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迪的旅行[战争日记]》鹿以

3、山中大鸟

　　半夜的时候，我被睡在一旁的小妹妹爱丽丝硌醒了。她瘦得出奇，几乎是皮包骨头一样，她一靠近我，我就被硌醒了。

　　窗外正稀稀拉拉地下着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临时搭好的塑料棚上，我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免得被地铺那头洼里的水浸着脚。
　　有星星点点的光线从那件被挂起来当做帘子的衣服下透了过来，我勉强撑着精神望了几眼。
　　似乎是父母正在和大姐正拿着那张地图、打着手电筒商量明天的行程。

　　“我们已经走过了和希森林，也过了平望湖……明天去哪？”
　　“那样的地方……也能被称为森林和湖吗……”
　　“闭嘴。走雁回山吧……”
　　“不……那里也不安全。我们还是……”
　　“呵……哪里又安全呢……”
　　“我叫你闭嘴——”

　　母亲似乎快要被阿姐激怒了，我有心想劝劝她们，但我的眼皮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大概又是几只飞鸟从我们头顶路过；夜风似乎也冷得可怜，从那堵墙的各个角落，疯狂地涌进我的被窝。
　　“走开……”我嘟囔了两声，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大皮袄，试图将那些不听话的孩子赶出去。
　　似乎是我的举动太大，爱丽丝有些转醒的迹象。

　　“嘉……迪？”
　　她嘟囔了一句，又瑟缩了一下。
　　“好冷……”
　　我将她抱在怀里，笨拙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这个傻孩子，明明身上暖和地发烫，还喊冷。
　　“笨蛋爱丽丝……快快睡吧。”我学着妈妈每晚做的那样，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着，看见她再次沉入梦乡，我也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睡吧……明天，我们将会去到更加美好的地方。

　　忽然间，一阵刺耳的蜂鸣声疯了一样地被拉响。母亲冲了进来，一把拉起还在恍惚的我。
　　霎时间，我醒了，又仿佛还梦着。
　　我又闻到了那股浓雾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
　　棚子外面，人们四处蹿逃着，哭嚷着，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听不大真切，就像是四处奔散的鱼群——我看到了梦里那条奇怪的鱼！我看到了那只熟悉的大鸟！

　　“魔鬼！”
　　“空袭——是空袭——”
　　“爱丽丝！爱丽丝！”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抓着爱丽丝的那只手臂似乎就要被人潮扯断——
　　战火纷飞，硝烟四起。
　　哭喊……轰鸣……
　　而我们……如同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