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83、过年（下）

　　大年三十的早上，肖林在一阵遥远的鞭炮声中醒来，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多一点，过年可真是让人有精气神啊，大早上起来放炮。

　　醒了之后，他才发现，其实手机上已经有一个未接来电了，是楚维打来的，手机显示振铃15秒，肖林勾了勾唇角，估计这15秒正是楚维挣扎到底要不要吵醒他的时间。

　　不过，这小孩儿最近起的倒是挺早的，自己一个人在家也难为他了。

　　他想着怎样才能减少一点楚维的孤单感呢，早上肖林躺在被窝里，对知乎网友发问。

　　怎样才能减少异地情侣之间的孤独感呢？

　　他洗脸刷牙的时间里，已经有了好几条回答。

　　——题主是因为过年回家才和对象分开的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实惨/(ㄒoㄒ)/~~

　　——谢邀，情侣之间维系感情靠的不是什么手段或者渠道，心里有彼此的两个人，多远的距离都没法将你们分开，题主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心里对你们两个的关系很不确定，甚至已经在怀疑对方，或者自己有了另一个爱慕的对象，这种情况我建议和对方好好聊一聊，把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这样也方便与他人再次建立亲密关系。

　　肖林刷着牙浏览着这位情感大V的回答，差点把牙膏沫喷了一水池子，他空出手指赶紧回复到：谢谢担心，我们感情很稳定，我只是单方面担心他太孤单而已，有一个佛心可以去普渡众生。

　　看了好几个回答，除了凑热闹的一些，肖林最后只收获了一个有用的信息，情侣软件。

　　据说现在有很多情侣专用的app，专门为异地情侣设计，可以共同看电影，共同听歌，还有很多人性化的小设计。

　　不过，会不会有点太腻歪了……思考了一上午还是决定注册一个，顺便让楚维也注册。

　　肖林给楚维打电话的时候，楚维正忙着应付面前的三个小孩子，这三个小毛孩听到他刚刚手机游戏的音效，齐刷刷的凑上来要凑热闹，观战了两局之后就跃跃欲试。

　　楚妈妈的单位上好多工人不回家过年，为此单位上每年都举办五湖四海一家亲活动，春节这天没事的工人都齐聚一堂，一起包饺子、剪窗花、贴春联，还有放鞭炮，工人好多是外地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这，因为假期短路途远都选择就地过年，大家都带了自己的孩子过来，一起热闹。

　　楚维无处可去，他妈更是不忍心大年三十把他自己扔在家里，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一起来，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他招架不住的场面，还好肖林打了电话过来，他立马对小孩子使眼色，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喂，哥，咋了？”

　　“你看消息啊，我给你发了个链接，你照着做。”

　　“哦……我看看。”

　　“你那咋这么吵？”

　　“哎，在我妈单位啊，快被一群小屁孩逼疯了。”楚维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说。

　　“哈哈哈哈，小孩子最可爱了好不好，多大的孩子？”

　　“七八岁的，就知道追着我玩手机游戏。”

　　“哦，那难怪，七岁八岁狗也闲。”

　　“虽然特吵，不过也算热闹了，今天晚上估计在我妈单位上过年了，有好多人。”

　　“哦，阿姨单位有活动是吧？”

　　“嗯，其实每年都有，往年基本上还能回家的，今年……”

　　“对了，叔叔他还是没回来吗？”

　　“我爸啊？没有，我妈不让我联系他，和他赌气呢，但我觉得我爸根本不在乎我妈是不是跟他闹脾气了，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弄别的。”

　　“可能叔叔也有自己的难处吧，你别太受叔叔阿姨的影响就行。”

　　“不会，以前小，跟他们怄过气，现在也长了几岁，就不会了，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几句简单的话把肖林说的脸粉嫩嫩的，垂着头又简单说了两句，让他别凶小孩子，接着就挂了电话。

　　楚维这边电话刚挂，一群小孩子就扑上来，靠在他的腿上，跳着脚的要看手机。

　　“哥哥，和谁打电话呀？打这么久？”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哥哥喜欢的人！”小姑娘笑眯眯的盯着楚维。

　　“不可能！那个才不是楚哥哥喜欢的人！哥哥刚刚还夸我可爱呢……”另一个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说。

　　“哈哈哈哈哈，你们一帮小屁孩，再瞎猜就不给手机玩了！”

　　“啊啊啊！不要，不要，楚哥哥，要手机玩！”

　　楚维一副得意的样子，把手机举得很高，说：“哥哥再发个信息，一会给你们玩儿，陈婶带了糖来了，你们快去抢。”

　　“啊！陈婶！啊啊啊！给我一个酒心的！”一堆小孩子跑了一大半，全朝着糖过去了。

　　楚维翻出爸爸的微信，犹豫再三还是发了一个简单的新年快乐。

　　本来想问他回老家没有，想和他说来劝劝妈妈，但话到嘴边都被咽了下去，那些是他心里想的，却不是能说出口的。

　　中午一过，肖林就和奶奶婶婶们在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的活他全都会，但他家人手多，都说不用他上阵也能很快包完，于是肖林就等着谁累了就上去替一会儿，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旁边，看着案板上的面团，手痒地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猪。

　　别说，这个真像楚维。

　　肖林给楚维发消息。

　　—【图片】

　　—这个真像你

　　楚维回复：屁。

　　看着楚维的回复，肖林笑了一下，打开了情侣app，发现楚维已经通过了他的申请，两人正式建立了情侣关系，而且他还发现，楚维的头像就是肖林刚才发给他的猪。

　　还说屁，承认了吧。

　　—手速挺快

　　楚维没有回他，他放下手机继续干活了，最后把自己亲手捏的小面猪放进了锅里，和馒头一起蒸。

　　晚上很快到了，凉飕飕的风在烟花爆竹的缝隙里吹过来，好多人站在屋檐下拍烟花的美照，肖林也拍了几张，大部分都是糊的，手冻得很僵硬，最后他干脆连拍，找了一张系统识别最优的发了朋友圈。

　　天气预报准时结束，年夜饭吃了一半，肖林让汽水灌饱了，第一个坐在沙发前等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始。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肖林打开看了一眼，是楚维在情侣软件上给他发消息，邀请他一起观看春晚的直播，还有这个功能，他都忘了，立马点了同意，两人手机上出现了同步的画面，对方环境中的嘈杂也传来了。

　　晚会伴着一阵热闹欢腾的音乐开始了，开场秀齐聚了好多流量明星，清一色的大红色衣服，让人看着真喜庆。

　　“肖林，你看主持人后面站着的舞者真像你。”

　　肖林看了看，主持人身后站的都是大眼美女，竟然敢扭曲性别来逗他。

　　“像个屁，你想找这样的？”

　　话一出口自知有些逞一时之快了，连忙扯了别的话题。

　　两人又闲扯了一堆别的，楚维冷不丁的开口：“这辈子我就找你这样的。”

　　肖林刚想说点什么，门口一阵嘈杂，原来是拜年的亲戚来了，他放下手机和家人们一起迎上去，刚才那茬早忘了。

　　楚维坐在一堆娃娃里看春晚，还是白天的那几个。

　　有个小姑娘说：“哥哥你还不承认，就是你对象。”

　　“……”

　　“不可能！对面说话的也是个哥哥！”另一个小姑娘举着手里的饺子和她争论。

　　“怎么不可能！我听楚维哥哥说了，‘就找这样的’，就是对象！”

　　“不对不对！哥哥和哥哥怎么处对象啊！你瞎猜，楚哥哥以后的手机都不给你玩了！”

　　“我没有！电视上都说什么恋爱自由的，男孩子怎么了！你喜欢楚哥哥才不承认的！”

　　“不是！你……”小姑娘理论不过，拿着手里的饺子就要扔上去。

　　楚维越听越有意思，竟然忘了出手制止她们，饺子扔在了地上才想起说话，“好了好了，你们说的都是对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过年……”

　　“对啊，过年长一岁了，懂事了，不能再打架了。”

　　“好……”

　　另一桌的妈妈们也往这边看了几眼，看着楚维一个大孩子坐在一堆小孩子中间，感慨良多，有些同时对楚阿姨说真羡慕他家，能有楚维这么好的小伙子，楚阿姨只笑笑，说，羡慕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说完这话，她自己看着楚维这两年逐渐高大的背影，也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肖林家里有传统，春节这天，男孩过了十八岁是一定要跟着大人们拜年的，十八岁以前还能当是小孩子，耍耍脾气就随着去了，不拜年没人说什么，肖林今年正好十八，理应跟着去了。

　　兜里的连线还没挂，只是声音调小了，楚维听着说话声，知道肖林在拜年，也不和他多说别的话。

　　他家的亲戚多，几乎整个村子里都是亲戚，这一晚上一拜就是三个小时，一直到快敲钟了才逛完最后一户。

　　还有几个叔叔和哥哥要拉着他爸打牌，今天大家都情绪高涨，他爸叫他一起，肖林推脱不了，悄悄地和他爸说自己再闻烟味就要吐了，肖叔叔摆了摆手，叫他在人群中偷偷溜走了。

　　回到家里，小孩子们撑不住已经睡了，有些屋子已经关了灯，只有大客厅里，几个姐姐婶婶和奶奶还在看晚会，肖林蹑手蹑脚走进自己的卧室。

　　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要敲钟了，从前没有太挂念的人，和楚维也只当是朋友相处，如今有了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仪式感也多了起来，过年倒数的时候就有了想陪的人。

　　“楚维？”

　　对面很久没声，后来一个甜美的小女孩的声音出现了，“哥哥！你找楚哥哥？”

　　“小妹妹你好呀，新年快乐！”

　　“哥哥你也新年快乐！楚哥哥和我们做游戏，被迫喝了好多汽水，现在正在厕所呢！”

　　“哈哈哈哈，你们好厉害呀，不着急，这么晚你们还不睡？”

　　“我们都没睡呢！哥哥他来了！”

　　“喂。”楚维接过手机，用眼神瞪了瞪说话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即瞪回去，对着手机大喊：“哥哥，楚哥哥冤枉我！”

　　肖林笑得合不拢嘴，楚维拿了几颗糖塞在小女孩手里，可把这小祖宗哄安分了。

　　肖林又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敲钟。

　　“楚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每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都说给你听。”

　　“行，好，你可说话算话。”

　　今天太晚，肖林聊着电话洗漱完了，上床钻了被窝继续和楚维聊，后来外面安静了他俩才挂了电话。

　　肖叔叔从院子里进来，看来是刚打完牌，肖林起身问了一句，肖叔叔进他屋子里和他说，晚上和他李叔商量，说朝辰一中的高三初七开学，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肖林嗯了声，肖叔叔回了自己房间。

　　欢天喜地的过了年，残酷的现实马上就宣告新的一年的开始，他知道这一年，少不了拼命似的学习了，没想自己受不受得了，先想了想楚维受得了吗，长了一岁，大概受得了了。

　　楚维回到自己房间里已经是一点左右了，看了眼发给爸爸的微信，没人回应，过年这天他还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