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养的乡居日常》礼年

2、第二章

　　恩养没想到对方说的尽快是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恩养接到电话后匆忙骑着电动车赶到村口。没在村口看到人，交叉口的小卖部旁停着一辆小车，里面的女孩摇下车窗看着恩养招招手。

　　“你好，我是恩养。”对方点点头平静的说，“你好，我是薇。麻烦前面带路。”恩养骑着小电动在前面想，乡村巴士很挤容易晕车，没想到开车来了，开了这么久的车大概比较累。到家后恩养泡了杯桂花茶给薇，看到薇从车后座抱了只狗下来。

　　薇抱着狗说，“高铁不能带狗，所以我开车来了。你喜欢狗吗？”“喜欢的，这是中华田园犬吗？”“恩，土狗。你要抱抱她吗？它是个女孩子，脾气很温和。”恩养看着薇一脸冷静手上动作却轻柔抚摸着它，想着薇是不善言辞外冷内心柔软的女孩。

　　恩养动作小心的把狗抱过来，轻轻顺着它的毛。“它叫什么？”“麦冬。”“麦冬？是一味中草药呀。”薇楞了会，“麦冬比较野蛮生长，到处都有，杂草一样。它和麦冬很像。”“麦冬的花很漂亮，它也很好看”。

　　薇走到屋檐下的竹摇躺椅躺下，闭上眼，微微摇着椅子，“你这椅子很老旧了，我很久没看到了。我老家是山东曲阜的，小时候住姥爷家经常霸占着，十几年没回老家了，有点怀念。”“是的，我爷爷做的。老辈的东西比较耐用，禁得住时间的沉淀。”

　　薇睁开眼看了看院子望着麦冬，“你喜欢麦冬吗？送你好吗？”“送我？？”薇又把眼闭上，“我带不走它，你这里很好，麦冬会很喜欢这里。”

　　养麦冬吗？恩养抱着麦冬，麦冬不知道薇在说什么，很安静，湿漉漉的大眼睛柔和的看着恩养，恩养温柔摸摸它。恩养小时候养过狗，养过好几条，但没有一条狗是善终的。

　　被别人偷走的多，杀了吃了或者拿去卖了，有跑到外面大路发生车祸，也有养着养着就失踪的。婶娘们会摸着难过的小恩养安慰，“没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和它们没有缘分。”后来，恩养没有再养过狗。

　　恩养抱着麦冬，“薇，我以前养过几条狗，我都陪不了它们很长时间。”“麦冬是个很坚韧的孩子，它适合这里。你可以考虑下，拒绝也没关系，我会送给其他朋友。我有点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有想吃的吗？”“还可以点菜啊，你看着做吧，我都可以。”

　　薇看上去很累，闭着眼眉头轻皱了下然后舒展开，麦冬走到薇的脚边看了看薇蜷着身子也安静闭上眼睛。

　　恩养在通风走廊看着在镇上买的堆积蔬菜，想了想决定做紫薯饭和黄焖鸡。黄焖鸡发源于山东，紫薯饭可以调节黄焖鸡的油脂。

　　从厨房拿出2个砂锅，淘米，把紫薯去皮切成小丁放入米中，恩养估摸不准放多少水的时候就会把手放下去，水浸到指节尾就可以了。在做菜前先煮饭，这样饭煮好后还可以焖一会增加饭的嚼劲。

　　买的半只鸡已经让卖家给剁成小块，鸡肉如果拿来爆炒或者煮很容易老掉，吃起来很柴。黄焖鸡很神奇的地方在于煮上来的肉不柴，嫩的很。之前恩养也会拿鸡腿肉来做。还需要新鲜香菇、青辣椒、干辣椒、生姜、洋葱。可以放干香菇，干香菇会增加它的香味但会使黄焖鸡本身的味道减弱，恩养一般选择尖椒，增加辣度和青椒的香味。圆青椒肉质厚但青椒味不浓郁。干辣椒会增加汤汁的浓稠度，新鲜的小米椒取代不了。

　　把蔬菜清洗干净，香菇切片、辣椒切小圈，洋葱切丝或者横切洋葱圈，切两片生姜。砂锅底部倒油，放一勺冰糖小火熬汤色。大火会使糖烧焦掉，冰糖不用全部熬化掉放入鸡块，如果不是新鲜鸡块冷冻过的一定要提前化冻，最好提前一晚。鸡块清洗干净后把水沥干净。恩养认为鸡块放入锅中裹糖色翻炒这一步是让鸡块鲜嫩的关键。如果鸡块中含有冰渣水分，鸡块会渗出大量水分出来肉质会很柴。

　　鸡块翻炒一会后放调料，生抽4勺，料酒5勺，2块姜片，4个切好的干辣椒。料酒姜片是去腥提鲜，可以多放少放。老抽1勺，老抽一定要早放煮一会，不然会有很重的酱油味。放入洋葱、香菇翻炒片刻加冷水没过食材。放半勺盐即可，生抽老抽里都含有盐分。盖上盖子焖煮，水烧开就可以掀开盖子。最后放入青椒大火收汁就可以关火。黄焖鸡不用另外盛到盘里，连砂锅一起放在餐桌上，乘好2碗米饭。

　　泡了2杯大麦茶，哈密瓜切成小块放入果盘，开饭。

　　恩养把薇叫醒。薇看着黄焖鸡无声的笑，拿汤勺舀了大块肉和汤放入米饭。吃了一大块鸡肉和一口汤饭，“你没有放黄豆酱吗？”“没有，我不怎么吃这个，家里没买。”“我姥爷做这个也不放黄豆酱，你做的和他做的味道很像。我很久没这么有胃口了。”“你太瘦了，多吃点。麦冬呢，它吃什么，狗粮吗？”“没有，待会把剩饭剩菜给他吃就可以了，麦冬是姥爷临走前抱来的，姥爷说乡下的土狗不用养的那么精致，粗糙点养也能陪我久一点。”

　　恩养看着薇把一碗饭吃完，哈密瓜也吃了些。麦冬蹲坐在旁边看着她们，摇摇尾巴没叫。恩养把饭吃完给麦冬盛了一盘，把剩下的鸡都倒下去，摸摸麦冬的头。

　　薇从车上拿了一堆狗用洗漱用品、衣服玩具说要给麦冬洗澡，恩养在院子洗水池上接上水管。“麦冬从小就喜欢洗澡，它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很乖巧，不闹腾，大部分都安静的呆我身边。”恩养给麦冬梳毛，“你不带走她吗？”“我带不走它”。

　　薇拿毛巾把麦冬擦拭干净，“你的饭很好吃，我给你讲故事，很烂俗的故事”。

　　我得了白血病，急性的。接下来的时间我需要去医院躺着，等待骨髓移植，医院在给我匹配。

　　在讲究礼义廉耻的孔子故乡，我妈是个三儿，带到我5岁，因为得不到所谓的真爱自杀了。姥爷把我带走把我养大。我可以挣钱了，姥爷走了，没病没灾。

　　他走前一天把麦冬抱来，让我出去工作时把麦冬带上，好歹有个伴。麦冬来的那天下午他敲着他的老黄烟杆笑眯眯看着我，“我家娃可以挣钱了，我可以享福了。你王大爷可要羡慕我了，他可没有女娃贴心他。”

　　我会挣很多钱给你的，等我挣钱了我带你和麦冬出边塞溜达，你不是想去看看大漠吗。

　　不着急，不着急，也不用挣那么多钱。够用就好，慢慢来。闺女，你比较死脑筋，轴的很。女娃不用那么辛苦的。你从小过的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姥爷。

　　你妈，是我没教好她。她小时候我忙着挣钱，你姥姥走的早。我一个大男人不知道怎么带她，以为让她吃饱穿暖就够了。我心糙，从没关注过她在想什么。你妈长大后离家，我也没怎么过问，怀你6个月我才知道。

　　她小时候常和我应该把我打掉的，她以为我是个男孩，那个男人没有儿子。因为我阻碍了她的爱情。

　　你还记得？

　　恩，记得。

　　你王大爷说现在人有什么产后抑郁症。你妈可能得了这个。你和你妈不一样，我把你带回来，你把我手拽的可紧了。养了一段时间后，你变的可爱笑了，换牙时天天咧着没缝的牙，见人就笑。长大了变安静了，一点都不可爱。

　　老小孩，你现在越来越幼稚了。

　　哼，我找你王大爷去了，你带麦冬出去溜溜。

　　那天晚上他在睡梦中走了，一口痰卡在喉咙里没有及时排出窒息死亡。如果当时我拍他的背。

　　“没有如果的，有如果的话就构不成人生了”。恩养给薇倒了杯温水。

　　我现在有足够的钱了，我去了边塞看大漠。姥爷小时候教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做人应该有这种豪气，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受我妈影响，把我带回家后，我姥爷把工作辞了，在家门口做些体力活，把大把的时间拿来陪我。给我念书，做游戏，扎辫子，做饭。

　　我妈带我时，我浑浑噩噩的，以为每个小孩都过的这样。姥爷照顾我时，我看到了光。

　　在生死面前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可是我失去了光，看不见路了。现在，我也到生死线上了。

　　医生说捐赠骨髓的人少的可怜，也很难匹配上，大部分都是直系亲属。及时匹配上也要看骨髓移植能不能成功，排斥不行，没反应也不行。

　　我和姥爷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我们都没善终。我们都在孤独中行走一个人离开。

　　“薇，每个人都是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但路上会有陪你一起走的。姥爷有你，你有麦冬。我把秧苗和种子都种下去了，夏秋时我做毛豆你吃，配上西瓜。奀花婶娘说今年西瓜苗很好，会长出好吃的西瓜。我们一人一半，拿勺挖着吃。”

　　恩养认真望着薇，“夏天，我把竹床搬到院子里来，我们躺在院子里看星星，拿着蒲扇，这里能看到满天星光，会有知了叫。你也可以晚点来，青松叔家的板栗很脆甜，我们去青松叔家打板栗，我比较喜欢吃生板栗不腻”。

　　薇望着恩养慢慢说着这些琐碎，麦冬听的也很认真，偶尔喊几声应和着。

　　“你累了吗？要不要去休息，被子给你铺好了，刚晒的被子，很松软。”

　　“好。”

　　恩养用沙发垫让麦冬睡，抚摸着麦冬。

　　麦冬看着恩养，安静的闭眼。

　　第二天早，恩养用砂锅熬了软烂的粥。

　　薇醒来，“我昨晚睡的很好，身体没有疼痛。”

　　“那就好，粥刚好能喝了。”

　　喝完粥薇要离开。“你要麦冬吗？”

　　恩养抱着麦冬，“恩。麦冬，你愿意留下来吗？”

　　薇蹲下来看着麦冬，“麦冬，我要走了。”

　　麦冬大概知道了什么，呜呜的叫唤。

　　“恩养，我喜欢你的名字”。薇上车前轻轻拥抱恩养说道。

　　恩养靠在院门看着薇离开。

　　这是第一个说喜欢我名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