身子,阴□□,“那个妖女不在,你不要垂死挣扎了,去死吧!”
      他攥紧木剑,对着沈破的左手,粗暴砍下。
      趁着程野这一剑刺出,来不及收力更改招式,沈破找准时机,对着他脚下的梅花桩,拼尽全身力气劈了出去。
      木质的剑身像是在一瞬间变得无坚不摧,钢铁一般,将梅花桩拦腰斩断。程野脚下没了着力点,使出去的一剑,偏移了方向,对沈破再无威胁。
      不过是片刻,轰的一声,程野坠落,摔在地面,狼狈不堪。
      沈破松开左手,稳稳落地,白衣木剑,丰神俊逸。
      “阿恭不在,是因为她知道,我想赢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沈破走到程野面前,用木剑在他脸上重重抽了一下,“这是你嘴贱的惩罚。”
      比试之时,还可以说刀剑无眼,现在双脚沾地,胜负已定,程野即便再有心杀人,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个闷亏。
      安信怀快步上场,询问沈破可有受伤,得到无碍的回答后,心安了些许。
      他宣布了最终结果,此番比试,沈破获胜。
      程野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要走时,安信怀喊住了他,“比试之前,你与大殿下各自下了注,大丈夫愿赌服输,可不容你反悔。”
      程野脚步停了,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物,抛给安信怀,大步走出场子。
      安信怀将东西递给沈破,问道,“殿下,程野是个祸害,留不得。需要臣派人拦住他吗?”
      沈破接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说,“他的事,我另有安排,现在先放他走。”
      安信怀虽有不解,但是并未多言,只是稍一迟疑,便喏下了。
      场外的人,看完整场比试,亲眼见到沈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的谋略、心机、英勇,无论哪一方面,都远胜于程野。顿时,欢呼声四起,一阵赛过一阵。
      安信怀闻声摇了摇头。
      看他们现在开心,等会儿想起来,自己把棺材本儿都压在了程野赢上,就不是这个表情了。
      沈破对安信怀道,“阿恭今日在我身上下了注,想来赢了不少银子,义兄稍后替我……”
      他靠近安信怀耳边,压低声音,将余事安排妥当。
      安信怀愣了一下,眼前这个殿下,比当年只会打仗的那人,多了一些威仪魄力,开始有君主样子了。
      如果沈破真的成为齐王,倒不失为百姓之福、苍生之福。
      安信怀领命,立即着手去办。

      沈破的身边没了旁人,那些早早来马场候着的年轻姑娘们,可算是找着了机会,一声招呼,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海浪一般涌过来。
      真要命了!女人,说不得、打不得,除了躲,没别的办法。早知道如此,就让别人去办差,把苏横留下招呼她们。
      可惜悔之晚矣,沈破来不及想办法,拔腿就跑。
      眼瞅着,一个人跑在前面,一群姑娘跟在后面,从马场追到城郊,又从城郊追到城里。
      最后,沈破一头扎进小胡同,左转右拐,好歹把姑娘们甩掉了。
      他喘了口气,松开手,看着手里的东西,微微翘起了唇角。
      这是他为叶恭赢来的礼物,等她回来,就拿给她。
      “殿下?”
      苏横的一句话,惊得沈破一个趔趄。
      还以为姑娘们找到他了,差点被苏横吓到。
      苏横端详着沈破手里的东西,“殿下,这是什么?”
      沈破迅速收进怀里,岔开话题,“阿恭回去了吗?”
      “阿恭姑娘,不是一直和殿下在一起吗。”苏横面带疑惑。
      哦,叶恭离开的时候,苏横不在场,差点忘了这茬儿。
      沈破换了个问题,“事情办好了吗?”
      “按照殿下的吩咐,纤云公主从头到尾看完了整场比试,尤其是最后一局,程野所说的每一个字,纤云公主都听得清清楚楚。在送公主回府的路上,她偷了属下的一把短刀,此刻,她已经在去找程野的路上了。”
      如果程野知道,自己会死在玩物的手里,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借刀杀人之后,就该是鸟尽弓藏了。
      沈破目光迥然,兀自笑了笑,对苏横道,“苏横听令,纤云公主私逃出府,现命你带人,随我一起,将她捉拿问罪。”
      纤云是齐国人,哪怕罪恶滔天,也要死在齐人的手里,葬在齐国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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