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beaver

33、第 33 章

　　接近家门口的那条路没有路灯，周围种满了高俊粗壮的大杨树，驮着枝叶繁茂的树枝站在道路两旁，到了晚上在月亮的照耀下映在地上一个个绰绰飘动的影子。

　　暗里偷着黑。

　　楚维又忍不住晃悠着身子走近他，轻轻地撞着他的肩头。

　　怕黑怕的要死，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个小朋友的，肖林在心里嗤笑他。

　　终于走进了家门，只一路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叫他们走出了长途跋涉的感觉。

　　肖林卸下楚维肩上的书包，放下买的夜宵。

　　肖林感觉脑袋沉沉的自己站不太稳，但他好歹在酒吧待过些时日也喝过点度数不高的酒，还能保持着点清醒的意识。

　　他想撒开手里的楚维去洗手间洗把脸好醒醒酒，挣扎了好半天就是挣不脱，楚维并不看他但是把力气全使在了手上，死死地攥着，肖林看他一脸较真的样儿，真是没办法。

　　从前他可不会和楚维这么黏黏糊糊的牵着手走大半路。

　　上次楚维喝的不省人事他无意间抓住了楚维的手，他还一脸嫌弃的催他赶紧松手，事情就发生在大约两个月以前。

　　楚维扯着手不让他走，他没办法只能和楚维在沙发上坐下来。

　　打开宵夜的盒子。

　　“不是饿了吗？”

　　肖林把一串烤鱿鱼递到他手上，他还记得楚维小时候最爱吃这个，每次一路过这种摊位在一起的大人总买给他，后来到了他俩一起都是他买给他。

　　楚维另一只手接过来。

　　“你先撒手。”

　　“不。”

　　“我跑不了。”肖林只能笑着。

　　“你跑，我一撒手你就跑了。”

　　明明吃着最爱吃的东西，可是楚维的表情上挂着明眼可见的悲伤。

　　“我真不走，你不撒手我怎么吃东西。”

　　楚维稍微送了一下手，紧接着又赶紧攥住。

　　“你不回老家了吗？”眼睛里是浓浓的墨色，就像黑透了的夜晚在祈盼着一点星光的照耀。

　　肖林怔怔地望着楚维。

　　他怎么时时刻刻想着这回事，喝的自己路都走不稳，可是张口闭口在乎的还是这件事。

　　自己还没有和楚维说他已经决定合适离开这件事，他担心楚维会怪他这个决定或者无法接受，他也不想和楚维过早的面对这份悲伤。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处理完那件事就把心事全部告诉楚维。

　　可是他好像不太能，他觉得楚维不一定能承受得了他这些心事带来的后果。

　　“我不是小朋友！”

　　楚维一声冷冷的话刺的他回神。

　　“你又在想什么不准备告诉我的事儿？”他把手里没有吃完的鱿鱼串放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看着他的眼神迫切的像着了火。

　　“没…”

　　“你从来都是自己解决，我问什么你也不说，只是到最后事情结束了你说一切都好，我不是傻子，我觉得有些事情没这么容易，可是我屁用都帮不上！”

　　肩膀上的两只手有气无力的滑落下来。

　　楚维七晃八晃地硬撑着站起来，从茶几的边缘走出去。

　　肖林抬头看着这人不稳当的身子，不知道他想去哪。

　　刚迈出了一步，由于脚下无力，腿抬不高，一下子叫铺在茶几下面的地毯给绊了一下。

　　他愣是站了半天站不稳，直直地向地面倒去。

　　后背着地。

　　“楚维！”

　　肖林立即从沙发上起身两三步就跨到他身边要扶着他站起来。

　　“你要去哪，我扶你去，自己都站不稳。”

　　肖林把手架在他腋窝下要扶他起身。

　　楚维一把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推他的一把劲很大，肖林身子晃了一下，用自己的双手撑在身子后面不至于倒地。

　　“我不用你帮我！”

　　楚维把手撑在地上发力，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直直地走了过去，手碰到门把手上没有迟疑的拧开了门，走了出去。

　　肖林愣在原地，看着楚维站起身又离开屋子他都没有起身的力气，楚维那一掌好像就烙在自己心里。

　　他把满腔的爱意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楚维，可是他却不想要。

　　肖林嘴上扬起了一抹荒凉的微笑，自己也蹒跚地站了起来，走到玄关只能看见一扇半开半闭的木门，在风的作乱之下发出吱呀吱呀的残叫。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自来水捧到自己脸上，彻头彻尾地清洗自己狼狈的样子，头埋在一捧凉水里很久，终于像是受够了一样，把水撒到洗手池里。

　　拽过旁边的干净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不经意的一抬眼，装上镜子里红红的眼眶和水汽朦胧的一双眼睛，整个失落可笑的样子全都是自己。

　　他走出去又回到客厅里，朝着窗户外面又探了探头，拿出手机里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左右。

　　外面的夜色黑的就好像人间不需要光亮，楚维从小到大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夜色里待久了呢。

　　他从小就陪在楚维身边，楚维的父母三天两头吵架几乎没有时间分出一点爱心来送给楚维，几乎就像是楚维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楚维现在的性格自己也有着一定的影响。

　　他或许确实不该把楚维时时刻刻都看成需要被保护的孩子，虽然他的确是个孩子，但是自尊心的成长速度总是超越真正的时间。

　　其实他也不懂，他自己也不过才十八岁，既然楚维不再喜欢从前无微不至的他，那他就改一种方式。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心里根本止不住地去担心楚维，在他回来之前夜只会越来越深，他还是冲出木门去找楚维。

　　放任的前提是安全。

　　“楚维？”他出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楚维？”

　　没有回应，肖林四下看了两圈，从台阶上走下来。

　　“楚维，你就在周围吧。”

　　他走到小门跟前打开门，朝着亮着几盏灯的方向看了看，夜色是黑的，路上是静悄悄的，远处轻轻传来两声狗吠，除了这些一概没有别的声音。

　　就连那边的小卖部都关了灯落下了卷帘门，他轻笑两声，更加确定楚维应该就在附近。

　　肖林满意的关上了小门。

　　“楚维，有事进屋说。”

　　他朝着随便一个方向说话，但是四下无声。

　　肖林只好佯装着打了一个哈切，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吴老师以前跟我说他住这的时候，一到晚上后面的林子就传来唰啦唰啦的声音，大的吵人，林子大了什么都有。”

　　肖林又说：“真的不在吗？那可能回学校了吧，困死我了，我锁门了啊。”

　　说完肖林就跑上了台阶，扯着木门故意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喂！”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楚维的一声。

　　肖林把门打开，“你在哪呢？”

　　肖林看着整个面前的院子没有一点动静，隐隐地从屋子后面传来一声，“自己找…”

　　肖林沿着长长的屋檐朝屋子侧面走过去，又宽又长的屋檐多出来遮着这块门前台阶，刚好像一个不长不短的走廊。

　　楚维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

　　肖林看到他之后在心里笑了笑，走到他旁边紧挨着他坐下来。

　　他们最近的动作都亲密的异乎寻常，但是久之反而成了点见怪不怪的习惯了。

　　他看到楚维摊在大腿上的手，指如青葱、骨节分明，他暗自比较了一下，心道这人的手可能都比自己的大一圈，他这些年长得这么快吗。

　　肖林想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听我说。”

　　“我下学期就会回去。”

　　肖林抓着他手腕，玩味似的捏了又捏，感受着他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好像很有意思。

　　楚维回过头来看着他。

　　肖林又说：“还有，”

　　“搬出来住的事第一晚我就和我妈说了，她不同意而已。”

　　“所以我就用下学期回去和她做交换。”

　　肖林说完笑眯眯地看了楚维一眼，好像在请求楚维原谅他这个有点私心的决定。

　　“就是这样？”

　　“对，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那还有别的事情？”楚维皱起了眉，他也笃定肖林不止这一件事情拖到今天都没告诉他。

　　“没…没了。”

　　肖林低下了头逃避开楚维的眼光，不自觉地碰了碰鼻子。

　　他又骗人了，其实当初想过要把这份不太光彩的感情也试着和楚维说一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不想破坏他们现在的这种稀里糊涂的关系，这种感觉时而温暖时而亲近好让人上瘾。

　　楚维见他实在不想说出其他的事情也不想过于无理取闹，没有继续追问，他把眼神从肖林脸上移开，望着眼前那一片哗哗作响的杨树林，又说：“阿姨不同意，你又这么坚持干嘛？”

　　肖林听了这句话一时间还有种委屈涌上来，我这么没完没了的固执还不是为了旁边这个白痴，他还到一脸无辜的问何必这么坚持。

　　他轻笑两声，“就为了一个傻子呗。”

　　楚维凑过脑袋来：“我不是傻子！”

　　“哎？你还知道是你啊。”

　　楚维没说话了，呆呆地坐着，垂着脑袋还像没醒酒时的样子，醒没醒酒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怕你过于心急的闯到陌生的地方来，最后伤了自己，我至少可以帮你一点。”

　　“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是天天看见你才比较放心嘛。”

　　肖林松开了楚维的手，正想着往椅子上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楚维一把就又抓住了，攥着他的手掌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