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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〇三〇 ...

  •   叶恭睡了几万年来,第一个安稳觉。
      没有血腥的画面,没有到刀光剑影,也没有那人。
      治愈伤口的,从来就不是时间,而是良药。
      沈破就是她的良药。

      第二天,叶恭一大早就醒了,是酸麻的手臂唤醒她的。
      她睡眼惺忪地动了下胳膊,却没有移动半分,好像是被什么缚住了。侧头一瞧,手臂被一人抱在怀里。随着她手臂的动作,身边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叶恭看清对方容貌的一刹那,头皮顿时炸了下,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环顾四下,房间是她的,没错。但是,沈破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恭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多少有些忐忑。看沈破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多少。
      昨夜,他们好像喝了很多酒,沈破送她回来,之后,沈破去而复返。莫不是……
      叶恭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四字成语。
      可是,她没喝醉,那种事,也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得了的。
      叶恭蹙起眉头,仔细回忆着昨夜发生的事。

      他们好像一起摔倒了,沈破倒在她的身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叶恭不忍吵醒他,本想等他睡熟了,再送他回房间,谁曾想,她随后也睡着了。
      问题是,他们当时是睡在地上,现在怎么会一起躺在床上?
      沈破的脸,已经涨红了一大片。他按了按因为宿醉而头痛的额,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半夜醒来,把你抱上来的。”
      说完,又忙不迭解释,“你放心,我没有趁人之危。”
      听过他的话,叶恭才发现,两人昨夜都是和衣而卧,确实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看着他涨红的脸,叶恭心中暗笑,喝了酒之后,胆子挺大的,怎么一醒了酒,就怂成这样。
      他越是怂,叶恭越想逗他。
      叶恭探过身子,与他几乎面对着面,手指勾住他额角垂下的一缕青丝,眼角流露出几分妩媚,“如果我说,我趁人之危了呢。”
      沈破显然没有料到叶恭会这么说,整个人呆住了,愣愣地盯着叶恭,许久没说出话来。
      戏要做足全套。叶恭强忍着笑,偷偷用法力解开了他衣领处的两颗布纽。他一直处于呆愣中,浑然不觉。
      沈破想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双目恢复平素那般明亮有神。
      他眉眼含笑,说道,“我本想着,三年孝期未满,不适合成婚。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就算全天下人骂我不孝,我也不会负了你。待我今日处理完杜平的事,就回去操办喜事,娶你过门。”
      现在轮到叶恭懵了。
      按照他的脾性,此时不应该是耳红脸烫,吓到话不成句吗?他这哪里是木已成舟,分明是顺水推舟。
      难不成,又被他看穿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不出那种事?”叶恭目带挑衅,示意他看看自己衣领。
      沈破不是觉得,是笃定。她到现在不肯说一句喜欢,怎么可能跳过前面的流程,直接一步到位。
      他低头去看的时候,心里十拿九稳,完全没把叶恭的挑衅放在眼里。而当他发现自己衣领敞开的时候,是真的吓到了,脸色连着变了几变。
      他慌忙将垂下的衣领按回去,又气又急,“你、你、你这个女、女、女、人、人,怎、怎、怎么这种、种、种事都、都、都干得出、出、出来,羞、羞不羞、羞、羞的?”
      两只手是抖的,布纽系了好半天,都没有系好。
      这才是他的正常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
      叶恭直接笑翻在床,眼泪都笑出来了。
      沈破明白了,叶恭是在吓唬他。她活了那么久,怎么还像个孩子。
      他在叶恭身旁侧躺下,一手撑住身子,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分外温柔,没有半分的恼意,“阿恭,我想和你成亲,我是说真的。三年太长,我等不及。”
      叶恭渐渐止住了笑,眼睛直视着沈破,认真道,“你知道我的全名了吗?”
      沈破点点头,“前几日,我派人去凉州,找当地的老者打听过。以善战名扬天下,三个月内金像塑满九州,夏国的第七代君主,在人间是个传奇。她的大名,历史怎能遗忘。你的名字是……”
      叶恭仰起头,轻轻吻了他一下,“现在不要说。等我们定了成亲的日子,你将我们的名字写在喜帖上,我会让喜鹊,将喜帖送到三界各处。以后,只要是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就一定有人见证过我们的幸福。”
      沈破笑了笑,“依你。”
      “我要八抬大轿。”
      “依你。”
      “我要迎亲的十里长街上,铺满红色的百合花瓣。”
      “依你。”
      “我要你的生生世世。”
      “全都依你。”
      ……

      这个时间,饶是别人不会来的。
      沈破大大方方推开房门,一边向外走,一边系着颈间的布纽。
      刚走了两步,苏横迎了上来。
      苏横正要禀报,看到沈破正在系扣子,脸上的表情僵了下,脑袋慢慢转向沈破走出来的房间,嘴巴张得老大,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人算不如天算,他每次总是选一个不早不晚,正好撞见沈破好事的时候出现。
      要是有一天,沈破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他自己都不觉得冤枉。
      沈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昨夜,我在夫人的房间里歇息的,怎么,很奇怪吗?”
      就算是沈破说,他在纤云房里歇息,苏横都不觉得奇怪。但是,那房间里的人是谁?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吗?莫说是在她房里歇息,进门不被踹出来,苏横就觉得见了鬼了。
      苏横上前,前前后后查看了沈破一遍。
      沈破面带疑惑,“你在干嘛?”
      “殿下,伤到哪里,你尽管直说,不要觉得是女人打的,就觉得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头一回给你煎药敷药了,熟门熟路得很。”
      沈破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值得她动心?”
      苏横转回沈破面前,回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应该没那么快。”
      沈破无语地摇了摇头,“我们的喜酒,你就不要喝了。”
      苏横傻傻立在那里,像块被雷劈了的石头。
      一个看起来跟思凡俩字毫不沾边的神仙,一个见了女人就说不溜话的公子,苏横努力撮合都没见成效,只是几天不在,他们就成了一对?
      搞半天,他费老大劲儿,还不如不撮合呗。
      这世界太可怕了。

      几声咳嗽,唤回了苏横的思绪。
      他急忙上前,关心道,“殿下,怎么突然又咳起来了?”
      沈破将掩口的手攥起,移到身后,“无事。昨日偶遇安信怀,相谈甚欢,一时兴起,小饮了几杯,我一会儿回去喝碗药就好。对了,你刚刚见到我的时候,好像有话要对我讲?”
      苏横虽然还是担心沈破,但是,沈破故意引开话题,就是不想继续谈下去。做属下的,最重要的就是替公子办好差事。
      现在公子有夫人了,这些事,不该再由他这个外人多言多语。再说,沈破做什么,心里一直有数,过多的关注,反而令他束手束脚,打乱他的计划。
      苏横言归正传,说回正事,“殿下,前几日,我跟着刺客,一路跟到那所宅子。我在宅子外面守了两天,怕他从别的门逃走,忍不住换了夜行衣,也进了宅子。你猜我在宅子里看见了谁?”
      不是禀报吗,怎么还带提问的。
      沈破提步往前走,一句话轻轻飘了过来,“你到底要不要说?”
      苏横立即跟上,“楚王程烈的儿子,程野。”
      程野与程烈的关系,在地处中原地区的齐陈两国看来,不太能接受。
      楚国以草原游牧民族为主,风俗是兄终弟及。
      先王过世后,他的弟弟程烈继承了他的王位和女人。后来,程烈和自己的嫂子有了孩子,也就是程野。
      起初,大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十年前,楚王程烈新娶了一位名字叫青词的王后。青词是中原人,入楚以后,将儒家的思想带到了草原,楚国人在潜移默化中,开始慢慢接受新的文化。
      作为旧风俗背景下出生的最后一代,本该拥有一切的程野,成了众人眼中的孽种,地位一落千丈。
      程野迫切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挽回自己被踩烂的尊严。
      如果说,程野是那座宅子的主人,倒是合情合理。
      既然刺客与程野有关,那么,杜平与程野又是什么关系?
      沈破道,“苏横,你现在马上回府,帮我取一样东西,我急着要用。”
      他在苏横耳边低语一句,不放心地说,“记着,送去禁足杜平的房间,我在那里等着。”
      苏横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是沈破交代下来的,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办妥。
      “陛下驾驭不了杜平。我这个做哥哥的,必须要替他解决后顾之忧。要快,一定要尽快。”沈破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横听得云里雾里,想问又怕祸从口出。
      他领了命,准备立即去办。
      正要离开时,他回了身,问沈破道,“殿下,你真的要大婚了吗?”
      沈破郑重地点头。
      “大婚的礼数繁多,颇为耗神。殿下现在的身体不宜操劳,我觉得,是不是适当……”
      “苏横,你有没有过遗憾?”
      “大概……没有。”
      沈破整了整衣领的布纽,眉眼弯弯,连唇角都挂了一抹柔情,“等你有了,就明白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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