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床上的猎物》阿痒痒

11、车咬

　　塞隆并没有醒。
　　即使这样巨大的声响也依旧没能打破他闭目安静的神情，似乎周遭的纷扰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无法传递到他耳侧。
　　沉眠着的吸血鬼毫无觉察周遭的能力。除非觉察多余的气息靠近，否则一般不会睁眼。
　　【领主大人确实很容易疲惫呢。看来阳光里活动的过多了。】
　　精灵挥了挥手招呼来两侧的仆从，让他们随之开始整理起地面的狼藉。
　　【他对你的纵容出乎我的意料。信任也同样】
　　【奥洛，是吗？你的名字】
　　脑海里的声线依旧不温不火，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古语里，奥洛是【光】的含义，对吸血鬼而言，也象征着难以触碰却想要纳入掌心的事物。
　　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天真想法的领主啊。
　　精灵无言的感慨道。
　　奥洛抬起头看向他，却本能的靠近了塞隆的身侧，带着警惕的意味，被太多讯息影响后依旧不稳的呼吸却没有让他的眼底变得软弱，此时凌厉起的视线更像是立起全身尖刺的充满了不安定。
　　宛如惊吓过度的野猫，炸毛的弓起背，本能紧紧贴靠着信赖的物件，而后露着爪牙面对着感到威胁的敌对一般。
　　心底产生的比喻过于贴切和有趣，精灵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却还是安慰性质的抛出了解释。
　　【别担心。我对领主向来不存在敌意。你不需要这样害怕。】
　　【奥洛】
　　对方缓慢的收起了笑容。神情难得的认真了些微。
　　【你让他再次死了一次。现在能理解了吗】
　　那句话被说的轻巧而漂浮，没什么重力的犹如羽毛般。可字句的含义却沉重如铅。甚至一步步压在心脏的带来了寸寸忐忑不安的预感。
　　是降罪吗。还是警告。似乎两者都有，却又似乎带着质问的意味。
　　莫名其妙，却也有些渊源可寻。离奇过度又突兀发生的一切让奥洛此时有些大脑嗡鸣作响的难以冷静，却还是极力的镇定着自己对视着面前的精灵。
　　刚才看见的，那些分食的场面。
　　就是那个‘死亡’的含义吗。
　　纯血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贵族需要分食一个孩子。为什么从孤儿院选择自己，那句话，所谓的代价，真正代表的事实，是能够去细想的事物吗。
　　可信吗。有理由和踪迹能觉察真相吗。
　　“为什么选我。”奥洛发觉自己的声音在轻颤。“你为了什么告诉我这些。”
　　接连的疑问和不可置信从心里疯狂响起，伴随着的更多的却是不住压抑在深处的某种滚烫鲜明的情绪，让几乎有些发热的眼眶变得无法继续冷静自持的抬着头保持平静，只能低下头去遮掩住全部翻腾而起的情绪。
　　“为了让你尽到你的作用。”
　　精灵这一次没有在他脑海传递声音，而是开口一字一句缓慢的做出着解释，语气淡然，却没有玩笑意味的出乎意料的认真。
　　“并提醒你不要意图背叛。”
　　随后是再次回响在奥洛脑海里的声音。
　　【你的血，是领主恢复身体的源力】
　　【若是死亡，会很难办。】
　　恢复了一如既往笑容的精灵抬起手交错指尖，站起身后缓慢礼貌而优雅的低头行李，像是一个充满了贵族阶级意味的礼仪请求。
　　【像这次这样胡闹的外出，会让我也跟着头疼的。奥洛大人。】
　　【今后请懂事一些吧。】

　　金发的吸血鬼睁开眼时，是精灵意图靠近大约半米的某一瞬间。
　　“啊，您醒了。”略带可惜的语气。精灵缓慢无奈的顿住了脚步。
　　塞隆抬起视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身侧紧张的浑身炸毛模样的奥洛和对面明显越过了正常距离限制的笑容灿烂的精灵。
　　“兰登。你做了什么。”
　　平静的质问。察觉到某些端倪的贵族开口的同时，让周遭的气氛也忽然低沉了些微。
　　“没什么。领主大人。只是在谈笑而已。”
　　精灵因为被喊出了名称而心情不错的模样，目光移向旁侧依旧保持警惕姿态的奥洛后依旧以笑意相对。
　　“您的宠物很怕生呢。”
　　那句调侃奥洛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在意了。塞隆倒是意味深长的因此眯了下双目。
　　“大人。”
　　奥洛适时的开了口。
　　“我们回去吧。您劳累了。”
　　少年垂落在额前的黑发散落，遮掩了他此刻的大部分神情。
　　这样的话并不常见，而且有些异常。让听到的吸血鬼有些莫名，瞥过身侧人类的神情后却没有多加询问，只是淡淡的又收回了视线。
　　黑衣的贵族随之起身。
　　“恭候您的下一次面见。”精灵缓慢附身行礼送别。

　　马车的内部一路上都很安静。
　　只是车轮声变得沉重了许多，理由也能想象的到，是来自于今天那些被无意里被买下的各类商货的重量。
　　奥洛低着头，思绪繁多而复杂，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在心里也忍不住颤抖的轻声叹息。
　　“大人。”
　　找些话题。
　　“笼子里的那个，是什么？”
　　脑海里能够抛出的事物说出了口。
　　倒也是他好奇的，但现在却并不那么好奇了。
　　因为实际上想询问的远不止这些，也远不是这样简单能够说清楚的问题。
　　“死亡后却被诅咒复生的东西。”
　　“时间消逝后便会化水。”
　　塞隆的回答淡然却意外的细致，似乎是等待他开口问些什么很久了的模样。
　　死亡。
　　再次出现的词汇敏感的挑动了某根神经。连带着出现的画面是被塞进脑海里的那一幕聚众的人群和飞溅的血色。
　　“您也，死亡过吗。”
　　无法压抑的情绪让声线变得不稳。
　　这个问题很越界，并且怪异的带着冒犯意味。
　　但奥洛只是很认真的问出了口。
　　“吸血鬼没有心跳。”塞隆的回答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也难以死亡。”
　　意思是，从一开始就不算是活着的存在吗。
　　那样地回答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答案。却也某种意义上终止了那个问题。
　　奥洛抬起目光，看见的是坐在对面依旧神色安静的吸血鬼缓缓垂落眼睫的姿态。马车内昏暗的光线里，对方似乎不知为何的看起来细微可察的困倦。
　　又是一副想要闭目养神的姿态。
　　似乎在庄园里，塞隆确实不喜欢长久的站在阳光下。
　　即使他并不畏惧光线，却也并不喜欢。
　　那么容易感到累吗。不是说吸血鬼并不脆弱吗。
　　不知名的感觉溢上胸腔，有些憋闷和难以名状的情绪一寸寸压抑着思绪。似乎有些恐慌和不稳定的不安蔓延，却又有着不想去承认的理智在拉扯。
　　奥洛起身。外衫褪下时滑过了肩膀，落在软垫时带起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响。
　　双手抬高的片刻从下侧解开了内衫的纽扣，而后拉扯着将领口扩大，最终近乎敞露了大片的肩颈在外。
　　别睡。
　　等会很难把你喊醒。
　　这样的想法单一的浮现。
　　塞隆的视线从他拉开衣领的手上移，掠过白皙干净的锁骨与颈部，淡色的项圈，最终停顿在少年微微抿起的唇线。像是掩藏着什么情绪，却又不愿再继续吐露。
　　“您累了吗。”
　　询问的语调温和，像是一如往常的带着试探意味。
　　于是吸血鬼的手伸出，落在少年纤细的腰侧，俯身的一刻那双碧蓝微眯的眼睛渐渐被染的猩红，恰如昏暗阴影里一对被点燃的滚烫焰星。
　　没有回应，但碰触在肌肤上的唇舌却有着冰凉湿润的答复。
　　被压抑的渴求被唤醒，轻易的从獠牙的尖端深入了血肉，汲取的温暖与传递的鲜甜从滚动的喉结蔓延，一直到抚摸着奥洛脊背的指尖，塞隆不自主的持续施力压迫着难得主动靠近自己的眼前单薄的身体，愈发的拉近距离与接触的面积。
　　似乎这样紧密的搂拥能带来更多的抚慰和填补。
　　温热，涌入，充斥全部感官的甜度和满足。
　　抬起又失力的抓住对方稍长金发的双手很快还是滑落，最终只是徒然的揪皱着黑色衣袍的某处，带着忍耐与无声的放纵。
　　奥洛缓慢的寸寸瘫软下去，直到整个人都落进对方的胸口和臂弯。
　　好像没那么疼。
　　脑海里是自己胸膛里的心跳，而后是那个一直都无法被抹除印象的画面。
　　围聚在红衣人群中心的孩童，浸满鲜血的白袍。
　　那双垂落眼睫的蓝色眼睛，安静的毫无波澜。随着金色眼睫垂落的刹那，血飞溅而起。
　　更用力一些。
　　咬的不够。
　　不想继续思考和想起那个画面的想法猛地溢出思绪。

　　“塞隆。”
　　他开口喊出了那个名字。
　　“喝我。”
　　被轻声念出的字句浅淡却清晰，如同一道轻轻断开吸血鬼仅存理智的纤细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