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72、运动会（上）

　　运动会就要开始了。随着高一高二同学们的心情到达了高潮，学校里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就是窝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高三生也能随时被外面欢脱的音乐勾了魂过去。

　　高三的老师们见状也觉得心里别扭，他们也看得出来，在这种环境下保证不了高质量的学习，倒不如也给他们点时间放松放松，等到结束之后彻底投入学习，说不定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学校不允许这么做，不论减少娱乐活动的效果如何，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表面上要是都不学习的话，实际上又怎么会真的用功？

　　老封建，老思想。

　　运动会这天早上，高一高二班里的学生都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学校里，早早地吃了早饭，坐在了清晨的教室，彼此之间正在滔滔不绝的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欢快的笑容，仿佛置身世外桃源。

　　你一言我一语，左手拿个脉动右手拎点零食，一群人欢欢喜喜地下了楼，在楼下按照体育委员的指示站好了队。队伍之中弥漫着的全部是叽叽喳喳的交流声，连班主任小韩的几声叫喊都被淹没。

　　楚维手里拿着班长邢书理刚刚发给运动员的号码牌和几个别针，在手里攥来攥去几个来回，手心里的汗让这些金属制的东西变得滑溜溜的。说他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当比赛的交响乐正式响起来的时候，他心下确实有点为学校运动会的阵仗折服，毕竟，想想看到时候两个年级将近三千人在看比赛，光是欢呼声就能叫得人热血沸腾。

　　操场的面积够大，看台够多，高一高二都可以坐在看台上，不过是两个相对的位置，高一坐在起点这里，高二坐在终点那里。

　　运动会一开始的仪式很繁琐，先是坐在看台主席台上的领导讲话然后再是主持人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话音一落，提前几天排练节目的人陆陆续续走到了操场中央，他们按照事先贴好的点在操场中央站好，从看台上看过去，整齐划一，统一穿着夏季校服让整个方阵看起来就像一个浑然的整体。

　　当地一个动作打出的时候，看台上传出来赞叹的声音，没想到从宏观上来看居然有这么整齐，连校长和年级主任都赞叹连连，拍手称好，主席台上的领导班子相互之间频繁交头接耳，点头不断，一直到第一套武术操打完，看台上的掌声都没有间断。

　　楚维个子高，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也是看台最高的一级。班里大多数的人下去到操场表演节目了，这里只剩下寥寥几个比赛的人，有些参加比赛的选手也为了凑热闹跑到看台下面去看，上面坐着的人少之又少。

　　十月末，刮来的风彻头彻尾的凉了。他把自己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端，双手抱胸坐到一旁，外套也是早上临走前肖林塞到他手里的，嘱咐他冷了一定要穿，运动会这两天整天在外坐着，难免清晨傍晚的会格外的冷，他没想那么多关于冷不冷的，只是惦念着今天的成绩能不能令自己满意，走的时候随意接过了外套，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他看着台下操场中间的表演，五颜六色的服装，整齐又令人惊艳的动作，但还是感觉自己浑身没什么兴奋劲儿。手里握着的号码牌还没有挂到衣服上，他一直攥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叫谁帮忙给自己挂上。

　　“帽子也带上才好呢。”

　　楚维身后传来声音，接着自己的帽子被扣在了头上，他转过头去，在卫衣连帽的边缘外去看来的人。

　　肖林已经坐在了他旁边，整个人也瑟瑟缩缩的，楚维才发现他穿了短袖就来了。

　　二话不说就开始往下拉自己的卫衣拉链，“你怎么不穿个外套？”

　　肖林按住他的手，说：“你穿着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楚维的手一碰到他的手就感觉他冰冰凉凉的，两只手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那样又冰又发白，他赶紧攥紧两只手不动声色的揣进自己的衣兜里，问他：“你怎么来了？”

　　肖林一笑，好像答案很显而易见，“来看看你啊，一下课就来了。”

　　“你怎么找到我们班的？”

　　“看台下面贴着班级号呢，再说，看台上人这么少，找你还不好找？”肖林又笑了，把脸钻过去看着操场中央的表演，手在他手心里微微地抓了几下，楚维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

　　“开场表演一年比一年有创意了，去年还是单纯的队形，今年服装也换上了。”肖林迎着吹来的风说。

　　楚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时时刻刻看着他，觉得他露在外面的两个胳膊很冷，他有种想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的冲动，但却不会冒这个险。

　　“快回去吧，这冷。”他在兜里攥了攥肖林的手，像是最后的温存。

　　“嗯，好。你比赛是下午吧？”肖林慢慢地抽回手，37度的体温好像被他从楚维兜里带了出来，手上暖暖的，甚至有些发烫。

　　“是。”

　　肖林转身要走，上了一个台阶突然看到楚维身旁压着的红色号码牌，他伸手抽出来，“这是你的？”

　　楚维点点头。

　　“怎么还不挂上？我给你挂。”

　　说完他在楚维的后面蹲下来，把别针一颗一颗的捡到自己手心里。

　　他在楚维的夏季校服上挂号之后还郑重的拍了拍，楚维感觉后背一股温热贴上来，那股温热撤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自觉地向后追了一下。肖林把外套给他翻上去，依旧把帽子扣到他头上，拍了拍他的头顶，说：“我走了，看得开心。”

　　楚维望着他下看台的身影，一歪头帽子又滑了下来，堪堪地戴了半截再头上，风一吹全部落在了肩上。他感觉自己更冷了，老实地伸手带上了自己的帽子。

　　开场表演最后以所有参演者举着纸板摆成的“翰林二中”的字样结束，散场之后看台上的人鼓起了热烈的掌声，一些人站了起来，走到看台下面去迎接着自己的同学，最后一排只有他一个人冷冰冰地坐着。

　　人陆续回到看台上的座位之后，比赛渐渐开始。

　　操场中间进行着跳远、跳高、扔铅球等比赛，跑道上先开始的是八百米长跑。

　　每个班级都有自己的运动健将要下场比赛，周围很多人站起来为他们欢呼鼓劲，有些还陪着比赛的人走到场地，准备在终点接应他们。这是高中第一场运动会，举办的最大目的是增进同学们之间的友谊，其次才是赢得好的成绩，不过在他们班里估计最在乎成绩的就属班主任小韩了。

　　八百米选手像是奔赴战场一样，将自己的外套拉链一拉到底，脱下来甩到看台座位上，用饱含必胜的目光迎接同学们的鼓励，楚维在冷风中看着这位不太相熟的同学，心里默默思忖，自己到时候应该不是这个傻样吧？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前排写稿子的同学也忙不迭地“工作”，小韩格外照料写稿的同学，仿佛他们才是比赛的最佳选手，只是因为投稿成功能给班级加量化分。

　　楚维有时候拿出手机听听歌，有时候也打一把游戏，总之大把时间都用耳机把耳朵堵住，因为，除了欢呼声他不想听到周围同学们聊一些闲的蛋疼的八卦。

　　运动会之所以让人这么开心不只是因为全班同学齐心协力赢得比赛的感觉很热血，还有大部分是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娱乐机会。一些女生备好了零食和饮料，拿着冬季羽绒服一样厚的衣服，到操场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也很少看到她们站起来鼓个掌。还有些男男女女，不参加比赛也不怎么聊闲话，就几个人坐在一起，做着无聊又幼稚的游戏，但游戏又不仅仅是游戏，他们总是能在单纯的游戏中发生不单纯的事情，比如一天的游戏玩下来，某男和某女可能玩成了一对儿。

　　楚维像个独树一帜的人，孤傲又清高的坐在班级的角落里，比赛的人他不熟，聊天的人他更不想接近。也许在外人看来他有些过于孤单，可他却早就习惯了这种安静，甚至已经觉得这是一种自洽的状态，他就喜欢这样的状态，不用费心的交朋友，不用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人身上。

　　张鑫是班里的八卦女王，但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话痨，她性格爽朗开放，基本上和班上的人都能聊得来。她和楚维的做派就不一样了，虽然她也看不上一些胡扯的闲话，心里也装着公平正义和世界大我，但爱和别人说话是与生俱来的习惯。人的性格迥异，但最后殊途同归也不是不可能。

　　她没自告奋勇去写稿子，不是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够，而是自己的字实在是没法上台面，但送稿子这事他做的乐此不疲，加之看台上念稿子的女生是她初中的那个女同学。也由于她老走后门，他们班的稿子被念了好多份，那个女播音员就好像23班专属的念稿人一样。

　　“嘿，帅哥，嘛呢？”张鑫一个响指把楚维从游戏里打死了。

　　他只能无奈的扯下耳机，看她一眼，举着自己失败的战绩给她看。

　　张鑫坐下来，手里拿着几份稿件，准备凑足了五份就去交稿。

　　“下午预赛，你肯定没问题吧？”

　　参赛的人先分成几个小组在下午进行预赛，小组的前两名再在明天上午进行决赛。

　　“应该吧。”

　　“看分组名单了吗？”

　　“没有。”

　　张鑫不对他毫不在意的态度作何反应，只是管周围的同学要过比赛手册，翻到一百米比赛安排那页给他看。

　　楚维快速扫了一眼，“哦。”随即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他名字的后面，也就是和他同一小组，“蒋乾明？”

　　“嗯，他是名单报上去之后又参赛的，不知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而且还和你是一组，明明一个班级的人不会安排在一组。”

　　“那又怎样？他还能改我的成绩吗？”

　　张鑫把花名册拿在手里卷了一圈，“那也说不准，有钱人的想法你别猜。”

　　楚维放眼看过去，在下面几节台阶的座位上，李言正和蒋乾明连麦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