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78、期末考（上）

　　外面的寒风透过关不紧的玻璃窗户发出诡异的呼啸声，这“怪叫”一会儿粗重，一会儿尖细。

　　肖林别过头看看窗外随风摇晃的干枯的树枝。有个干巴巴的鸟巢在树干的高处摇摇欲坠，几根短小的树枝从上面坠落，被风一吹，竟然打到了教室的窗户上。鸟巢上面显然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肖林想，要是没有这场寒风的话，来年应该还可以在那里看到新生的小鸟吧。

　　可惜，这阵寒风来了。也可惜，他明年早就不在这了。

　　吴老师比他离开的更早，他实在是没想到。

　　他和吴老师之间的感情，说单纯就很单纯，说复杂，在他走之后实在觉出有些复杂来了。

　　他们相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平常里接触的也不多，不过两个人很谈得来而已，这一走，他都有些空落落之感，到时候，要是自己走了，那，楚维会怎么挨过自己刚走的那些日子呢？

　　“……肖林，肖林？”

　　一个叫声在耳边清晰了起来，肖林转过头看向门口，一个同学正在朝他招手，示意他出去。他扣上自己刚刚打开的笔帽，放下笔朝着门口去了。

　　班级门口站着的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人，可在这里看到他还是有些惊奇。

　　楚维外面穿了一个黑色的羽绒服，蓬蓬松松的裹在上身，把两条腿衬得更加细长，本来穿的就单薄，这样一看，叫路人都替他觉得冷。

　　“你怎么来了？”

　　楚维回过头来，手从兜里伸出来去羽绒服内衬里掏东西，最后拿出一张还算平整的纸，“给，这个昨晚装书包的时候是不是塞我书包里了？”

　　肖林接过来看了一眼，真的是自己昨晚做的卷子，可能昨天时间太晚，没注意书包什么样子就胡乱塞了进去。不过，从衣服里面掏出来的试卷居然还能这样整齐，真让肖林心里有点诧异。

　　“没给你折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特地放到里面兜里带来的，里面的兜大。”楚维说完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没有，我是觉得凭你的作风居然能保存的这么完好无损，在心里夸你呢。行吧？”

　　楚维嘴角稍稍一抿，没再做更加得意的动作，偏头看向窗外。

　　肖林观察到楼道里学生不多，伸手上去抓了两把他的头发，刚想叫他回去，胳膊就被他抓住了，那人拽着他的胳膊指向窗外，“肖林，下雪了。”

　　肖林顺着看过去，外面飘起了零零散散的小的雪花，不仔细看真的不容易发现。

　　“嗯。”肖林和楚维一起扒在走廊的墙上，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看外面掉落的一片一片的雪花。楼下的小路上渐渐多了些人影，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下雪纷纷跑到下面去玩，就算没有积雪，不能打雪仗，这样的日子和亲近的人走在外面心情也是很不错的，好像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十几岁的时候，总是喜欢寻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去我班里看看吗？”肖林说。

　　“肖林，我们下楼走走吧？”

　　“……啊？哦。”

　　这节大课间的早操被这场小雪给冲掉了，往常慷慨激昂的课间操音乐并没有响起来，而是换了一些更悠扬的轻音乐，虽然不知道在播音室放音乐的是哪位同学，但一定是一个喜欢情调的人。

　　“帽子，戴上。”

　　“哦。”肖林乖乖站在楼道门口带上自己的帽子。

　　“还有你。”顺便帮他提上了帽子。

　　“你看，地上有积雪了，薄薄的一层。”楚维像个好哥们那样勾着他的肩膀说。

　　“嗯，小心滑。”

　　楚维非要大着胆子走在花坛边沿的石头上，那些石头落了雪更滑了，肖林怎么拉都不下来，还没皮没脸的说：“怕我摔你就牵着我嘛。”说完把自己白嫩的手从兜里掏出来朝着肖林伸过去。

　　“一边去。”肖林把他的手打落，“周围都是人。”

　　原来他只是怕人，这就好办了。楚维朝着操场尽头望了望，唇角一勾，从花坛边上下来，拉着肖林的胳膊开始往那边跑。

　　“喂，去哪啊？路滑，你慢点。”

　　肖林的说话声赶不上楚维快跑的脚步，不过他还是适当的慢了一点。

　　楚维拉着他的胳膊一直也没松开，那只本来白皙的手被冻得通红，但他自己就像没有察觉一样，继续带着满腔的热情往那个地方跑。

　　随着他们越跑越远，路上的学生也逐渐变少，肖林知道他要去哪了。

　　在操场后面有一个很小的花园，平常的时候会开放，里面有专门的人打理，会种一些瓜果蔬菜，到了上体育课的时候操场自由活动的人多了起来，那个小花园就锁上门，不允许进。夏天的时候，花园小路两旁开满鲜花，一株一株的小花长势都很旺盛，红白蓝色交叉在一起完全映衬出盛夏的样子。不过，现在是冬天啊，估计里面连树叶也不会有几片。

　　那地方有没有人先不说，远是真的远，“去那么远啊，一会儿就上课了。”

　　“嗯。不管。”楚维说。说的话任性，语气也任性极了。

　　两人跑了这么久感觉身上有些热，好像羽绒服包裹的里面已经有些出汗了。

　　肖林无奈地笑笑，晃着自己的胳膊叫他慢一点，“累，慢点跑。上课都不管了，还急什么。”

　　周围没有一个学生，只有听不见的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寂静一片，风声也藏匿在了某地。

　　肖林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感觉像去偷情啊。”

　　“你心跳的不快吗？”楚维说。

　　“快啊，叫你跑的这么快。”

　　“那就少说点，我怕我忍不到那儿。”

　　肖林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红着脸低下头去了。随即又抿着嘴笑，仿佛做一些“坏事”的感觉也不错，比如，他们真的去“偷情”，还是在上课时间。

　　路上跑着的时候帽子落了下来，等到了隐蔽的小花园，他们头上都染了点雪白色。

　　那点纯净的雪花覆盖在头上把两个年轻人勾画的一点不纯净，喘匀了气就想直接凑上去吻住对方的唇，那两瓣嫩红的柔软在冰冷的冬天就像是濒临死亡之人的解药。

　　连额角流下来的那一滴汗都变得情////色无比。

　　纯白的冬日里怎么能有这样的龌龊念头。

　　管他的，人还有几个少年时代。

　　班里上着课，他们却站在雪地里，无所顾忌地亲吻喜欢的人，这辈子怕是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附上来的手凉透了，肖林的脸碰到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战，楚维也觉得他的脸烫的无法触碰，越是两极的东西，看似不相容，却偏要这样靠在一起才更有刺///激的感觉，一种诡异的快///感也慢慢的爬上来。

　　楚维的手按到他的脖颈，这时候已经不觉着凉了，唇齿间的纠缠让他们都有些招架不住，谁还有闲心管别的，连脚步挪动了几下也察觉不出来。

　　真想就这样勾着他的脖子，一直到这一生的结束。

　　肖林被冲昏了脑子，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

　　上课铃声早在几分钟前响起，这里离着教学楼太远，铃声传过来已经微乎其微。即是他们都心里有数，也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磨蹭一阵。

　　楚维以前绝对想象不到，现在的他变得有多矫情。见不到心上人一分钟心里就开始发痒，见到了也要缠着哄着不让他走，至少再多靠一会儿。

　　又耗了一会儿，楚维沙哑的开口：“……我们快考试了，你们还有多少天？”

　　“比你们多一个星期左右吧。”

　　“……该走了吧…”肖林说。

　　楚维飞快的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对上他有些迷离失神的目光，“我考好了还有奖励吗……？”

　　肖林还沉浸在迷乱里有些不清醒，“你想要什么，说。”

　　“我想……要。”

　　“嗯想要什么？”

　　楚维的胳膊从后面搂着肖林，逐渐缩紧，“想要…你。”

　　“……啊？”肖林突然就清醒了，好像一盆冰水泼到了醉汉脸上那样的效果。

　　“小小年纪脑子都装了什么？”肖林指着他的脑门说。

　　“我给你晃晃，你听听你满脑子的水声。”肖林两只手捂住他耳朵，作势晃动他的头。

　　“不行么……”楚维趴在他颈间，一趴上去炙热的嘴唇就贴在了肖林的脖子上，一下一下烫的肖林忍不住颤抖。

　　他抓着楚维的头发，把他的姿势摆正，“不行。不是说过了这种事不能当奖励吗？”

　　“那就是考不好我也能……”

　　“不能。”肖林抢断他的话说。“你还太小了，再等两年。”

　　“…我不小。”楚维顶胯，“比比。”

　　“噗哈哈哈哈哈哈，别闹啦，你最大行了吧。”肖林捂嘴笑到一边。

　　“回去？上课很久了，准备挨骂吧。”

　　肖林走到前面，楚维跟在后面，样子有些闷闷不乐。

　　“考完试，你就走了。你一走，我就好像从来没拥有过你。没有真实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肖林微怔。停住脚，回过头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