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属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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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持续了一会儿，盛帝便握着沈贵妃的手去赏花了，余下众人便也各往各处去，等着午后的马球比赛。
赵庆和周翎风被请到别殿当中，才进门便听见赵丰的笑声，只见赵丰和太子正对坐在案旁。
赵丰一见赵庆进来便起身道：“二哥！”
赵丰的母亲是盛帝南巡时看中的歌女，在他年幼时便离世了，赵丰便被交给了梁妃，也就是太子的生母抚养。
赵庆当初母亲下狱自裁，盛帝对他也有两分怜惜，便也把他放到了梁妃处教养。赵庆那时孤僻内敛，众皇子中，除了太子，也就只有赵丰愿和他玩到一处。
面对弟弟，赵庆也露出难见的微笑：“西北的风沙可砺人么？”
“砺不砺人，吹惯了倒也罢了。”赵丰道，“倒是听闻二哥前往幽州督军，好一番凶险，幸亏有……”
赵丰看向周翎风，笑着朝他行了个礼，“弟远道而来，还未见过二皇嫂。”
周翎风看了他一眼，也按照宫廷礼节回了个礼，动作还是有些生硬。
赵庆道：“六弟是自己人，也不必太拘束。”
赵丰哈哈笑道：“正是。”他暗自打量二哥和这位二皇嫂，来京路上听到二哥的婚讯，娶的竟然是朔方节度张恒的独子，并且对方还在幽州单枪匹马闯进戎人军中救下了二哥，外面都不知把这位周小郎君传成了什么样的猛汉。
如今一看，居然是个年纪小小的少年郎，黑发黑瞳，轮廓间却带着点异域风情，蜜色的肌肤更和长安那些娇弱的贵族男女大有分别。比二哥矮了大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意外的相谐。
赵庆说不必拘束，周翎风便抬起眼来，细细打量这个齐王，正把赵庆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时，周翎风忽然出手，化掌为刃，直向齐王腰间弱点劈去。
齐王反应也快，出手格挡，眨眼间两人便过了三四招。
这一突然动手，把周遭包括太子都看得吓了一跳，齐王架住周翎风的手腕，笑道：“不愧是张节度之子，这武功在宫中，也算拔尖的了吧？”
哼，总算有个能打的。周翎风连着两天参加这无聊的宫廷宴会，终于出现了个能稍稍提起他兴趣的人。只可惜不能带刀。
太子忙抬手制止道：“罢了，在宫里还是少动手。六弟，我还没说你，今日怎么就戎装来面圣？好在是旁人没有揪着这事不放。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他又训诫了几句，赵丰便也乖乖听着应是了。
不怪乎太子和赵庆对待此事如此谨慎，大周的皇宫往前推二三十年，可谓是血雨腥风，宗室为夺皇位，相互杀戮，只要穿着盔甲的卫队闯入宫门，便是又要变天了。
别的不说，只如今的盛帝，当初也是先领兵闯入宫中，先逼了自己的叔叔退位，奉先帝为尊，又在继承大统之时，逼死自己的小姑姑，才得以稳固皇位。
虽说赵丰素来直来直去，不拘礼节，盛帝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点喜欢他，但皇帝的身边有多少眼睛多少张嘴，实在难妨。
眼看着球赛时辰，外面内监来请了，赵丰虽旅途跋涉，却是精神奕奕，这次便由他带一支马球队，和周翎风一同参赛，对阵的则是端王和另一位亲王。
赵丰笑道：“走吧，且看看四皇兄半年未见，球技有长进了没有。”
他们一同往外去，赵丰又道：“对了，猜我赶来路上，遇见了谁？”
他买了个关子，又笑道：“李镜。”
太子闻言笑道：“哦？你们遇上了，算算他也是快到京城了。”
赵丰道：“二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他在宫中待过一段日子的。”
赵庆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李镜，字长闲，齐鲁李氏出身，李氏乃是世家大姓之一，子弟俱是饱读经儒才学出众之辈，李镜幼年被呼作“神童”，十岁进宫面圣，连盛帝都对他的天资赞叹不已，选作太子伴读。
他师从当今的大儒方均明，后来方均明病重过世，他也离宫侍疾乃至守丧，这一去便没再回来过。
这次回京，想必是为辅佐太子来的。
周翎风听他们说话听得昏昏欲睡，直到球场上骑上马，才又精神起来。
这次赵庆没有上场，但周翎风和赵丰毫不示弱，赢得干脆利落。
端王素来在宫中得意，不想这下连败两回，难看的脸色都掩不住了。比赛结束两边人马下场，赵丰恰巧与端王并辔而行，便笑喊了一声“四皇兄”。
端王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今日你且得意，既然回了京城，来日方长。”
“哦？”赵丰一挑眉，未曾有半点露怯，抬手叉手：“那还是要四皇兄多提点我呢。”
盛帝的子嗣众多，赵丰的母亲身份微贱又早逝，他便也跟着被人瞧不起，偏偏他又秉性刚强，年幼时没少跟端王为首的几个兄弟打架，这梁子是打小就结下了。
端王神色阴沉，一拉缰绳拍马先走了。
宫宴散后。过了两日，赵庆在王府收到太子的请帖，说是康信已抵达京城，索性请了赵丰、赵庆一起，在太子府聚一聚。因为是家宴再加几个亲友的形式，所以也请了周翎风一道。
太子府。赵庆和周翎风被请到太子的左下方入座，而对面赵丰的下首，则坐着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容止文雅，神情和淡。
青年起身道：“草民李镜拜见宁王殿下，拜见王妃。”
他是太子的重要宾客，赵庆自然不会让他真的跪拜，忙命免礼。李镜直起身，眼神在这对夫夫身上淡淡地扫过，宁王他早已见过，周翎风的相貌却令他稍稍留意。
胡人与汉人的混血常有，他从小跟随老师踏遍南北边塞，见了不知多少，但周翎风的五官，并不是常见的胡汉混血会有的模样。
周翎风的眼光也在他身上瞥过，但很快当作不感兴趣的事物，略过了。
双方就坐，仆婢捧上酒馔。
这场宴席比宫宴更无聊，因为甚至不能站起来走动，周翎风盯着坐在对面的赵丰，开始思考怎么找个机会跟对方打上一架。
赵庆感觉到他的跃跃欲试，悄悄从食案下面按住他的手，说：“待会有水晶糟鹅，太子府里这道菜是全京城做得最好的。”
周翎风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席间太子与李镜聊了些他回京路上的风物，又提到李镜过世的恩师方均明。
李镜摇摇头道：“其实老师自从西北游历回来之后，身体便已有了征兆，老师性情豁达，已是安然待命了，我只后悔未能早些回去陪伴老师。”
他也没有沉湎于悲伤，反而对太子道：“我记得殿下说过，很喜欢老师的那副《元京图》。”他说着站起身来，朝屋外示意。
一个小道童捧着一卷画轴进来，将画轴展开。
水晶糟鹅这时被送到案头，但周翎风却罕见地没有动筷，他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那副展开的图画。
李镜道：“若老师的《元京图》还在，想必也乐于送给殿下。只是当年在敦明，老师不知为何把图送给了一个小孩子，现今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所以长闲又临摹了一副，望殿下不要嫌弃。”
太子不介意，看样子还很喜欢。宴席之后，大家到太子府的花园当中散散心，李镜被太子的随侍单独叫去书房。
他经过游廊，忽然听到一声：“喂。”
他抬头，只见周翎风蹲在墙瓦上。旁边的随侍给吓了一大跳。
周翎风没有说话，眉眼逆着光，则显得更加鲜明。李镜仰着头，忽然从这副情景中找到了一点逐渐强烈的熟悉感。
他脱口而出：“是你？”
十年前，敦明城，那个攀在墙头求画的男孩。
周翎风不是据说是周琛与胡姬的私生子么？西北，混血，周琛，李镜到底心思敏锐非同凡人，心念电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周翎风却不像他想得那么多，只道：“那幅画如果你还想要，就在凉州翟家。”
说完他跃下墙头，人已不见。
李镜看着空荡荡的墙头，当初天真单纯求画的小孩子，变成了这满眼冷漠的少年，彼时人岂知今时模样？世事果然变化无常。
周翎风跃下墙头，独自朝来时的路走去。靠近花园前庭的时候，听见一阵笛声。
笛声时而悠扬，时而沉郁，婉转温柔，令人沉醉。纵使周翎风这样不懂欣赏漠不关心的人，也不由得暂且在这曲调里驻足。
四周的游廊上挤满了被曲子吸引来的仆婢们，年轻的侍女们微红着脸，看着庭中英俊的吹笛人。
一曲终了，赵庆松开手指，扭头看见站在游廊边的周翎风。他便朝他走去。
“怎么脸色不太好？方才的糟鹅也没见你吃几口……”
赵庆将手向周翎风伸去。
长安很大，很繁华，正月十五元宵点灯的京城，一定比他幼时对着图画想象的还要美。还有这花草烂漫的园子，这像小时候在草原上骑马、拂过脸的微风一样温柔的笛声。
可是，都不再属于他了。
周翎风脸一侧，避开了赵庆的手。后者的手一僵。
周翎风只觉胸中滋生的情绪，将整个胸膛灌满，除了和以往一样的念头，还多了一些苦涩的东西。
他径直向赵丰走去，攀下一根树枝，指向对方。
“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属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