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奋斗记[红楼]》初心是新

40、心思动佟礼露心声

　　宝钗怀着愉悦的心情与黛玉一起写了家里的对联，又坐着指挥众媳妇子各处贴了，她的字贴到外门，黛玉的就贴在后院，毕竟她如今身份是薛三爷，不比黛玉是深闺小姐。

　　薛姨妈见大家喜庆，也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见宝钗把自己的字贴到大门外，气得又落泪，“几个字儿找个穷秀才写便罢了，哪里大家闺秀自己写了贴外面给人日日看见呢？我这命苦的，若是蟠儿在，也不至于你宝钗受这样的罪！这将来嫁人可怎么说呢？”

　　黛玉劝慰薛姨妈，“姨妈，明日就过年呢，你老人家也宽怀些，事已至此，我家需在这里落户，要给人看到家里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宝姐姐这薛三爷身份放了出去，说是有文化的读书人，这乡民敬畏，便会高看两分，但这说是才子连个对子都不能写，不怕被人揭穿？到时候我们家被人欺负，难不成要姐姐这样出去跟人吵架呢？姨妈，不若放下心，就当宝姐姐是薛蝴三哥哥，当是儿子养了吧！”

　　薛姨妈道：“我的儿，你所的有理，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还没许配人呢，倒是你如今没这后忧，只等宝玉过了孝期，我便与你去说亲。可你宝姐姐的未来在哪里呢？你大哥哥已经没了，这个女儿就算是当儿子养，好歹也得有个好归宿，我才能闭眼下去见列祖列宗。”

　　黛玉被她说起与宝玉亲事，羞得脸色飞红，但这院中也没外人，如今家世大变，她经历这许多，又有宝钗在前做榜样，她本就是志气高洁之人，并不拘死于礼法的人，故而近来也豁达起来。

　　黛玉道：“缘来自然在，姨妈无需担心，宝姐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这姻缘必定差不了。”

　　“这名声也没了，脸也伤了，再说好姻缘我真是——”薛姨妈一想，低声问黛玉，“你宝姐姐近来跟我也不亲，不肯跟我讲体己话，你倒是跟我说说，有没有听见她有什么对佟家五爷什么看法？”

　　黛玉也知道一些薛姨妈心思，奈何她在宝钗那里一点看不出来有那心思，便道：“姨妈，别这样揣测宝姐姐，她会不开心，咱们亲家骨肉的，有话不能当面说呢？我瞧着佟五爷对姐姐是亲妹子般照顾，姐姐也当他是亲哥哥，这兄妹情深，一来姐姐有哥哥关爱，二来将来是立家做事上有个照应。姨妈何苦，甚事都扯上婚姻大事？这若叫佟家知道，如何再往来？”

　　“婚姻大事到底是看父母的，我想着这身子骨一直不好，等开春天气暖和，我也好些了，亲自进城拜访佟家，探探她家老太太的意思才好。”

　　黛玉道：“我劝姨妈别去，佟家老封君认得姐姐做干闺女，便是没那意思，平白去问这些，搞得姐姐没脸，何苦来！”

　　薛姨妈哪里听她的？想着前些日佟礼送年礼过来，她特意看了，觉得佟礼是有意思的，他那般年纪男子，又那般重情性情，若是再娶，家里定然是要听他自己意见，只要他自己愿意，还怕佟老太太不肯？

　　且说那日佟礼和孙英又来了一趟，佟礼给甄家庄送了不少吃穿食物，光吃的就堆了满满一地窖，那衣服缎面也不少，还有一副纯金刚打造的头面首饰。宝钗看着那凤首顶白珠五凤金钗，略有恍惚，这许久没佩戴过这般华丽首饰，都有些眼生了。

　　佟礼却看出宝钗的欢喜之色，心道这道礼物送得倒好，母亲给大妹挑礼物，见他进去，随口问了他哪套更好，他一眼便相中这凤钗，就觉着宝钗那雍容气度就是这种华贵才好，她如今这般素衣浅妆，虽也好看，但总觉埋没佳人风华。

　　孙英与宝钗把脉，又看了腿骨，告诉她腿骨正在快速恢复，年后就应该能拆夹板走动了，脸伤也只剩下些红痕。“新生肌肤有些凸起不平，多用玉颜膏，最迟半年也就会恢复如初了。”

　　宝钗谢过。

　　孙英又问他李家之事，宝钗愁道：“我想着等过年，要亲自去一趟就作乡亲拜年往来，亲自与他谈一谈，我找了对河郭家少爷传了话，他家拒绝了，说是久居乡野，字都不识得几个，做不来这等大事。”

　　“我就知道，人家防着你呢！你和空手起家，什么都没有，想做香粉，那是要方子的，人家家里就算有点底，都是祖传的，谁肯拿出来？”

　　“我知道难，我不仅仅是只指望他呢，不过是请他参与帮我整理现在能有的药草及药性，真做香粉，是我自己来。”

　　孙英奇道：“我倒是小看你了，你不是纸上谈兵，真会做呢？”

　　宝钗道：“你且等着，定叫你大吃一惊。”

　　孙英拍掌笑道：“我且等你好消息。”

　　佟礼在外，听着他二人谈得兴起，心中那股酸意怎么也止不住，说到底孙英比他还小两三岁，也是一表人才，家里世代为医，家世清白，不过运气不好，定的亲事过于离奇，他思忖着宝钗不是那等拘礼之人，若是孙英有心，怕是也不一定不成好事？

　　待思到此处，孙英骤然站起，羞得耳根通红，自己自诩清高，对亡妻情深义重，什么时候生出这多心思？他灌了一大口茶，把自己呛到。

　　喜儿进来，急道：“可是茶太烫了？对不住五爷，奴婢这就给您换热茶。”她端起茶杯，那杯子微凉，哪里烫了，她奇道：“是太凉了？”

　　佟礼咳嗽完毕，对喜儿摇头，“无事，是我自己岔气了。”

　　喜儿道：“我还是给您换杯热茶，瞧您脖子都红了。”

　　孙英听见动静，从厢房出来，瞧见佟礼狼狈模样，问道：“这是喝了茶还是吃了什么呢，惊天动地快掀开房顶了？”

　　佟礼看他一眼，没说话。孙英似乎明白什么，一笑而过。

　　待他们回京路上，孙英问他，“言立，这厅中一咳，可是通了什么？”

　　“咳嗽确实通气，堵了半日的鼻子一下就通了。”

　　孙英道：“不符药理，这伤寒鼻塞，可不是一通咳嗽就能通了的，真的痛了也是瞬间舒服，根儿在病上，不吃药不恢复，那堵塞还会继续。”

　　佟礼回他，“你说的有理，我决定服用你前些时日给我开的方子了。”

　　孙英道：“可是奇了，我何曾给你开过什么方子？”

　　佟礼道：“你倒是忘性大，城门口你不是非得给我看病吗？”

　　孙英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立终于是想明白了。善哉善哉，我瞧着大姑娘一个人支撑家业，那般为难，很是替她心疼，可惜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言立，你若娶了佳人，她着急的那些事都有了着落，再不用忧虑，神仙眷属，岂不快哉？”

　　佟礼点头，“我想也是如此。”他看着孙英那惫懒模样，“你不羡慕吗？”

　　孙英认真想了想，“何止羡慕，简直嫉妒到哭。”

　　佟礼打马先行，“懒得与你说这等无聊之言。”

　　孙英又大笑，赶上他，“贾府小姐不要了，想好了怎么跟家里人说才好，我可提醒你，你被责骂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薛姑娘可不行，她装着自己是棵大树，其实就是朵种在暖棚的花儿，经不住任何丁点儿的风吹雪袭，你家老太君你三哥那边都要说辞好，不然他们迁怒于姑娘，可就不美了。”

　　佟礼对他抱拳，“多谢提醒。”

　　“自当如此。”

　　佟礼突然拉马停住，调转马头，“我需回去一趟。”

　　孙英道：“天快黑了，不能耽搁，你可是忘了什么。”

　　佟礼微笑，如拨开乌云骤见阳光，“确实是忘了点事，我去去就来，你且先回家。”

　　孙英看天色，不放心他独行，也跟着调转马头，一起回去。

　　宝钗听闻佟礼回来，很是惊讶，听到他要独自见到自己更是惊讶。待佟礼被领到西厢，他也不说话，只拿眼看伺候的羽儿和文杏，羽儿拉了文杏出去。

　　佟礼郑重看了眼宝钗，站起对她行礼，“我忘了与大妹妹亲自道别，故而回转跟妹妹说声，年后元宵前会再来一趟，妹妹不必挂念。”

　　宝钗先是莫名，转而心思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那白皙的脸慢慢涨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佟礼对他一笑，有些宠溺的味道，“妹妹什么也无需说，我的意思你都明白，最迟二月，我必不负你。”他本就是性情耿直之人，只因亡妻才离群索居，“妹妹宽心，我未出仕，也喜居乡下，年后就回别院读书，妹妹那些奇思妙想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去筹划。”

　　宝钗低头，“多谢五哥费心，我——”

　　佟礼打断她，“妹妹且宽心过年，现在什么都无需说，日后想了什么再跟我说吧，我就是与你告别一声，提前给妹妹拜年，祝妹妹身体康安，心想事成。”

　　宝钗只好官话回他，“我也给五哥哥提前拜年，祝五哥哥身体康安，心想事成。”

　　佟礼大喜，“心想事成，借妹妹吉言，一定会的。”他瞧见宝钗桌子上放的写的新年福字，“妹妹这个字写的好，送与我吧！”

　　宝钗想拒绝，又觉得过于突兀，那本就是打算贴大门上的斗福，但送于干亲哥哥又过于暧昧，她想着如何措辞拒绝，佟礼却已经卷起字卷，抱拳一揖，笑着离开了。

　　等着他的孙英，见他那飘乎乎的模样，笑骂他，“这病得更重了！回去我得给你开几剂重药。”

　　佟礼不理他，把字交给小厮，郑重吩咐，“路上别颠折了，也别湿了，更不许丢了，回去给我贴书房门上，不，还是给我，贴内院吧！”

　　小厮见他如此郑重，吓得马都快不会骑了。

　　孙英打趣，“这么大幅，能写多少字儿，言立，你不是把人家姑娘家的书房都搬了来吧？给我看看，都写了什么？”

　　“不行。”佟礼拒绝。

　　孙英叹道：“不给我看我就不知道？不就是门口的福字，方才我进屋里把脉，瞧着她搁笔放在桌子上的，好容易垫着脚写了这么个漂亮的字，还被你抢走，说不得又要费精神重新写了。”

　　佟礼沉浸在自己大胆规划中，对孙英的话充耳不闻。

　　宝钗屋里，端了碗茶站门口的羽儿进来，问道：“五爷这是有什么喜事，多少年没瞧见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了。”

　　他开心了，宝钗却不太好了，这是求亲的意思？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薛姨妈总提起这事，但宝钗这里压根就没想，她认识的佟礼一直是温和有礼，进退有据的君子，又是传说中的痴情人，以为他打算为亡妻守一辈子的，这才多久时间，怎么突然就对她心动了？她摸着自己脸上那道丑陋的伤疤，暗道这审美也是绝了？许是因怜生情？

　　羽儿又道：“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她摸宝钗额头，急道：“很的烧，我去找人把孙太医追回来。”

　　宝钗拉住她，“哪里发烧了，不过是屋里热，熏得。”

　　喜儿提了水壶进来，“屋里是有点热，是姑娘说要写字，屋里温度高些，好快些晾干。咦，桌子上写好的字呢！”

　　宝钗道：“写得不好，我扔了。”

　　喜儿道：“我瞧着可好看了，怎么就不好了？姑娘别扔了啊，贴不了大门给我贴我床头，也好沾沾福气。”

　　宝钗被她逗笑，“没出息的样子，回头你要多少我给你写！你满屋子都贴着字儿。”

　　喜儿摇头，“那不成，满屋子的字儿我会做噩梦，会以为是要去读书，我读书不成，先生肯定要打板子，那会痛死的 ，我不要。”

　　羽儿笑不行，“说的你好像真会念书似的。不害臊。”

　　喜儿还在那嘟囔，问宝钗字儿丢哪里了，她去捡回来。羽儿道：“早烧光了，你去炭盆你捡吧！”

　　喜儿不信，“胡说，根本就没字画烧糊的味儿。”

　　宝钗不语，任由她俩在那里一言一语，她知道羽儿这是猜到字儿被佟礼拿走了，但是聪慧如她，是不会主动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