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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〇二九 ...

  •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沈破突然出现,打断了叶恭的思绪。
      估摸下时间,从玉萤离开到现在,大概有半个时辰了。
      在这段时间里,叶恭想起了许多往事,全是那一世,与那人有关。
      他与她最后的结局,是叶恭一直以来无法言说的痛。
      或许是因为沈破日复一日的药石针灸,或许是因为沈破曾经的一句话,让叶恭以为,几万年的折磨,终于到了尽头。
      而玉萤的一句提醒,将叶恭重新打回原形。
      已经偃旗息鼓的心魔,死灰复燃起来。
      叶恭苦笑一声,原来,真正不肯放过她的,不是那人。
      “走,我带你回去。”沈破握住她的手,正要走,忽的说,“你的手,凉得厉害。”
      沈破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又用宽阔的衣袖遮在外面,阻挡寒风。
      叶恭记起一句话,问他,“你最近,有没有再做那个梦?”
      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
      沈破耳根一红,害羞似的低下了头,“有。我看见梦里的你,走进一座宫殿。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云阙宫。”
      如果没记错,叶恭应该从来没有跟沈破提过云阙宫三个字。
      连叶恭的住处都能知道,看来,沈破的梦,很有可能不是天马行空的虚幻想象,而是,他的白龙元神,投胎为人前的一些记忆碎片。
      龙,长居于水。他在梦里,一直身处于深渊之中,倒也合情合理了。
      云阙宫外,是北海之滨,叶恭时常在附近散心。
      如沈破梦中所说,他时常会见到叶恭,那么,他为龙时,应该是住在北海。
      北海,在八万年前,萧诺登基天帝时,将此处列为禁地,严令,三界之中,任何生灵不得靠近。是故,北海除怨灵之外,不见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世人常称之为死海。
      沈破怎么可能住在北海?
      见叶恭不说话,沈破以为她想到了一些不便启齿的画面。
      他抬起眼眸,匆忙辩白,“梦里的你,不过是赤足在沙滩上走走,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欲盖弥彰,一定是看见什么了。
      时间过去太久,叶恭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在北海边做了什么,能让眼前人的耳根红成这样。年轻人的心思,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沈破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换了话题,“你身上的酒气有些重,为什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这一打岔,叶恭当真就忘记追问前面的事。
      叶恭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嗅了嗅,好像也没有他说的那么重。
      她满不在乎道,“约了安信怀和白芷一道喝酒,他们要玩飞花令,我输的次数太多,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藏在沈破衣袖里的手,突然被攥得更紧,连衣袖都在微微颤抖。
      沈破耳根的红色消褪,取而代之的是转青的脸色,和双眸中似冰的寒意。
      叶恭心道坏了,她没事在他面前提什么安信怀,还一起喝酒,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这个男人的心眼儿,就针尖那么大,可是容不了沙子。
      赶紧想办法补救,不然,他又要躲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了。
      正想着,沈破拉起她,大步去了安信怀和白芷所在的地方。

      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们两个还在玩飞花令。
      空余的座位只有一个,沈破不等他们开口,已然坐了下去,随后,往自己膝上轻轻一拍 ,示意叶恭,“阿恭,委屈你,先坐在这里。”
      叶恭大大咧咧惯了,从未试过做个娇滴滴的姑娘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试试倒也无妨。
      她向前走了几步,依言坐在沈破膝上。沈破手臂一弯,将她揽在怀里。
      虽说看起来有些轻浮,但是,叶恭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人敢取笑?
      倒是,玉萤的目光快要杀人了。
      叶恭就是喜欢这种,别人明明气得要死,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感觉。
      白芷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前几日,见到阿恭姑娘的时候,我还专程询问过你们的关系,姑娘亲口否认。今天看来,二位是已经……”
      沈破望着怀里的人,笑道,“只要阿恭点头,就是了。”
      白芷看着叶恭身上的布衣,忍不住说,“你们身份相差悬殊,当真不介意门户之见吗?”
      沈破回答,“阿恭大量,不嫌我没出息。”
      白芷的目光里闪烁着亮光,“在陈国的时候,阿姊就说过,殿下是位良人,将来不知道哪位姑娘慧眼识英,会嫁给你。等我回去,我就写信给阿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叶恭一直在静心留意诸人的反应。望过来的四双眼睛里,有羡慕,有怨怼,有审视,还有,温柔。
      看白芷的样子,她们姐妹似乎对沈破没有特别的心思。至于玉萤,眼睛里透出来的情绪,虽是对叶恭有敌意,却不像纤云那般含着赤裸裸的贪恋。
      如果玉萤不喜欢沈破,先前为何要提起当年的旧事,让叶恭不得安宁?
      思索间,其他人又闲聊了几句,玉萤上前,为四位斟满酒杯后,退到一旁。
      沈破捻着酒杯,微微一笑,“既然沈某赶上你们的游戏,索性一起玩一玩。轮到自己答不出,或者重复的,罚酒一杯。”
      本来,就白芷和安信怀两人玩着,甚是无趣,有沈破参与进来,会有意思的多。
      他们无不赞成。
      白芷是客,先出第一句,“花褪残红青杏小。”
      安信怀紧跟,“梨花满地不开门。”
      叶恭闷头了一会儿,好歹跟上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破接,“报与桃花一处开。”
      白芷:“东风夜放花千树。”
      安信怀:“东风无力百花残。”
      叶恭想不出了。
      正要认罚喝酒,没等她碰到酒杯,已被一双修长的手抢了去。
      叶恭按住沈破的腕子,摇了摇头,“酒助湿,对你身体不利。这轮本就是我输了,该我自己喝。”
      沈破笑笑,“我们之间,分什么你我。”
      他避开叶恭的手,当众仰头饮下。
      酒杯还复桌上,沈破继续接了下去,“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轮结束,除了叶恭,其他人都是小试身手。
      接下来,第二轮,第三轮……叶恭的酒,都是沈破替她喝的。
      一直到第十六轮,白芷终于想不出从未说过的诗句,认罚喝了一杯。
      第二十四轮,白芷已是微醺,再喝下去,就要失态了。她主动告辞,玉萤陪她先行回房歇息。
      叶恭坐在了白芷腾出来的空位上。
      除了她是来凑数的以外,桌前剩下的另外两人,沈破和安信怀是真正的对手。
      安信怀主动提出,“不如,由阿恭姑娘负责斟酒,只我们两个对。”
      他本是好意,毕竟叶恭的确是太拖沈破后腿了。
      但在沈破看来,却是瞧不起他的酒量吗?他以前很少饮酒,不代表酒量浅。
      沈破拾起酒坛,替安信怀满上,“我来斟酒,咱们继续。”
      叶恭将胳膊放在桌上,一手托着腮,眯着眼睛,侧耳听着。一句句诗词,从沈破口中吟出,别有一番雅韵。叶恭听着听着,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微风朗月,清酒少年,本就是诗,本就是画。
      酒不醉人,人醉人。
      到了第七十二轮,轮到沈破时,他说,“牡丹花下死。”
      安信怀接道,“做鬼也风流。”
      叶恭愣了一下,忍不住莞尔一笑。
      太熟悉的诗词,在别人说出上句,很容易跟着说出下句。
      安信怀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安信怀端起面前的酒杯,向沈破道,“殿下熟读万卷,学识渊博,信怀输得心服口服。”
      他一口饮尽杯中物,站起身,再次斟满,接着道,“酒品如人品,信怀由衷佩服,斗胆敬殿下一杯。”
      沈破跟着起身,回敬一杯。
      安信怀说,“良禽择木而栖,信怀虽不敢自称良臣,但也有追随明主之心。他日,殿下若有攘外之意,开疆拓土、先锋布阵,信怀愿鞠躬尽瘁,非死不止。”
      叶恭了悟。
      原来,安信怀当年中举之后,不肯继续参加殿试,是因为庙堂之上,没有值得他效力之人。
      叶恭还以为,他身上有什么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感情纠葛,导致他无心立业,竟是她想多了。
      散席之后,叶恭和沈破一路无话。

      沈破送叶恭回到她的房间,临离开时,叶恭喊住了他,“我知道,你今晚喝那么多酒,是想替我挣回面子。谢谢你,沈破。”
      沈破停住脚步,转过身,冲她笑笑,“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一句谢谢。我要什么,你知道。”
      叶恭自然是知道的。
      上次,他醉酒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他要这天下。
      若是有安信怀愿为他驱使,这天下,兴许有一天,真的会被他征服。
      可是,他何必非要与她撇清关系,就让她认为,他是为了她,不好吗?
      莫非他还记着当初那个,各走各路、不要有任何牵绊,互不影响、互不相救的约定?
      叶恭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当初的约定,是她提出来的,要她如何自毁其言。
      她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笑着对他说,“好,今晚早点休息。”
      沈破的眼睛里,仿佛也有些黯然神伤。
      他点点头,慢慢走出房间,回手带上门。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叶恭来到梳妆台前,解开发尾,用梳子将发辫梳开。
      就在这时,房门蓦地开了,沈破闪进房间里,掩好房门,迈开长腿,几步来到叶恭面前,大力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如此之紧,以至于,叶恭觉得说话都有些吃力。
      叶恭审视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沈破的脸颊泛着红晕,一直红到耳根,鼻息中呼出的气体里,带着浓烈的酒气。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饮酒过量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时候,是没有一点自控力的。”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乱了节奏,哑着声音说,“阿恭,你不该喊住我。”
      叶恭愣愣的,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我不知……”
      最后一个字,沈破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
      突然而来的吻,放肆蛮横,让叶恭疲于应付,无暇顾及其他。
      甚至,连平衡都控制不得,整个人向后摔了下去,连带着沈破也倒在一处。
      叶恭手里的梳子和两人头上的发簪,相继滑落,长发流泻而下,互相纠缠。
      墨发如瀑,寸寸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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