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养的乡居日常》礼年

1、第一章

　　四月份清明过后，下过几场小雨，倒春寒已经过去，梅雨天还没来。天落了晴，春风吹过带着春意和温度。恩养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从慢悠悠的乡村巴士下车，迎面春草和泥土的气息，一颗心安定下来。

　　恩养现在就读研究生，专业是文化产业管理，研究方向是乡村文化。4月份毕业论文送去盲审，恩养开始大包小包的把东西邮寄回家，宿舍的姑娘们不理解，为什么要抛弃繁华与未来，劝恩养能留下来与她们一起，恩养笑笑温柔的拒绝她们。

　　恩养出生在子女缘微薄的家庭，90年代中部乡村贫穷落后带着愚昧，在这里穷是原罪。恩养出生后，老辈的养儿防老思想到父母这辈灌输的根深蒂固，女儿作为泼出去的水只是个赔钱货。

　　父母不甘心，取名为恩养，希望恩养牢记感恩父母养育之恩。父母年轻情绪激烈，常争吵打架，拿刀大打出血常有之。年长后父母脾气温和很多，不再打架，他们搬离了这里。

　　恩养在这座乡下的老房子渡过了她的初中高中，一个人。恩养与村子里的人都已习惯。云边村离婺源一个小时的车程，这里春天也有村民种大片大片油菜花，也有着烟雨江南的柔情。虽然在村民的眼中这些油菜花只代表着能榨很多斤油，今年家里吃的油解决了也能卖了换钱。烟雨天气家里的家具墙壁开始发霉，不能出门劳作，年纪大的老人风湿开始犯了，村民只会无奈骂着这糟糕的天气。

　　恩养在这里长大，对这些已经习惯从容。

　　云边村高低起伏有小山丘有平原。从外面笔直的县道转个弯进入一条只能允许一辆车进入的乡村路，这条路现在已经变成水泥路。笔直斜坡上去两侧是菜地田野，村民对这些田地没什么规划，种菜种稻都比较随意。这条路弯弯曲曲呈S型，零星散落房子，中间被小山坡和树木挡着。

　　恩养家刚好落在一个弯道口，背后靠着一座小山，院中两侧规划着两小块菜地，用篱笆围着。院门外面马路将对面的河流阻隔，河流地势低，恩养需要穿过马路往下走十几米下坡，两侧都是树木草丛。以前自来水还未安装，恩养奶奶每天提着一篮子衣服开出一条小路到江边洗衣服。这条江河是长江支流中的小支流，弯弯曲曲贯穿着云边村，刚好在恩养家对面形成U型。河流对面是一片枫树林，右边是一片平原，河流温柔的反哺这片土地，给这个村带来收获希望与平静。

　　恩养在村口县道与乡路交叉处下车，两侧春耕的人大声的和恩养打着招呼，乡村生活的中老年嗓门比较大，在田地上干活距离比较远，聊天时常常靠吼。风传递着她们哈哈大笑声，落下一点点回音。

　　恩养一路微笑点头，从小和这些大伯婶娘学习如何种地辨别时节，她们向恩养传输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乡村生活经验，如何看天对地。

　　伴随着天气回暖，大量蚊虫开始觉醒繁衍忙碌，角落里蛛网堆叠。恩养找出草帽围裙和口罩开始忙碌，把被子抱出放在院子竹竿上晒，清洗被单，擦拭桌子，扫地，把厨房锅碗瓢盆清洗一遍，把新买的干花插入房间的瓷瓶陶器中。

　　这次买的干花有向日葵、相思树枝、红绣球、枫果、小雏菊和红色的山捻枝。陶瓷是恩养去景德镇淘的，一堆大小形状不同的瓶盆，土陶罐和铁釉瓶，不精致带着粗糙的美感。屋角处芦荟和葱蒜还是生机勃勃的绿，邻居偶尔会帮忙来浇水。

　　村子快递采办不方便，需要去镇上。

　　第二天早上恩养早起，骑着小电动去采买食物与所需物品，半小时的车程。恩养戴着耳机听着巴赫大提琴G大调的前奏曲，道路两边的油菜花有些已掉落，但还是高高低低的大片错落着。间接着散落着紫云英，村子人叫它小荷花，恩养吃过未开花的紫云英的嫩梢，味道很鲜嫩，就是吃多会引起腹泻。

　　弯曲羊肠小道伴随河流，道路两边几十上百年的老树笔直站立着，根枝延长至对面形成一条树廊，阳光偶尔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旁边还有人蹲在溪水旁洗衣服，路旁边是镇上的中学，老师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把学生带到这片玩耍放松。

　　镇上有一条街，不长。衣服、小吃、水果、杂货店倒是齐全的。街中间一侧往里走有一个菜市场，蔬菜瓜果、河鲜鱼肉摊位都有，楼上还有一层百货超市。恩养沿着摊位看过去，黄瓜、西红柿、四季豆、茼蒿、茭白、土豆、胡萝卜，春笋、娃娃菜、西兰花、鸡鸭鱼肉……

　　因为采办不方便，恩养习惯隔一段时间出来买一堆放冰箱。这次恩养在菜市场呆了半天买了黄瓜、西红柿、紫薯、茄子、豆腐、豌豆、腊肠、青豆、金针菇、土豆、洋葱、青红椒、小米椒、大蒜、胡萝卜、半只鸡、秋刀鱼、排骨、肥牛、五花肉。又去楼上超市买了洗衣液、挂钩、香皂、洗手液、花椒油、料酒、生抽、老抽、耗油、芝麻、酸奶、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

　　恩养从小喜爱做饭，家里调料香料比其他家都齐全。出来时到水果店买了凤梨、琵琶、春见、哈密瓜、苹果、火龙果、芒果。恩养看着电动车挂着的满满食物，心里充斥着满满的满足感。

　　回去在县道与回村路拐角口恩养惊喜的发现这里开了一家快递，虽然只能拿邮政。对面有一家人把自家一层大厅拿来做店铺装修，村口小卖铺几人站那和店里说笑。

　　听说你家要卖菜啊~

　　是啊！这样大家买菜也方便

　　也是，这样你也有个生计，不用出去打工，哈哈哈。

　　嘿嘿，到时候你们到我家来捧场哈，就简单装修，四五天后就可以了。

　　他们说笑看着恩养车上的一堆食物调笑，你以后不用去镇上批发了。恩养微笑回是的。

　　回家后把食物一一规整，现在没到夏季天气还没那么热，蔬菜水果放走廊通风处、肉类放冰箱。已近晌午，恩养看着购买的食材决定做番茄肥牛金针菇汤。

　　先用热水壶煮热水，拿2个番茄，用刀在表面划刀。拿刚煮沸的开水冲泡一会，皮就很容易剥下来。之前恩养习惯在番茄表面划十字刀，但常常皮剥不完整，后来会多划几个十字。番茄剥皮切丁，金针菇清洗后把根切掉。

　　锅中倒少许油，因为是做汤加上肥牛本身带着油脂，油放多容易使汤变油腻没有清爽感。炒酸汤时恩养习惯先热油放入番茄，炒出番茄的清香后放入蒜末一起炒，这样的酸汤融入蒜味会产生惊喜的香味。翻炒时需要倒小半杯水，刚好没过番茄这样才能炒出酸汤，不然会越炒越干汤汁反而出不来。

　　恩养有时会放一点醋和番茄酱增加酸味和番茄汁的浓度。炒过一会后加水，放金针菇放下去，加一点盐、黑胡椒和半勺耗油。等汤汁煮开后放入肥牛，肥牛红肉完全变色弯曲就可盛到汤盘里。汤上锅后再撒入葱花，不然葱花会变黄没有香味。

　　盛了一碗米饭，拿了一个春见放餐桌上，开饭。

　　一口汤进去满口自然清爽，肥牛软嫩，金针菇顺滑，再配上一口米饭。汤容易撑肚，恩养有点吃撑了，最后吃着春见调和酸味，恩养弯了弯眉眼。

　　一个人吃饭孤独之类的情绪，不存在的，只有食物带来的幸福感与愉悦之情。

　　这么多年，恩养内心强大从容笃定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回到乡村只是遵循内心的选择。恩养在大学期间开始在网上写文，她的读者也跟着她一路走来。恩养的收入虽不至小富但足以让恩养在乡村自由的呼吸。

　　收拾整顿下来，好友桂联系过来。

　　桂是个急性子，语速飞快问了一系列问题：你决定回去了是吗？乡里邻居有没有八卦？你的毕业论文写的是乡村民俗传统文化对吧，现在民宿客栈那么火，你要不要在这方面研究一下，有个外快还能和别人交流，不然你一个人在家多闷啊！

　　恩养带着笑意不疾不徐的回，“是的，我决定回来了。没有八卦。民宿啊~”恩养想了会，“我现在不缺钱。但是可以做相关的。”

　　恩养从小在婶婶奶奶的家长里短长大，在恩养还是个小姑娘时候，大概怕恩养会寂寞。这些可爱的人会神神秘秘的拉着小姑娘，“阳阳，我和你说……”她们大多数讲方言，养通常念成阳的音，恩养小时候认真纠正过几次，她们会摇摇头笑，“阳阳多好啊，像太阳一样。哎呀，我老婆子念不来那个啦，就叫阳阳好了，多喜庆。”

　　她们虽然会讲家长里短，但从来不会在恩养面前搬弄是非，只会客观的讲别人家发生的事，会用简短的话讲述一个人的人生，会聊她们所经历道听途说的风土民情，也会提及神秘精怪。

　　恩养会搬条凳子听得十分认真。听的人讲的人都沉浸在这些故事里，直到家里人从田地里回来，她们才会晃悠悠的回去做饭。

　　恩养和桂聊完后想了一晚，她喜欢听故事，她在写文时也会将所听的故事放入文中。她也喜欢做食物，和别人一起分享这么美好愉悦的事物。

　　她在一些旅游平台和她的文里写道：
　　这里是不收费的乡宿，但收故事。
　　人生路上奔波忙碌
　　到这里休憩一下
　　讲讲你的故事
　　给你做好吃的食物
　　提供温暖的房间睡眠
　　不收费
　　休息后，目送身心愉悦的你踏上新的旅程

　　之后几天恩养把家里给整理了一下，把客房收拾干净，被子晒的松软。将院子和家附近的风景拍照上传到平台上，想了想把家里的花花草草和院子的菜地也拍了上去，菜地还是空的，恩养还没想好要种什么。也没期许会有人来。“大概会有人认为这是个骗子”，恩养晃晃头想着。

　　恩养盯着地上的土豆，“发芽了？怎么会发芽了呢？才买了2天。”

　　奀花婶娘来串门，“这时候的土豆刚好新长出来是不发芽的，你是不是买到去年的陈土豆了。”“恩，大概是吧，没注意看。”“扔菜地做肥料吧，现在也不是种土豆的季节，你菜地还空着，想好要种什么了吗？现在可以种黄瓜、毛豆、西红柿、辣椒、茄子之类的。”“婶娘，你那里有多的种子吗？”“你等等，我回去给你找找看”。

　　奀花方言里念成小花，恩养学习识字用新华字典查阅，和婶娘解释名字应该读恩花。婶娘一本正经的解释，“你看，不大不就是小吗，这可是我爷爷给我起的，隔壁村还有叫奀草的，我们那年代就是叫小花小草的。”恩养说不过婶娘郁闷的回去。

　　大概乡村就是这么叫的，恩养这样说服自己。

　　奀花婶娘没一会拿了种子和秧苗过来，“我这里有几颗茄子苗，苋菜种，辣椒苗，番茄，甜瓜种，黄瓜和长豆角，这种红薯秧是专门吃叶子的，比较嫩。我家还种了毛豆，西瓜和另外一种红薯秧。自己到时候来摘。等豆苗长大一点我让你大伯来给你搭豆牵”，“不用，婶娘，我自己可以搭架子的。”“可以什么可以，豆牵要用斑竹搭架，割到手怎么办，女孩子手那么嫩，这种糙活少做点，你大伯在家也没什么事，这个又不费什么功夫。”恩养弯了弯眉眼柔声答，“那就拜托大伯了”。

　　这些蔬菜都比较容易种植，苋菜种子和地瓜播种下去不用怎么管理就能生长的十分汪盛，苋菜与地瓜苗叶子能多次采摘，婶娘家的红薯秧产红薯比较多，叶子不好吃，适合吃茎。

　　恩养忙着用锄头给菜地翻土，将种子分区撒种，浇水。

　　院子还种了葡萄，枣树，柚子树。葡萄树是恩养从网上购买的，七年的苗，不是很高到恩养膝盖上面点。去年刚买来卖家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年会结果的，但连叶子都没长，恩养没报希望。等到九月它又晃悠悠的长了些嫩叶，虽然到冬天全掉光了，恩养期待今年夏天能开花结果。

　　柚子树是水良叔拿过来摘种的，称这个为马家柚，品种好，不高，说今年冬天会结果。但柚子树结的第一次果子得在未成熟前摘掉，这样之后结的果子才会好吃。

　　枣子树有很多年了，中秋前后结果，果子不多但很甜，冬天叶子会全部掉光，现在已经长出新芽，嫩青绿，对着窗户。恩养家的窗户是老式的蓝玻璃红色木框，窗户用细铁柱支撑。从房间推开窗户陈旧与生长冲突而融合，带来平静而欣喜。

　　恩养有段时间没干农活，揉了揉酸痛的身子，发现有一个女孩在后台私信她，“你好，请将地址发给我，我会尽快来”。

　　这个女孩真酷，连名字都没说，也没问我这里的情况。恩养把地址，联系方式，乘大巴车方式发给她。告诉她在云边村路口下车后会去接她。

　　没想到真的有人过来呢，不知道是什么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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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很慢，暂定隔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