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奋斗记[红楼]》初心是新

11、初议亲四女惊入宫

　　且说平南将军云泓带领众将士回朝，圣上大悦，封赏诸将，加封云泓为宝顺郡王，一府两王爷，忠顺王府算是出尽了风头。为着这，北静郡王水溶几日闷闷不可，倒不是为了宝顺郡王的风光，而是太妃几日来的唠叨，同样的年纪同样的俊俏风流，人家怎么就建功立业，靠自己而不是靠父亲封妻荫子、风光无限？

　　北静王爷不高兴，宝玉也就兴致不起来，陪着他解闷了半日，那水溶才高兴了几分，又似无意说起一件事来，“说起来那南湘王子沙萍不几日就到京了，要亲自受圣上御封南湘王的。我倒有个消息，也未可靠，那沙萍不到三十岁年纪，甚有计谋，在平叛中出过大力的，又最是仰慕我中原文化，说是有意来我朝欲求一公主为妻，以求两国世代安好。”

　　宝玉听了这话，说不得为什么心神不安起来，强笑道：“那宋真虽说是一王国，听说不过几个岛屿，民众都衣不遮体，无礼仪教养，啖生肉喝冷血，最是野蛮不过，即使做了王妃也终须没趣儿。”

　　水溶点头，“恐怕这公主是尚不了的，说不得圣上为了弘扬我朝风度，或许会答应求婚。没了公主，随便一个王公贵族家之女倒也可行。”

　　宝玉脸色大变，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心慌了，他脸色憋的通红，“那断断不可行，且不说宋真国只是个小小岛国，民未开化国未立，我朝女子，金质弱柳的，哪里经得起那曝晒陋习？再说这国家大义，是男子作为的，与女子又有何干系？睡在女人胸脯上的政治，又算得了什么泱泱大国的风度？”

　　水溶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左右，那些跟随见机都退了开去，水溶道：“你这番言论可真毒辣，只可别混说了，倒是我不在意也罢了，若有心人听见，哪里能依？”水溶随之一想，“我倒是明白了你的心思，听说你家倒是有几个绝色女子，以你家世，圣上要招你家女子远嫁怕大有可能。”

　　宝玉正是担心这点才口不择言的，忙对水溶作揖请罪，说自己言语无忌，水溶也不在意，宝玉也无心在北静王府叨劳了，匆匆的赶回，此后数日也不出门，就在姐妹中厮混，又叫茗烟好生打听着外面的动静，终究是不放心，呆了几日，也无甚动静，干脆去寻冯紫英，问个究竟。

　　冯紫英一听宝玉问起新封的南湘王沙萍，不时赞叹，“那倒是条汉子，相貌倒好不说，看似有几分瘦弱，拿起刀剑砍人丝毫不含糊。当日进了宋真宫廷，前朝他父王几个妃子附了伪王爷，他看也不看举剑都杀了，其中一个那身段真是叫好，连我看着都觉得可怜，可那人硬是没看见似的，所以说是条难得的汉子，怕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也不会怜香惜玉的主儿。那求亲之事，圣上虽未十分的准，但也差不离了，我听太子宫里人说，倒是忠顺王府主张了结亲的，说是宋真人未及开化，又最是礼仪混乱，女子四处走动，不懂三从四德，我朝送知书达理女子去教化那些蠢妇愚男，弘扬我朝文化，最是便宜！想来，那忠顺王府近日得意之极，圣上大约会听了他的建议。”

　　宝玉听了这话，越发心急似焚，生怕圣上挑了贾府女子，不管是谁，他都是不肯的，别说黛玉，就是探春惜春哪个他能舍得她们远嫁荒蛮之地？离了家乡，路远山高，终身不见故土，即使做了王妃又有甚生趣？

　　终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几日，贵妃娘娘有旨，叫贾府探惜两位姑娘并林薛二女入宫一叙。宝玉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拉了黛玉的手就是不肯放，含泪吩咐了又吩咐，“不管娘娘说什么，你万万不可随意答应。”黛玉明他心思，郑重点头，“你既知我就不该如此不放心。”宝玉这才依依不舍放了手，由着四位姑娘穿戴了，由宫中来人带了去。

　　宝钗黛玉坐了一辆车，探春惜春坐了一辆，一路上只闻车轮轱轱，还有骡子的喷嚏声，黛玉依偎着宝钗，两人脸色都不好，宝钗低声吩咐黛玉：“一会觐见，断不可太过显才了，笨些就罢了。”黛玉也明白这宫进的不寻常，于是点头，“谢谢姐姐提点，我知道了。”

　　车子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停下，宝钗与黛玉便扶着跟随婆子的手下了车，此时外面依然是雾蒙蒙一片，太阳还没露出脸儿。朦胧间有穿着蓝绿服色的太监打着灯笼站在一处高大门左右，宝钗看时，这是一处极宽的广场，广场上已有了几辆大车，看来并不是他们一家有女子进宫。探春惜春也下了车，来了一个太监引导着四人顺次站好，前面已有了几个女子，高矮胖瘦各自不等。宝钗暗忖，这情形倒似选秀！不几时又来了几辆大车，下来几个女子，都顺次站好，宝钗悄悄挪后一步，说道：“前几日闹的纷纷扬扬说是南海宋真国南湘王向我朝求亲，这来了许多的世家女子，可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探春最是个心高气傲又有见识的女子，大观园中凤姐生病，王夫人托付管家人之一，一个姑娘家把个偌大的荣国府治得井井有条，就连凤姐身边第一得意丫鬟平儿都佩服不已，包果园兴利弊，能诗书又会理家容貌又好，不过就亏了一条，是姨娘养的，庶出。偏偏生母赵姨娘又是个不醒事的，蛇蛇蛰蛰不成体统，闹得自己没脸，连带三姑娘那争强的心也灰了几次。这样一个不甘于人后又有见识的女子，宝钗是拿不定主意的，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别人眼里放逐的外嫁，在她眼里是不是一个机遇。庶出的女子嫁人未免有那些挑正庶的错了去，不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若在近处嫁了人人家日后拿庶出压她，她也无理可诉，若嫁了别处，虽远离家乡，骨肉分离，却可以有一片自己的天地。再者，若贾府注定落败，探春若能远嫁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宝钗的话只有黛玉探春听见，探春明白宝钗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说道：“这不明摆着的道理，姐姐哪里有不明白的，这分明不是娘娘要单独见我们，倒似当日姐姐说的选秀。说不得姐姐也选过秀，来过这里，倒想冒昧问一句，当日姐姐也是这么进来的么？都见过那些娘娘？”

　　宝钗脸色臊红，自己好心提点一句，她倒刺了自己一句，白提起自己当日被撂牌子的窘事，真是朵又红又艳的玫瑰花儿！宝钗苦笑道：“我的事三妹妹哪里有不知道的？不过当日哥哥在家惹了事，名字上了案档，只入了顺贞门便被周太监撩牌子了，哪里有福分见过宫里的娘娘？说不得妹妹是个有王妃命的，也未可知。”

　　黛玉听这两人话语不对盘，说道：“说是要进去了，宝姐姐和三妹妹别说了。”

　　说话间已是晨光微现，宝钗等人与前面两个女子做一排，随着一个小太监依次进入顺贞门，进了一处写着静宜轩的阁楼，太监带着她们进来，便出去了，门口伺立着，宝钗一看，与选秀程序差不多，不过来的人少些，也没带着写着各自名字的名牌，更有许多小脚的姑娘，这些也有几个是一家姐妹的，各自围在一处悄悄私话。宝钗见一身量苗条端庄大方的姑娘有些面熟，还在疑惑那人是谁，那女子恰巧也看见了宝钗，便一笑，宝钗这才想起这可不是当日一同应选的陈蕴涵，她是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二女，当日可是留牌子了的，那齐国府与宁荣二府当日是都是八公之一，也是世交，不过近年贾府与其交往平常，探春等自是不识。宝钗也不及多想，便迎了陈蕴涵过去，互道安后说：“陈妹妹也来了，多日不见，越发沉稳大度了。”那陈蕴涵不过十五岁，生的端庄淑静，当日应选不过才十三岁，却极有大家之风，极得宫中德贵妃喜欢的。

　　陈蕴涵携了宝钗喊姐姐，也道：“薛姐姐越发会夸人了，在姐姐面前我哪里敢称沉稳二字？”

　　两人正在自谦，又走来一个女子，携了陈蕴涵的手说道：“涵姐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话？”

　　宝钗看那女子柳眉杏眼，唇若桃瓣鼻凝脂，笑起眉扬眼眯，极其可爱喜庆的一个女子，不过年龄尚小，不过十三四岁，陈蕴涵见宝钗不认识说道：“这是周贵妃的妹子，周员外的小女儿周芷清。”又向周芷清介绍了宝钗，那周芷清听说薛宝钗不过是宫廷买办之女，眼里便有几分不屑，不过粗打了个招呼就要拉着陈蕴涵去她几个熟识的女子说话，陈蕴涵有些歉意看向宝钗，宝钗也不在意，说道：“陈妹妹去吧，我也有几个一起来的姐妹，要寻我呢。”陈蕴涵这才跟了周芷清去了另一边。

　　宝钗回来，探春说道：“与姐姐招呼的那个与姐姐这通身气派倒有七八分相似。”黛玉只牵了宝钗的手，不做评判，惜春从入宫一直默默寡言，连眼神都不落在屋里的女子当中，只看着窗台一盆寒菊入神。宝钗淡淡一笑，“我可比不得她，没她那样的福气。”留牌子是福气么？谁知。命运之事难料，谁又知这样两个性情相投的女子日后会不会又聚到一处？就连那生性活泼天真无邪的周芷清将来是何模样，也未可知。

　　稍时有太监过来传谕，要姑娘们按顺序站好，又令噤声，不一会儿便有太监高喝，“德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良妃娘娘，忠顺王妃驾到！”众女都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动，待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环佩叮咚声定，太监又喝行礼，众女并不跪拜，只万福行礼。

　　一时间，静宜轩只余脂粉郁香，胭脂正浓，无端恨，却话敲棋冷清秋，入画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