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床上的猎物》阿痒痒

6、暴戾与沉寂

　　奥洛发觉，塞隆这几日似乎对他有点不待见。见面少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比较严峻的是。
　　关他关的更过分了。

　　“我要出去散步。”
　　坐在床中央的奥洛憋着一肚子吃起早饭，闷闷不乐的盯着门口站的笔直的黑燕尾服的管事那张毫无表情的冷脸。
　　沉默。
　　一如既往的没有回答的沉默。
　　“老子不吃了。”
　　奥洛啪嗒一下扔了叉子，倒吸一口气双手挑衅般的环绕胸前眯起眼睛，那模样表示的再清楚不过，这是打定主意的激烈反抗的开始。
　　“请不要胡闹。”
　　和女仆耐心细碎劝导的语句不同，管事的句式向来简洁直接，不带任何多余的修饰和理由。单刀直入的否定奥洛所有抛过来的不满。
　　“闷久了也会死的。”
　　奥洛直直的盯着他那张根本不看自己的冷漠扑克脸，认真的继续道。
　　“不等我饿死，先憋死。”
　　“我拿叉子划破脸也不错。”
　　“你最好能马上回收所有危险性物件。”
　　“或者我现在就催吐在这里给你看看。”
　　连续的威胁和一字一句毫不开玩笑意味的宣誓终于让站在门口的管事变了脸色。那张强撑着不露出恼怒神情的脸因为过度的忍耐变得有些滑稽和不自然，看的奥洛有点忍俊不禁，但他还是憋住了笑。
　　“怎样？想报告了吗？”
　　房门被猛地打开，黑衣管事愤愤转身出去后大力的关门声响震响了整个房间。
　　奥洛不屑的撇了撇嘴，拿起叉子继续吃的欢乐。
　　谁叫这个管事格外性格暴躁一些，偏偏还今天来监视他吃饭。
　　憋不住脾气吧，也理所应当。
　　也好，隔了两天了，算是能见到塞隆了。
　　不问清楚怎么回事，或者不给他权限出去的话，他绝不轻易的罢休。
　　最后一口东西塞进嘴里后，奥洛看着紧闭的房门另一只手拽住了颈部的锁链，同时心底狠狠的下定了决心。
　　绝对要，散步。
　　嗯，今天的甜品味道不错。
　　咀嚼几下后，又加上了一条关于早餐的感想。

　　“领主大人让您自己去主厅会见。”
　　出乎奥洛意料的是，带回来的消息与以往不同。
　　嗯？主厅？
　　去那干什么。
　　他有些疑惑的偏过头，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想要换一边耳朵再听清楚一点。
　　“请起身。”
　　管事冷淡的无视了他的疑惑。转而上前使用特质的钥匙解开了锁链的某节。那并不是奥洛熟知的解开锁链的位置，一般来说塞隆帮他解开时都是直接在扣住项圈的位置，这一次却是离项圈大约几米的某节解开了。虽然他知道这跟链条能够随意控制长度的解开，但这样的情况一般很少出现。
　　上一次，是他刚到庄园时被带出去吃饭的那一次。
　　留下部分的锁链为的是有人牵着他，防止逃窜和多余的挣扎。
　　但现在并不需要了才对。奥洛自认为已经得到了塞隆这起码的信任了。
　　而且这样被像狗似的牵着走他并不喜欢。
　　罢了。
　　奥洛移开了视线，缓慢的站起身，没有朝着一脸冷淡的管事多家询问的意图。
　　锁链被猛拽着朝前一收，顿时一阵轻微碰撞的声响，奥洛也随之本能的被拖着朝前踉跄了一步。
　　“请不要耽误大人的时间。”
　　带着审视与不耐，侧身的管事掌心是缠绕了半圈收紧绷直的锁链，脸上的神情多了一分轻蔑。
　　奥洛瞥过他的表情，最终咽下了想要出口的反击嘲讽。只是踏出了脚步。
　　走廊寂静而空无一人，擦拭的光洁过度有些反光的深色地板上看得见依稀的倒影，拉长的锁链如同一道刻入影子的痕迹，即便微弱也可以从摇晃里清晰的辨别。
　　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吗。
　　回想着之前几天的记忆，奥洛搜索着让塞隆变得奇怪的蛛丝马迹。
　　并没有吧。
　　泄气的耷拉了一下肩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难道，是看见了房间的画？
　　乌龟？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喜怒无常的家伙。

　　走到主厅用了一段时间，奥洛是赤足从床上下来的，经过好几条走廊后手脚自然的变得冰凉，庄园内向来温度偏低，更何况本就没有几个活人的生气，终于踏上主厅里的那条深色地毯时，奥洛才堪堪歇了一口气的回起了一点身子里的暖意。
　　地毯真好啊。
　　管事放下了牵着他的锁链，朝不远处神情平静的贵族鞠躬后撤离了原地。
　　沉甸的链条随之落在了身前，微微荡起的重量有些熟悉却又因为场地而显得陌生。熟悉的是悬挂在颈部前的细微重量，不熟悉的则是此时身出的宽敞过度的主厅，包括脚地的柔软地毯，以及有些过度洁白和冷意的光线。
　　奥洛看着站在连排高窗前的金发吸血鬼，思量着是不是该主动一些上前小心的认错会比较适合。但对方朝他投来的视线看不出情绪，较之更早时初次的冷漠和过往里熟悉的淡然，此刻那个眼神似乎更多的是他看不太清楚的寂静。
　　像是审视，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一寸寸打量着。哪怕背对着光，他也感触的很清晰。
　　明明穿了一层长衫遮住了身体，奥洛却莫名的脊背一颤，仿佛自己不着寸缕一般的不自然。
　　这是，生气了，吗？
　　奥洛试探性的又悄悄抬了下眼睛，恰好对视上塞隆背光里昏暗的神情。
　　那双眼睛依旧是碧蓝的，就不是生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先走过去吧。
　　不想过多站在原地这样尴尬又煎熬的沉默，奥洛先一步迈出了步子。靠近的途中却不可避免的愈发紧张起来，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本能的攥紧，踩在地毯时的脚步明明小心的稳妥，却总是错觉般的软绵过度，似乎不小心就会跌倒一般的深一下浅一下。
　　终于站到塞隆面前时，奥洛不想承认，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仅是走到这里，面对着塞隆自始至终注视的目光走到这里，他就已经疲惫的快要控制不住喘息了。
　　要命。
　　奥洛低下头去，眼睫颤了下。
　　好冷。
　　凉到没有直觉的双脚，指尖的温度也退却的干净。
　　“大人。”
　　听见自己的声音时，奥洛有一些吓到。他的嗓音不对劲的轻，几乎微弱的带着尾端的颤栗。
　　“您累了吗。”
　　真正想问的实际上是生气了吗，可奥洛的本能阻止了他那句疑惑的出口，改为了更加无关痛痒的问候，夹杂着显著的试探和讨好，小心的吐露后便是安静的等候。
　　塞隆没有回答。
　　但是眼前忽然有阴影靠近了一些。而后他低着头的视线里，垂落的锁链忽然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奥洛没有反应过来。
　　链条被猛地收紧，他的身体几乎是被拖拽的朝前。
　　项圈牵制的锁链绷直弧度被强制拉高的瞬间，被迫的仰视着对上了贴近在眼前神情阴沉的脸。

　　大概是压抑了两天的原因，塞隆这一次咬的很用力，咬合着血肉的暴戾情绪挤压着血液疯狂涌出，鲜明的撕裂疼痛和紧勒咽喉的项圈力度双重夹击下，让奥洛这样忍耐力尚可的人也濒临了边界，闷声呜咽里有些狼狈的缩起双肩。脆弱从唇齿发出的声音颤巍无助，犹如被野兽猛地咬住咽喉的羊羔一声细碎的哀鸣。
　　咬就算了，偏偏还刻意恶劣的拉直了锁链绷紧项圈，呼吸都被抑制了大半。
　　奥洛视线猛地涌上水汽，模糊里所有光线都变成了弥漫散开的雾面。
　　要窒息了。
　　急促起伏的胸口贴合在对方的衣衫，无助里慌忙抓紧上前的双臂近乎失力的拖拽着。
　　吸食却只有片刻，塞隆的目标忽然转下，掌心落在奥洛喘息的胸膛，单薄的布料被没有留情的拉扯撕裂，崩起的纽扣溅落在旁侧，布料刺啦破损的声响听的奥洛脑袋一嗡。
　　“塞隆？”
　　思绪几乎是断了一下，奥洛低下头去时的表情惊吓里带了点茫然。甚至不知所措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塞隆獠牙尚未收起，溢出的血液从唇齿里肆意的淌落，鲜艳的沾染着下巴和脸侧，涂抹唇妆般的沾染在那张向来淡漠平静的贵族面容上，抬起眼瞳瞥来时已然是猩红的色泽，不知为何那一刹那妖艳又可怖的惊心动魄。
　　奥洛的眼泪还没从眼睫上愣愣的滴下去。就看见对方已经埋首回去，这一次却下滑方寸，舌尖描绘着恶意的撩拨上了尖端。
　　停留在致命的柔软处。
　　一阵惊心的凉伴随着可怕的湿润包裹了脆弱的部位，奥洛几乎是皱起眉全身敏感颤抖着的猛地缩起自己。双腿挨蹭在身前塞隆的腰身，脚尖也缩紧着颤栗。
　　“你…松口…太凉了……”
　　从颈侧滑落的血迹一路划过鲜明的红色线条，被擦开晕染在白皙的肌肤，衬着通透的白皙更加易碎的洁净，却也被染指般的令人想要更加侵略。
　　脚尖一路震颤着蔓延上升的电流般的触感席卷了全身，塞隆的舌尖每一次点触触碰都像是点燃火花的导火索，奥洛只觉得心跳愈发无法控制的急促，连思考都变得艰难勉强。
　　但另一个恐惧却尾随着被挑逗着升温的思绪冒了出来。
　　别咬。奥洛埋着头在心底大声的祈祷。
　　千万别乱咬。
　　然而，下一刻，塞隆含着他脆弱柔软的唇舌就忽然转为了熟悉却又可怖的獠牙尖锐感。
　　“靠！！！疼！”
　　于是奥洛几乎是哭腔的喊出了声，两只手猛地发力就抓住了身前吸血鬼的发丝，不顾是否触怒或者身份有别的反抗意味的拉拽着那些缠绕指尖的漂亮金色。
　　被他忽然的哭喊打断了动作，男人松开口，倒是随着少年拉扯他头发的力度抬起了头。
　　于是看见了奥洛泪痕狼狈眼角泛红的脸时，塞隆才从略微失控的情绪里恢复了些许理智。
　　猩红的吸血鬼竖瞳就这样有些怔的对着少年满是泪水的委屈眼睛，期间响起的是奥洛喋喋不休颤颤巍巍的质问，夹杂着气喘吁吁的呼吸，有些可怜又满带压抑着的恼怒和慌乱。
　　“你，你干什么啊…”
　　“很疼啊咬，咬那里的话！”
　　“我，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要咬掉了！”
　　“轻点啊！！！！”
　　间断的部分是压不住的哭嗝，一抖一抖里像个孩子般的断着语句，唯独表情认真而专注的生着气，两只手大力的拉拽着他的头发，似乎生怕一松开就又要被咬胸口一样的不肯松手。
　　吓到他了。
　　塞隆几乎是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安静的挨骂着的吸血鬼默默听着，艳丽鲜红的眼睛逐渐化为了平日的碧蓝。
　　“抱歉。”
　　吓哭了。还是第一次。
　　以往奥洛即使失血到虚脱，也还没哭过。
　　塞隆轻声应着。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垂眼睫，神情里露出一些茫然。
　　“别哭。奥洛。”
　　嗓音微沉，带着温和的尾音。
　　看着眼前被自己拽着凌乱金发毫无贵族礼仪模样的吸血鬼，奥洛也一时间有些怔，但哭嗝还在打着，他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去，只是依旧严肃着生气的脸，半响后才缓缓舒展了眉头。
　　“别那样咬我。”
　　别过了头，少年闷声的说了最后一句。
　　“告诉我原因，不要这样拿我撒气。”
　　拽着的双手缓慢的放松了力气，小心的松开了那些缠绕着指尖的金色发丝。实际上奥洛意识到自己是怎样拉扯塞隆头发的一刻就后悔了，但无奈做都做了，也只是尽量悄声的松开假装略过。胸口和颈部都隐约的疼痛着，只是发泄情绪后的大脑倒是清醒了不少。
　　做过火了。嗯，扯头发，还胆大妄为的对着贵族发火。
　　啊，世纪性的新闯祸。
　　奥洛有点忐忑不安的又瞥了一眼面前的塞隆。
　　意外的是，对方的神情并不显得生气或被冒犯，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而已。
　　锁链早已被放了下来，吸血鬼却忽然叹息一声伸手过来，轻轻遮盖了他哭完后有些湿润红肿发烫的双眼。眼前袭来的昏暗让奥洛有些迷惑，却没有多加动作，只是配合的安静的等待在原地。
　　他没看见的是，遮住他双眼后的塞隆缓缓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落而寂静的神情。
　　“奥洛，你想出去吗。”
　　那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却让奥洛本来沉寂的心情猛地波澜着亮了起来。

　　“嗯。想。”
　　他没有犹豫的开口回应，却压抑住了狂喜的冲动，只是尽量冷静的用简洁的语句陈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