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烬》西候

5、通缉犯的纯情 02

　　孔昭开着飞行器快速上升，气压变化让黛妮卡险些在飞行器上吐出来。她捂着嘴，怒视孔昭，可她专注开车，并没有注意到黛妮卡的异样。
　　刚才吃过早餐后，她看时间，惊叫一声，嚷嚷说：“糟了糟了糟了，离开球只有二十分钟了！”
　　黛妮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开球？”
　　孔昭没有解释，拉着她上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从下层区直冲千米高空。
　　她掠过棒球场上空，观众席响起来巨大的欢呼声，孔昭打开监控器，看到三垒跑者冲向本垒，从左外野直接冲向捕手的球与跑者同时到达，但跑者以极为别扭的姿势绕开捕手碰过来的手套，到他伸出去的手依然碰到了本垒板，一分到手，与此同时一垒跑垒员也成功踩上三垒垒包。
　　黛妮卡很久没看过比赛了，忙碌的工作甚至让她抽不出半个小时回去看看房间里养的宠物蜘蛛，后来它就被饿死在小小的盒子里。
　　孔昭突然问：“中尉，你支持哪支球队？”
　　“红狮球队。”黛妮卡脱口而出。
　　“是支老牌球队，不过他们半决赛被淘汰了。”孔昭说道：“是我支持的铁皮人球队淘汰的。”
　　“……”黛妮卡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孔昭继续说：“不过胜利者不可能永远是胜利者，就算进入决赛，金牌的所在还是遥不可及。我不喜欢大反转的故事，戏剧性我必须事先排除出去的，一见钟情是我近几年碰到的最操蛋的事。”
　　是挺让人烦躁的，莫名其妙被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谜的问题人物盯住，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孔昭又看了一会儿，铁皮人球队很快被对方投手三振出局，比分拉到3：0，她无聊地说：“看来铁皮人球队的大满贯要被终结了，也没有中尉支持的红狮球队，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去。”
　　飞行器跨越整片天空，清洁蜘蛛从玻璃大厦上爬下去，站在玻璃后的白领看着闪电一样飞过去的飞行器，不自觉露出笑容；巨大的屏幕上，口红广告的明星亲吻屏幕，留下鲜红的唇印；驾驶员回头看着擦肩而过的飞行器，馥郁的香水在心上开满了鲜红的玫瑰丛。
　　“Let\'s go！”
　　赛船后喷出火焰，像野兽一样嘶吼一声冲出起点。
　　一辆红色飞行器在无数赛船中间灵魂地拐弯，没有贴标签的飞行器表示那是一辆乱入的野船，参赛者愤怒地向那辆飞行器发出警告。
　　玻璃罩被收起来，驾驶员高高举起左手，嚣张地比中指。黑发和金发像两面张扬的旗帜翻飞起来，副驾驶座的金发女人回头看去，数百飞行器被远远甩在身后，那些谩骂和诅咒也被抛到远处。
　　“中尉，坐稳了！”孔昭大声地提醒说。
　　黛妮卡没反应过来，飞行器在空中翻了一圈，绕着环形高架飞拐了好几个大弯，直追前五辆飞船而去。无数大楼迎面而来，飞船直冲大楼而去，却又猛地擦着玻璃窗而去。黛妮卡被恐惧的钉钉死在座椅上，她心跳加速，背上全是冷汗。
　　“飞行马拉松第一名的奖励是十万虚拟币，折合帝国货币足足一千万，我要用那些钱买下所有的玫瑰花，然后雇一百艘天空船，让他们把花空中洒下来，我们就站在大广场中间看着玫瑰雨停下。”
　　孔昭说话时，前面一辆飞行器因为失误直接撞上大楼，引发了一场爆炸。玻璃稀里哗啦往深不可见的下层落下，火光高高跳起来，浓烟滚滚。
　　黛妮卡只想让她把她放下去，她不想参与这种该死的比赛。
　　孔昭闯过浓烟，她接连超越前面的选手，率先冲到终点，欢呼声响起来。但她不是选手，没有经过检测，取消资格，名次依然没有她的份，后面的名次自动上调。
　　孔昭站在飞行器上，试图讨价还价，至少也给她加点燃料，也被拒绝了，她只好郁闷地驾驶飞行器离开。
　　黛妮卡看着飞行器外，说：“你的技术很好。”
　　“你是安慰我吗？”孔昭的声音又精神起来，“那第一名不第一名都无所谓了。”
　　“我不是在夸你！”黛妮卡只想猜她的身份。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就当是好话了。”孔昭从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又拿出打火机点火，她深吸一口气，说：“生活还是要多些好事情才会勇气过下去。”
　　“我看你不是会因为那种事就泄气的人。”
　　“人可是很脆弱的，”孔昭轻轻地说：“也许我就是个跟你很像的人呢。”
　　黛妮卡扭头看过来，严肃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人们认为那样可怕的女人，应该有一颗石头一样的心，有钢铁一样的脊梁，金子浇灌的人，刀枪不入。但是在她的心里有很多抽屉，在最深的地方的抽屉里，那里收藏着恐惧、孤独、悲伤、痛苦、失望、遗憾、懦弱、自卑。’这是沃兹基在《戴蒙德女人》里评价塞拉的话。”孔昭叹息的声音消失在风中：“中尉，人是很脆弱的……”
　　黛妮卡盯着孔昭冷漠的侧脸愣了很久，她的手不自觉地摸着胸口，仿佛被孔昭一语击中灵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天空的酒吧，醉生梦死的人很多，失业的、失恋的、失望的、失去人生目标的，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短暂忘记当下。
　　黛妮卡在前台坐下，帮她点了一杯葡萄酒，黛妮卡的目光追着她穿过人群，走出酒吧。黛妮卡垂下眼眸，她抬着高跟杯，旁边有人坐下，男人的声音点了一杯混合酒，又让调酒师递给她，笑着问：“一个人吗？”
　　“我喜欢女人。”黛妮卡漠然道。
　　男人一愣，又笑起来，说：“试试吧，我工作很不错的，一定能让你全新的感受。”
　　黛妮卡想起来不久前孔昭自信满满地对她说她很棒，她永远都不会遇上她那样的女人。黛妮卡低头笑了起来，她不能保证她以后会不会遇到那样疯疯癫癫的罪犯，但就目前来说，她没惹她太生气。
　　金发女人拨了拨卷曲的金发，抬起碧蓝的眼睛，她勾勾手指，示意男人靠近。男人以为她是应允了，喜滋滋地靠过来，一拳突然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小腹，刺痛让他屁股都坐不稳，从高脚椅上摔下去。
　　女人翘起脚，她平静地喝完葡萄酒，让调酒师续杯。
　　酒吧里忽然响起轻柔的音乐，女人温柔的哼唱，像和煦的阳光下，张开手臂倒在散发青草香味的绿地上，床单在空中飞舞，蝴蝶从天空中飞过。
　　孔昭回来了，她将黛妮卡从座位上拉起来，带着人走进舞池。孔昭握着她的手抬起来，右手斜斜张开，她笑着说：“我男步女步都可以。”
　　黛妮卡的手掌搭在她的肩头，孔昭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最开始是华尔兹，孔昭带着她在舞池中漫步，温柔又克制。哼唱逐渐热烈起来，仿佛坠入爱河，逐渐热情放纵起来，孔昭以快步过度到探戈，黛妮卡将手放到她的腰间，孔昭默契地变换到女步。舞池里的灯光也随之变换成为炽热的红色，灯光交错，舞池晦暗不明。
　　有冰冷的东西落下来，擦着脸颊落下，黛妮卡停下来，孔昭将手放回她的腰间，引导她从探戈跳到狐步，音乐慢慢沉下去，过了热恋期，生活节奏又恢复平静。
　　奶油色的灯光温柔地弥漫开来，黛妮卡惊讶地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玫瑰花，雨一样洒在舞池中。孔昭带着她在舞池中跑啊跳啊，踏着一地的玫瑰，从天明跳到天黑，再跳到末日去。
　　但歌唱的人死去了，哼唱也终止了，孔昭停下来。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孔昭喘着气，盯着黛妮卡，笑了起来。
　　她笑着笑着，又认真地说：“中尉，跟我走吧。”
　　黛妮卡抽回手。
　　“我开玩笑的了，我还担心中尉答应我，然后等我暴露身份，把我和同伴一网打尽。”孔昭笑了起来，她拉着黛妮卡坐上飞行器，开着飞行器往阿尔贝区外冲。
　　黛妮卡惊讶地喊道：“不要！”
　　孔昭一言不发地冲过阿尔贝区，黛妮卡预想中的警报并没有传来，她惊讶地抬头看着夜空，为什么直接追踪ID的监控会失效？难道这就是孔昭至今没有被人抓住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黛妮卡打量着孔昭，在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够避开追踪。
　　“到了。”孔昭开口说。
　　黛妮卡回过神，湿润的风吹拂脸庞，水浪哗然。她看着广阔的海面，繁星遍布天空，黛妮卡呼吸着，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孔昭站起来，她指着远处的天空，说：“看，是流星。”
　　她话音刚落，无数光点滑过夜空，居然是流星雨。
　　“每一颗星星坠落，代表着世界上有一个人死去。这是旧地球一个迷信的说法。”孔昭没头没脑地说：“在距离我们现在站在的这里52光年的戴蒙德星上有一块巨大的墓碑，是从天而降的陨石打造的，像剑一样的形状，上面刻满了一场灾难中的受害者的名字。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将有二十万流星从天而降，简直就是末日……用流星比喻死亡，是很唯美的一种说法，但怎么想都不现实。”
　　“为什么提这个？”黛妮卡问。
　　“有感而发而已。”孔昭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她弯腰在黛妮卡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轻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晚安，中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