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我成了地府小吏》饶将

2、第 2 章

　　说出这句藏了二十多年的话，俞清河只感觉胸中郁气一疏。

　　这个世道对男女性别的重视，对女性的压迫简直让俞清河胆寒。

　　阳间时小心一些也就罢了，都是凡俗之人，大家谨守君子之礼，也不会有人来扒她衣服确认一下她是男是女。阴曹地府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鬼神，只怕一眼就能辨认出她是男是女。若要追究她一个欺瞒之罪，俞清河可受不起。

　　“嗨，这算什么事儿。”一旁的白无常“扑哧”一声笑出来，“这里是地府，可不是人间，谁还受人间那些繁文缛节的管束。”

　　“咳。”黑无常轻轻咳了一声。

　　“好吧好吧，谁教现在上头的那些都是人死了坐上去的呢。”白无常虽然立马改了口，但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可能也受那么点儿影响吧，但是只要你够强，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你看那些老家伙整天一口一个女子小人，在平心娘娘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慎言”这两个字黑无常都要说倦了，索性不再理他，转头向俞清河解释道：“鬼魂本身是没有性别的，是男是女全靠贤弟你所思所想，因此本质上并不影响你就职。只是如今地府受人间影响，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你只需继续保持如今的模样，不故意变回一身女子打扮即可。”

　　“多谢二位兄长肺腑之言，小弟受教了。”虽然已经如实告知了性别，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俞清河下意识自称小弟，不过这也是好事，省的以后说漏了嘴多生事端。

　　“不过是几句闲言，你既称我二人为兄长，这也算不得什么。”白无常也会意称俞清河为贤弟，面上露出爽朗的笑容，“来，你我兄弟三人今日不如喝上几杯助助兴。”

　　说着，白无常张嘴就要喊小二过来。

　　“且慢，老崔传信，说东城出现厉鬼，已经连杀七人，派去处理此事的鬼卒也失去音讯，怕是有些棘手，叫我二人速去亲自收服，以免再出人命。”黑无常眉毛突然一动，忙出声制止道。

　　“怎么又来了。”白无常张了张嘴，顿时跨下了脸道：“贤弟，兄长今日怕是不能继续陪你了。”

　　“自然是公事重要，二位兄长自去处理即可。”听见出了七条人命，俞清河顿时郑重起来。

　　“我已叫了其他鬼卒前来接引贤弟，今日多有怠慢，来日再向贤弟赔罪。”黑无常面色肃然，拱拱手便带着白无常匆匆告辞离开了。

　　“看来地府工作量不小，连黑白无常都忙成这样。”目送黑白无常二人离开，俞清河想到自己也即将上岗，不由有些感慨，自己努力多年，哪想到会成为一个约莫根本没有退休之日的社畜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俞清河坐在茶楼里等待黑无常所说的鬼卒前来接引。黑白无常的座位位于茶楼二楼窗边，视线极好，正方便叫俞清河观察街上来往行人。

　　咋眼一看，酆都城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荣盛景，与人间似乎没什么两样，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而言，比人间还要更繁华三分。路两边灯光明亮，把原本黑漆漆的地府照的亮如白昼。想必若从上往下俯视整座酆都城，会见到一个如星河一般璀璨夺目的瑰丽之景。

　　正因这明亮的灯光，俞清河得以看清街道上的景色。只见道路两旁，酒楼茶肆一样不少，皆热闹非凡。享用美食的，观舞听曲的，甚至还有流连于青楼楚馆的，可见即便成了鬼，人们也是不肯放下娱乐生活的。

　　若要说这里与人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约就是数目繁多，还开在人流量最大处的棺材铺、纸扎铺、寿衣铺等店面了。

　　在人间，因为人们怕沾染晦气，这些铺子往往开在僻静处，除需要祭祀的节日外，平日里也少有人进出。而在酆都城里，这些铺子生意却非常好，即使有好几家店面分流，生意也不间断。

　　因为和人间没什么不同，俞清河只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致，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饮自酌起来。

　　过了一会儿，接引的鬼卒还未来，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俞清河的注意。俞清河正等的有些无聊，便走至窗边，朝外望去。

　　但见一群路人围成一个半圆，窃窃私语地看着热闹，面上皆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有二三有不明的，被旁边的人拉着耳语一番，面上也露出笑意。

　　俞清河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身着红裙的妙龄女子，因为面朝下趴在地上，所以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打湿的衣衫隐约窥见其婀娜的身姿。

　　两三个面容凶恶，神情猥琐，似是小混混样的人一边驱赶着围观的路人，一边围住女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围观的路人们皆指指点点，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地府风气这么差的吗？”俞清河心底顿时冒出这么个念头，面上也笼上一层寒霜。

　　“欸，客人要往何处去？黑无常大人已经吩咐了稍后便有人来接引客人，此时切莫乱走啊。”跟着看了几眼热闹的店小二见他转身便要下楼，连忙过来询问道。

　　“那几人围住女子，似欲行不轨之举，我下去看看，若真动手动脚，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见小二将她拦住，俞清河只好停下来解释道，“我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总不能眼见一女子当街被人欺负而无所作为。”

　　“哎哟客人你有所不知啊……”小二闻言，脸上顿时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出言解释道：“那‘女子’压根用不着别人出手救她，那几个小混混要倒霉咯。”

　　难道那女子其实是个大佬？闻言，俞清河顿时停下脚步。是了，阴间与阳间自然不同，这里可不是人间男女因为身体所限导致天生实力悬殊的地方，摆脱了肉身的束缚，实力的强大与否自然是方方面面的。

　　“莫非那女子……”见楼下小混混神色猥琐，俞清河心中多少还有几分忧虑，这小二说话也不说清楚，只透露出那女子不会吃亏的意思，但具体缘由却未说明，还是多问几句为好。

　　“那几个混混看着凶神恶煞，其实不过是刚来没多久的小鬼罢了，就连路边要饭的二十二也打不过，更别说那个了。”小二朝那女子努努嘴，“那位，在这儿的年头没人说得清楚，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了，解决那几个混混，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听到这里，俞清河彻底打消了下楼去“英雄救美”的意思，这地府果真不可小觑，随便路边一个女子，可能就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老鬼了。

　　“多谢小二解惑。”俞清河抱了抱拳，笑着与小二道谢。她初来咋到，身上并无什么财物打赏，想来小二也心里清楚。这般热情招待，虽然估计有看在她方才与黑白无常称兄道弟的份上，但也让俞清河十分感激了。

　　“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不必言谢。”因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在看街边的热闹，小二也难得能偷会儿闲。他本也是个话多的，做小二多年，知道的八卦更是不少，见俞清河刚来这里对什么都一头雾水，对此事又尤为关注，便索性与她攀谈起来。

　　“公子刚来，自然不大清楚。那倒在路边的女子姓名什么的已经弄不清了，只因她酷爱饮酒，大家便都叫她阿酒，是酆都城里有名的大酒鬼。整日都是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嘴里还嚷嚷着要喝酒，就没人见她清醒过。有人说她可能是生生醉死的，做了鬼之后酒也没醒过来，说不得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阿酒？”闻言，俞清河挑挑眉毛，不由对这女子产生了些许兴趣，“不想地府还有这般有趣的鬼。”

　　要知道，前世今生，嗜酒如命的酒鬼俞清河知道不少，但这样的女性酒鬼俞清河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不论男女，整日喝的烂醉的酒鬼终究是不讨人喜欢的，想到这里，俞清河心里的兴趣又淡了下去。

　　“这有什么，那些普普通通没什么执念的鬼，早投胎转世去了。就是阿酒这样奇奇怪怪的鬼，才能在地府留得久呢。我还听过几个更奇怪的鬼，比如城东……”小二兴致勃勃地说起酆都城中的奇闻异事来，听得俞清河大开眼界，对地府简直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散开散开，不许扰乱城中秩序。”俞清河正听的得趣，就见几个差役装扮的鬼过来疏散人群，将几个闹事的混混俱都羁押走了。

　　而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阿酒，从始至终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这里都是已经死去的鬼魂，俞清河都要怀疑她已经死了。那些差役也只带走了几个混混，好像阿酒不存在似的看也没看她一眼。

　　围观的路人们见小混混被带走了，都一脸没看到热闹的可惜模样，很快便散开了，酆都城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平静之态。

　　“小二，沏茶！”楼下有客人喊道。

　　“来嘞，客观！”小二也响亮地回了一声，回头跟俞清河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忙去了。

　　俞清河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叫她：“俞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