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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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不了。”
布袍的精灵摇摇头，转而看向了另一边的拜笛。她另一侧的托盘上是密密麻麻的瓶罐，装着各类医用器具与药品。
“这位客人是个脆弱的人类。我不能按照精灵的方式轻易帮他取出体内的圣器。”
床榻上躺着的少年面容苍白的近乎透明，湿漉的汗水让他整个人都泛着瓷器般易碎的脆弱。如果不是胸膛上轻微的起伏，会让人以为他早已没有生息。
“领主的命令是无法违抗的。你清楚这一点。”脸上有着纹路的孩童精灵神情平静，时常挂着礼貌笑容的嘴角此时毫无情感的垂落。“如果不能治好，就延续几日。”
“可……”医者担忧的皱眉。
“或者，你想违抗领主吗？”
拜笛一句淡淡的警告，脸上出现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却让对面的精灵无故心生恐惧。她立刻回过头，眼神仓皇的改口道：“我明白了。我会延续到第五日。但这样会让他的身体承受很大的痛苦……。”
“无所谓。”拜笛并没有露出惋惜的神情。“我的任务是让他留着一口气就足以。”
屋外的白虎焦急的踱步着，它被勒令在外面负责守候和保护。却因为感知到里面脆弱人类的岌岌可危，而不停的来回甩动长尾。它明黄色的兽瞳看着紧闭的木门，耳朵抖了下。
【哥哥】
它抬头寻找白色的蝴蝶，试图呼唤那个唯一信任的精灵领主。
一无所获，且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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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隆踏入了旧教的后殿。
那里藏匿着无数细小的毛绒动物，獠牙密布的嘴中发出着尖锐却细小的声音，它们如鼠群般聚拢在大门的后方，却在感知到外面靠近的身影时受惊般的鸟兽散开。
唯独一个男人不知畏惧，他越过那些四散而逃的毛绒生物缓步走到了门前，苍白到诡异的手按上门的握把。
“我族尊敬而伟大的圣子大人。”
他声嗓男女难辨，带着磨砂般的嘶哑。
“好久不见。”
那张怪异而表情凝滞的脸在看见塞隆的面容时，突兀的出现了一丝裂缝，像是木偶的面具有了神情，不显灵动反倒格外的矛盾和骇人。声音惊喜的颤抖。
“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于您……”
塞隆碧蓝的眼冷淡的划过他，却在某一时刻猛地被染红。
他上前一步，苍白手掌扣住了对方的咽喉，动作快的无法看清却没有带起丝毫的风声。
“沃斯。”纯血冰凉而压抑杀意的嗓音如坠冰窟。
“你好大的胆子。”
被称为沃斯的男人哪怕面对濒死的境地也依旧淡然，他甚至扩大了脸上愉悦的笑容，像个疯子般的笑弯了眼角。
“我嗅到你的味道——我知道。”
“那是你的东西吧？你一定闻到了……是啊，我做了些礼物给他……但你居然为此追到了旧教……真好，我太思念您了……”他沙哑的嗓音在愈发扣紧的五指间变得破碎，几乎要咳出血来，当事人却毫不自知般的越说越兴奋，像是哪怕直接扭断了喉咙也要把全部的情愫都吐露干净。
“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你想杀我吗？你生气了吗圣子大人……你一定生气了吧……”
沃斯的双眼充血，嘴角有红色蜿蜒淌下，却依旧挣扎着抬起被扼制的咽喉，目光紧紧盯着对面吸血鬼鲜红的眼睛，痴迷而沉醉，仿佛是情人耳语般的吐出最后的心声。
“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曾几何时，在红衣教徒密布的大殿内，那个被千万人影所环绕在高台的孩童，身着雪白衣袍，眉眼安静。
像一只被肮脏血液拖入地狱的雪鸟，有着灿金的毛发，和一双摄人心魄的碧蓝双眼。
沃斯曾惊骇的跪在教徒的中央，他狼狈的像是一条泥泞的丧犬，唯独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高台上那抹美丽的身影，仿佛在仰望一个不可触及的神明。他听到了众教徒癫狂的欢呼，他们诚恳的举起双手，像是举起一盘等待羔羊肉的餐盘。
雪鸟生而纯净，不是吸血鬼鲜红的眼睛，而是普度众生般纯澈的蓝。那份纤尘不染注定要在这样一个血池内被染的遍体鳞伤，就像是美丽的瓷器被人摔碎后再一寸寸黏合。那本该是个痛苦而恶心的过程，是丑陋无比的罪孽。
血肉被撕裂，他看见雪鸟的羽翅被分离，露出洁白的骨，鲜红的内里。那纤细脆弱的身体被疯狂的蚕食，却一次又一次的生长，缝合，仿若永无截止。
沃斯以为他会看见那个人痛彻心扉的哀嚎，竭尽全力的哭喊，皱成一团扭曲的五官。
可他没有。
他只看见了血沫翻飞的浪花间，那个孩子轻轻的半阖了眼。安宁而无声，将一切掩盖在了湛蓝湖水之下。被肆意分食的羔羊宛如圣母般沉静，没有施舍给身下蝼蚁分毫的目光。
仿佛从未放在心上。
【那一幕美的惊心动魄】
所以他成为了唯一不曾咽下羔羊血肉的吸血鬼，只是跪伏着，因极度的欣喜和疯狂而颤栗。
【那是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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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斯在喉骨即将断裂的刹那被猛地甩在地面。周遭一群被父亲濒死气息吸引而来的毛绒动物们顿时惊吓的散开一部分。
伴随着血迹和沉闷的碰撞声响，他重重跌落下去，像是一只残破肮脏的流浪犬。
塞隆掠过了他，踏出脚步的一刻踩碎了一只没来得及逃窜的东西。
獠牙口腔里涌出尖利的哀鸣，那只骇人的幼小动物在破碎的刹那化为了乌黑的血水。
“求您……”沃斯像是哭泣的嗓音，颤栗的去试图抓住那个人的步伐。
“请杀了我吧……只有你……求你……”卑微而渴求，血水混合着泪水滚落，他脸贴在地面，伸出的手指不甘的弯曲。像跪伏在祈祷台前失去一切的绝望之人，只有无神浑浊的眼球还残存着最后对死去的期盼。
塞隆没有止步。他另一侧手上有血迹蜿蜒流下，在苍白修长的指尖滴落。
“我可以救他……圣子……我……”
脚步声骤然停歇。
身后苟延残喘的气息急促的起伏，沃斯对咽喉的痛楚和流淌大片的血迹无动于衷，唯独脸上带着虚弱而满足的笑意。
“所以您，这次，愿意为我而停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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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洛从昏厥里醒来时，第一个刺入脑海的是几乎崩裂骨髓的痛楚。他眼前都是颜色混乱的迷蒙，冷汗浸透的发丝在脸颊和颈侧，每一寸触碰在空气的肌肤都有着撕裂拉扯的痛苦，像是被蒸煮在高温，而后又把五脏六腑冻结在冰窟。
巨大的痛苦让他呼吸困难，却依旧凭借着意志没有再次轻易的昏死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冰火两重的痛楚终于淡了，奥洛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奢华的屋顶，雕刻着理石和宝石交错的浮花，点缀着青粉的油画色调。
【你醒啦】
熟悉的幼儿音调响起在脑海。
奥洛侧过头，看见了一只硕大的白虎头，和它金色的兽瞳对视。
“嗯。”他虚弱的应了声，心底略微安心了片刻。
这只白虎对他并没有恶意，甚至救他离开了那个奇怪的教堂。而且，虽然看起来骇人和巨大，白虎的心性却只是个很小的孩子。对于喜厌都很鲜明，相处起来并不劳累。
【温波很担心你】
白虎盯了他一会，就忍不住蹭上来，微刺的虎须和软绵的虎皮一起触碰在奥洛的脸颊。带着依赖和毫不掩饰的喜爱。嗓子里发出着沉闷的呼噜声，带来震动感。
【喜欢】
它又开始撒娇般的在奥洛脑海里传递着声音，带着小孩一样的执拗，仿佛是愠怒于自己无法救治眼前这个脆弱的人类，所以只能用这样黏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眷恋。
奥洛很虚弱，无法躲开或反抗它的亲近，于是只好被动的被蹭的呼吸困难，好半天才得到了新鲜的空气。
“……奥洛。”他抓上白虎的脑袋，两只手虚搭在对方头颅的两侧。掌心下都是带着温度的皮毛。“我叫奥洛。”他没什么力气，只好很轻的笑了下。
温波看着眼前少年的面庞，沉迷着他柔软微卷的黑发和潋滟的眼睛，没有波澜的琥珀兽瞳紧盯了片刻，终于再次眯起眼睛埋到了对方的胸怀深处。
【温波爱你】
细腻的孩童嗓音激动地呼喊着。
诶。
奥洛胸口猛地进来一个巨大的毛茸茸。让他怔愣了一瞬。
沉默了片刻，他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好……谢谢你。”嗓音柔软，像是只有气音。
精灵城的皇宫以洁白理石和宝石砌成。
随处可见的瀑布，花簇，和雕刻精美的白圣母像。空旷巨大的花园内是横跨在上空的雪纱，随风而摇晃，如波浪般覆盖在阳光洒落的天际。
奥洛因为身体虚弱而无法走路，温波自荐的成为了代步工具。
“您可以在这座宫殿内随意走动。”拜笛临走前这样笑着开口。“请注意身体。”精灵的礼仪依旧无比得体。
于是他再一次跨上了白虎宽阔的脊背，随着兽类四肢走动而微微起伏的身躯移动，最终来到了宫殿的尽头。看见了绵长走廊尽头的一扇巨大矗立的落地窗。窗外是可以眺望整个精灵城的视野，一揽无数高低的雪白堡垒。此时那些错综的街道上，宛如举办庆典般高高挂起了无数的花团与绸缎，人群歌曲在其中。
“好多人……”少年有些出神的遥望着那个陌生而壮观的景致。
【花典】温波甩了下尾巴，扭过头来看他。【奥洛喜欢花典吗】
陌生的词汇，但能猜到含义。奥洛附和它：“嗯，看起来很漂亮”。简单的一句夸赞，却让手下白虎随着心情的愉悦再次甩动了尾巴。
【我带你去看】
温波兴致勃勃。转而跨出了大步，身形敏捷却不让身上的人有过度的颠簸。
于是他们来到了一个露天的巨大园林前。
拱形的雕花门后，是宽阔而点缀碧绿植被的景致，泉水的涓流打在理石雕塑上，清脆而连绵。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