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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〇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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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破说行,叶恭觉得真不行。
未经驯服的烈马,非出生于草原的人不能驾驭。
不论是沈破的哪一世,都不曾降生在草原上,此时又没有法术傍身,他能够驯服烈马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叶恭嘴上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沈破低下头凑近她耳边,悄声道,“你似乎不相信。”
在场外的姑娘们远远看来,两人的头紧靠在一起,眉来眼去,亲密无间。有些性子通透些的,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收起非分的心思,专心等着看比试。一些倔强的,坚持认为两人只是普通朋友,不肯死心。
当事人对她们的想法浑然不知,依然对着头聊着天。
沈破淡淡一笑,对叶恭说,“如果你希望我赢,我就为你赢了这一局。如果你希望我毫发无伤,我与程野打个平就收手。”
一个与异性说句话都会脸红的男子,是如何做到吹起牛来面不改色的呢,真是个令人想不通的问题。
叶恭无奈地摇摇头,只要他不受伤,莫说是平手,输得再难看都没关系。
半个时辰后,场地准备完毕。
安信怀走上场,当众宣布第二局比试的规则,“第二局的题目是:醉中走马探花回。”
他侧身让开,身后现出一只珐琅瓷瓶,瓶中插了两支桂花枝。他取出花枝,分别交给沈破和程野。
“参与比试者,每人一支桂花,步行去二里外的马场,驯服一匹烈马,策马归来,将手中的桂花投入瓶中。比试以两个时辰为限,谁的桂花先入瓶,谁获胜。超时者出局,桂花中途折损者出局,投壶未中者出局。”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二里之外,两匹烈马候在场中,没有缰绳马鞍,以及任何马具。莫说是烈马,就算是普通的马,在没有马具的情况下,徒手驯马之后,还能够安稳地骑回来,中途不堕马,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何况,不能损坏桂花枝,甚至,回来以后还要投壶。
这场比试的难度可想而知,场下已有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随后,除了叶恭以外,其他下注赌沈破赢的,全部改成了赌程野赢。
打平这种可能,不存在的。
安信怀宣布开始后,程野立即飞奔向马场,一刻时间不舍得耽误。
程野入场后,将桂花枝别在颈后,一跃上马,双手揪住马耳,试图以蛮力使烈马屈服。可马哪是那么听话的,不但没有如他所愿,甚至前蹄腾空直立,想方设法将程野甩下马背。
三五回合下来,马见程野不肯放弃,索性丢下他,向前方飞驰而去。程野发力狂奔,几步追上,再次揪住马耳,伸脚一绊,马未曾留意,当即被绊倒在地。
马受了惊吓,不辨方位,站起身来,胡乱选了个方向逃窜。程野拽住马尾,生生拖住马的步子,令它寸步难行。一人一马,反复拉扯,最终,烈马力所不逮,被程野掼到在地。
你来我往,几番较量之下,马终于收了蛮性,低眉顺眼,任由程野驱使。
场中斗得激烈,场外众人看得紧张,大气不敢出。直到马被程野驯服,才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叫好声。
反观沈破,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来到叶恭身边坐下,泡了壶茶,一边看程野驯马,一边打了扇子,乐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起初,叶恭以为,沈破是想看看程野怎么做,现学现卖。
过了一个多时辰以后,还没见他有何动作。
叶恭终于明白,她想多了。沈破的做法,摆明是打算弃权。
这是好事,叶恭一直盼着他不要比试,他肯弃权,再好不过。
程野将桂花枝拿在手里,拍拍马颈,策马往回赶来。
眼看着程野越来越近,沈破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整好衣襟,大步走到场中,赶在程野到来前一刻,将自己手中的桂花枝,投进了瓷瓶里。
场外的叫好声,在这一瞬间停了,面面相觑,落针可闻。
程野下马走到沈破面前,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和泥土,不满道,“鲁国公此举,是什么意思?”
沈破坦然应答,“谁的桂花先入瓶,谁获胜。”
程野恼羞成怒,厉声道,“你这样不算!”
“哦?那我问你,我超时了吗?”
“没、没有。”
“我的桂花中途折损了吗?”
“没有。”此时的程野,已经少了几分底气。
沈破继续问,“我投壶中了吗?”
“你!”程野气到七窍生烟,努力找理由反驳,“我们这局比的是驯马,你根本就没有驯马,怎么能算你赢?”
“规则里面,也没有说,不驯马者出局吧。”
此番诡辩,简直精妙绝伦。
场外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笑了,甚至有人开始喝倒彩。
程野无话可说,也要继续说下去,“你这是在钻空子,非大丈夫所为!”
沈破冷冷一笑,“上一局,第二箭,我已先命中铜钱,你却鸠占鹊巢,难道不是在钻空子?又何尝是大丈夫所为?即便我此番做法多有不妥,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叶恭闻言,不由会心一笑。
她一直以为,沈破在公众面前,会一直以坦荡磊落的形象出现,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将自己不羁的一面展露出来。起初还担心沈破会吃亏,现在看来,一旦不讲道理起来,沈破不会输给任何人。
场中唇枪舌战,程野不论如何说什么,沈破都能轻松压制,令对方哑口无言。
最后,安信怀出场,宣布了结果,“这一局,两位殿下,一位成功驯马,一位投壶先中,姑且,算是平局吧。”
如果这一局,判定程野胜,那上一局就不算公允,必须要翻案。
与其反复更改,索性再次平局,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合适的评判。
这个结果,场内场外的人,都觉得公允,并未有人异议。
程野虽然心有不满,但想到接下来是第三局比试,还有机会赢,没再纠结于此。
沈破走下场来,回到叶恭身边坐下,继续喝着茶。
叶恭给自己杯里斟满茶水,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她侧目望着他,笑道,“我以为,你只会跟我耍无赖呢。”
沈破挑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耍过无赖?”
还学会了装蒜,你可以的。
“要我提醒你吗?”叶恭起身凑近沈破,学着他低沉淡漠的声音,轻轻道,“我不管,反正这次是你错了,你要补偿我。”
学得像模像样,与当时的画面不差分毫。
原来,她很在意他,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沈破心情分外舒畅,笑了笑,“阿恭,一会儿,我有礼物送你。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这个时候,突然送礼物?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云阙宫里应有尽有。兵书阵法、法器符咒,叶恭无一不通。在三界之中,没有一样东西,是叶恭想要而弄不来的。
叶恭倒是好奇,沈破一个凡人,能送什么东西讨她欢喜。
此时,场中已经清理完毕。
安信怀手持签筒,当众摇出第三支签。
签上的文字是,剑法。
叶恭暗骂一句可恶。
沈破今天究竟是什么烂运气,自己写下的五个题目,一个都没抽到,反倒是程野的,一抽一个准儿。
莫非上天是不想让沈破赢?
安信怀命人在场中竖起梅花桩,准备好以后,宣布规则,“这一局的题目为:拔剑红尘斩万机。两位殿下,每人一把木剑。开始之后,在梅花桩上比试剑法,以十招为限,剑法稍逊一筹,或是不慎坠地者,落败。此次比试,只为切磋,点到为止,不可伤人。”
这一次,规则倒是简单明了,没什么空子可钻。
想赢,全得凭真本事。
最后一局,谁能获胜,叶恭心里没底儿。
依照沈破前世的功夫,对付一个程野绰绰有余。
只是,沈破此世的身体,比不得前世,若是程野以蛮力相拼,沈破是断断扛不过的。
好在程野在上一局里,为了驯马耗费了不少体力,应该不至于现在就能完全恢复。
想到这里,叶恭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第二局,沈破早就打算好了钻空子,没有必要等着程野的力气,在驯马一局里耗尽了,再去投壶。除非,他是知道,第三局比试的内容,不是文题,依然是武题。
他可是写了五个题目,全都是文题,先前两局连续抽中两个武题。即便他运气再背,也不至于连中三个武题,一个文题都抽不到吧。
该不会是……
叶恭想到了一种可能,想要验证一下。
三场比试的内容已经确定,签筒基本上没有再用到的可能。
安信怀在抽完最后一支签以后,将签筒随手放在距离叶恭不远的桌上。
叶恭径直走过去,拿起签筒,将剩余所有签,尽数倒了出来。
剩下七支签,一字排开,叶恭一支一支看过。
加上先前抽到的三支签,角力、击球、驯马各一支签,射箭四支签,剑法三支签,总共十支,没有一个文题。
从字体上看,沈破的五个题目,全部写了射箭和剑法。
沈破没有跟她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只押这两题。
叶恭疑惑了,沈破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想赢,还是想输?
他的话,究竟几句真,几句假?他会不会还有其他事瞒着她,比如说,她被人偷偷篡改的记忆的事,也与他有关?
叶恭一把抓起签子,来到沈破面前,将签撒在他茶壶旁边的桌面上。
沈破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