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靠谱》海夜长月

23、他醉了

　　一开门，只闻一股熏鼻的酒气味扑面而来。刘大吉正瘫坐在地面上，国庆正用手将他扶起。
　　国庆见我开门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兴奋：“嫂子，我是安全把大吉哥送回来了。”
　　只见刘大吉抱着国庆的腿，语无伦次道：“国庆别走，我们再喝！再喝！”
　　“哥，下次吧！下次我们再喝个痛快。”国庆一边掰开刘大吉的双手，一边说道。
　　“国庆，麻烦你了。”说着，我也去扶起刘大吉，对着刘大吉说：“又喝醉了吧！”。
　　“我没醉，没醉，咦······这不是我老婆吗？红妞啊······”刘大吉认出我后，便抱着我大哭起来：“红妞，我对不住你啊！”
　　刘大吉这么一哭，生生把我吓了一跳，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赶紧将他稳住，然后朝着国庆尴尬地苦笑道：“辛苦了，国庆，回头嫂子请你吃饭啊！”
　　国庆点点头，说：“嫂子，出这些事情，大吉哥不想的，你千万不要怪他，千万不要离开他，大吉哥真的是个好人，他只不过运气不好。”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国庆深深叹了口气，又说：“我刚刚问大吉哥要不要我帮忙，他说不要，嫂子，我没什么钱，但是两三万还是有的，我想······”
　　国庆这个人我知道，长着黑黑实实的，不会夸夸其谈也不会投机取巧，是个跟刘大吉一样善良厚道的人，家里也不富裕，有个瘫痪的老母亲需要照顾，小孩都在上学，老婆也没工作，全家只有他一个劳动力撑着，每个月赚的也就勉强维持生计，他这两三万看起来不多，也根本无法解决我们眼下的困境，但肯定是国庆全家不知省吃俭用了多久才攒下来的所有积蓄了。
　　有一瞬间我差点感动得忍不住要掉泪，我说：“国庆，谢谢你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和大吉这辈子都会记着的，你也不容易，你的钱留着吧，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好了。”
　　国庆点点头，说：“行，嫂子需要我帮你把大吉哥抬回去吗？”
　　我干脆地摇摇头，说：“不用，小岩他们也在家，我要是搞不定叫他们来就行了。”
　　国庆又说：“现在不早了，还下着雨，那嫂子我这就回去了。”
　　“好！回去小心点！顺带帮我把门关上”说着我扶着刘大吉进家门，国庆说了句“好！”便帮我把门关了。
　　我扶着摇摇晃晃的刘大吉走进家里，刘大吉一进屋便一手甩开我，自己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里头，还一边走一边胡言乱语：“我······你们都说我醉了······我没醉······”
　　我跟在他身后，还在脑补他在国庆家里究竟做了多少丢脸的事。
　　他走进房中也不开灯，房内漆黑一片，外面一阵雷鸣划破天穹，刚刚的绵绵细雨一瞬间就变成了狂风暴雨，眼看这场雨似乎要下足一整晚似的。
　　我打开房间的灯，只见刘大吉整个人睡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喃喃自语：“国庆啊！你哥好失败啊，太失败了······”
　　我看着这八字状的睡姿，嫌弃道：“你现在才知道自己失败呢？不听老婆话，后悔了吧。”
　　“是啊，我老婆说了，我就是因为不听话才发不了财，她说·······听老婆话会发达······”
　　我去厕所给他拿了毛巾擦脸，他还在地板上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也知道我错了，当年就不应该把房子给刘大利······咳咳咳······我就是没想过那个臭小子会这么反骨，他在外面说那房子是他自己买的······呜呜呜······难怪红妞恨我······她恨我······呜呜呜呜······我对不起她！”刘大吉躺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跟孩子似的。
　　我跪坐在他旁边，听着他揭露自己内心的脆弱、承认自己的错误，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一会，可是心里却像被刀割一般难受，仿佛在撕开内心面具直面自己多年错误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刘大吉会在怎样的情形下向我承认错误、向我道歉、求我原谅，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他喝醉了，他酒后吐真言，他用最混乱的语句说着最真实的想法，这些话在他清醒的时候是从来不会说的，就算我用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他也是不会说，他就是这么个嘴硬的人，也许刘心说的对，他早就知道错了，但是他又太大男人主义了。
　　刘大吉呜呜地哭着，眼泪不断地从他眼角处涌出，我用湿毛巾不断地帮他搽干净那些泪痕，他又在絮絮叨叨地边哭边说：“我这次闯了大祸，我儿子被同学笑，他肯定恨死我了······呜呜呜······他们肯定都不要我了······”
　　我鼻子一酸，瘪瘪嘴说道：“我倒希望他们恨你，但他们都护着你，任凭我怎么说你不好，两个孩子依然对你不离不弃，今晚还让我不要怪你，还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里面有现金有存折，你说······你说你这个人是修了什么福分，老婆孩子都对你这么好！”
　　“是啊······我也觉得我有福气，你说我这么一个又丑又粗鲁的，居然娶了个这么好看的老婆，孩子又生得这么好······嘻嘻嘻······村里不知多少男人嫉妒我······哈哈哈······我都知道······可是······呜呜呜······”刘大吉迷迷糊糊地说着，霎时又笑又哭的，我都分不清他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我用尽全力拉着他站起来，还大声地喊了他几声起来，试图把他叫醒去洗澡，可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想了想索性打开一张草席并将他拖到草席上。
　　我给他盖了张空调被，自己则坐在地上靠着床尾，打量着这个自己跟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那天照镜子，我发现自己老了，脸上不知何时早已爬上了皱纹，额头的发丝也不知何时成了花白一片，其实这个向来认为自己武力高强的大男人也老了，他早就不能像年轻时那样一口气做完一百多个俯卧撑，也没了四两拔千斤的本领，他跟我一样逃不过岁月的摧残，他变得无力、苍老、疲惫甚至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