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别[第三部]》无望的爱恋

45、王对王（1）

　　展昭正在集中精力地想要看清赵宇身后出现的人是谁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身旁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越靠越近，甚至连水寄萍都回头张望，而后，一个低沉地声音发出惊喜的低喊，
　　“萍萍，你怎么回国了？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涂善？你怎么也在这儿？”水寄萍也是一脸的惊讶，外加一点点的厌恶和鄙视。
　　展昭突然间放松了身体，顷刻间收起了自己的戒备，然后换上一张迷死人的笑脸，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正盯着水寄萍热烈地看着，而在展昭突然转过身的瞬间，笑容消失了，用一种散发着浓浓妒恨气息的口气问道，
　　“萍萍，这位是？”
　　水寄萍终于觉得自己跟着展昭来，是太明智的选择了，她一脸骄傲又甜蜜地说道，
　　“这是我未婚夫，展昭！昭哥，这个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叫涂善。”
　　展昭在水寄萍那声“昭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快掉地上了，但是看到了涂善眼里明显的恨意的时候，他只能配合水寄萍，伸出了右手，
　　“你好，涂部长，久仰大名，我是展昭。”
　　伸过来的手，握住他的，强劲有力，展昭可以感到他在不断加力，想到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不能惹来任何的麻烦，而且涂善贵为部长级人物，还是不惹事为妙，他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用力抵挡，右肩膀上没有完全复原的伤口也被牵制的隐隐作痛。
　　忽然，涂善哈哈一笑，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不见了，他放开了展昭的手，说道，
　　“展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啊，能够获得萍萍的青睐，定是有过人之处，改天我们相约切磋一下啊？”
　　“涂部长您过奖了！展某一介布衣，哪有什么资本与部长大人切磋，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水寄萍对涂善的出现极为不满，刚要出言‘教训’他，就听见台上的声音说道，
　　“好，那宴会正式开始，请各位移步至国色天香大厅用餐。”说完，人群开始移动。
　　展昭非常绅士地弯起胳膊，水寄萍立刻将自己的手挂在了他的臂弯里，然后展昭客气地冲涂善点点头，
　　“那涂部长，我们先过去了，过会儿的酒会上我们再聊！”
　　涂善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展昭能够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背后好像要烧出一个洞来。
　　展昭随着水寄萍往宴会厅走，问道，
　　“涂善是你的朋友？”
　　“哎呀，展昭，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做我的男朋友，那你也不用急着把我推到那样的人身边吧？我小的时候，妈咪和继父很忙，我就寄养在了赵家一段时间，结果他刚好也在，就认识喽！”
　　“哦？你寄养在赵家？赵恒家？”
　　“嗯，反正就是这家住两天，那家住两天。平日我们都住校，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被接回家。你也知道，赵家是个大家族，他们家所有的小孩子差不多都在松石皇朝学校念书，不要说赵家了，就是庞家的几个孩子，对了好像还有丁家的孩子们也在的。嗯？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白玉堂啊！”
　　“他从小被他哥哥送到了欧洲，几乎就没怎么接受过中国的教育！那也就是说，你跟赵祯和赵宇他们都很熟？”
　　“不熟！我讨厌他们！赵祯还好，有点儿小聪明，赵宇嘛，看起来平平常常，人畜无害的，但是一肚子的坏水。涂善小时候就是他们一堆纨绔子弟的跟班儿，我总觉得他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他倒是经常向我献殷勤，但是每次都被我婉转的拒绝了。”
　　婉转，展昭想着水寄萍用的这个词，心里想着，这位大小姐可能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婉转。但是，涂善看起来不像是个长情的人，可能人都是这样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得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两个人说着，被领位生带到了写有他们名字的圆桌前坐好，接着就见人们陆陆续续地进来。意外地，展昭没有看到白玉堂，也没有见到赵爵。展昭在水寄萍耳边低语，眼睛却将四周的人很快地看了一遍，
　　“赵爵是个什么样的人？”
　　水寄萍想了想，
　　“哦，那个人啊，印象深刻，虽然只见过两面。一次是赵宇闯祸，好像是跟丁家的什么孩子吵嘴，然后他把人家打了。你想啊，都是这个国家显贵们的二代们，who怕who啊！所以，据说校长亲自出面，请来了赵爵，远远见过一面，就永久难忘啊！”
　　“怎么？”展昭很少多事，但是这个赵爵和他，或者说是和他的父亲渊源颇深，所以有点儿小好奇。
　　“帅的啊，惊天地泣鬼神的！但是很奇怪，他从来不笑，脸就像块千年的冰雕，隔着老远都觉得冷。记得有个高年级的女生，好像还斗胆去问了赵宇，然后回来说，据说连赵宇也没见他爸笑过！”
　　水寄萍夹了一块最喜欢的玉笋片搁进了嘴里，
　　“展昭，你怎么都不吃东西？你那么瘦，根本就不用担心身材，倒是该担心你的身体才是，你的胃可是不能饿着。”
　　“谢谢关心，但我真的从来也没有担心过身材的问题。”展昭象征性的夹了一些蔬菜放在碗里。
　　“还有，”水寄萍终于把一块肉咽下了肚，她喘了口气，跟展昭耳语道，
　　“展昭，你要小心了，自打刚刚我们坐下，我那两个挂名的表姐就在一直盯着你看。你没看到坐在这桌的其他女生都吃的很矜持吗？”
　　展昭不解地挑挑眉，
　　“为什么？”
　　水寄萍咬着后槽牙说道，
　　“因为你啊！为什么！因为你这张足以让人看着就被迷死了的脸！她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一点儿都没注意到！”
　　展昭郁闷地摇摇头，说道，
　　“我看你就挺正常的，吃的比谁都多！”
　　“那是因为我对你彻底死心了！！你懂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吗？我追不到你，还不化悲痛为食欲。欸，刚才忘记问你了，哪个是你的白玉堂？”
　　展昭的脸色稍稍有点儿黯然，但一闪即逝，
　　“他没出现！”
　　“没出现是什么意思？你告诉他我要和你一起来，所以他就不出现了？那你最好警告他，他儿子的命还在我掌控中，让他对我最好尊重些！”说着，摊开了手掌，然后攥成拳，比划了一下。
　　展昭微皱下眉，低声说，
　　“寄萍，孩子的事儿，我没有跟他说，而且我们两个之间现在出了点儿问题，我不想。。。”
　　水寄萍一愣，然后看到他脸上有淡淡的忧愁，心下一紧，
　　“对不起，展昭，我下次不开这个玩笑了，我不知道你们。。。展昭，你肯定特爱他，是不是？”
　　展昭看看她，笑了一下，
　　“不说这个了，快吃吧，别人的甜点都要吃完啦，只有你还在这儿风卷残云。”
　　水寄萍现在其实也没有了吃的心思，她看着展昭都没怎么动过筷子，知道他是个心事颇重的人，所以她握住了展昭的手，诚恳地说，
　　“展昭，我喜欢你，你一定要幸福！”
　　展昭抽出了手，疼爱地拍了拍她的脸，顺便用餐布给她擦了擦嘴，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争取的！”
　　宴会厅的另一端，有个隐秘的房间，房间里的一面墙上都是监视着各个角落的监控屏幕，展昭和水寄萍互动的身影在屏幕上播映着，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展昭看，而另一双里则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走吧，庞昱，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了，你什么意思？”
　　“好啊，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跟你直说了！我跟那个展昭有仇，”他指指自己的那条瘸腿，接着说道，
　　“你呢，要的是美人，我呢，要的是他的命，怎么样，合作一回呗？！”
　　“哦？你怎么会认识展昭？他是谁？”
　　庞昱想起白玉堂警告过他，不许他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和展昭的事儿，想到白玉堂的心狠手辣，他略微顿了顿，说道，
　　“这你不用管，他以前就是个电视台的小记者，几年前曾经出过一些风头，后来就出国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和萍萍在一起！”
　　“萍萍说展昭是她未婚夫！”
　　“什么？！不可能！”庞昱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什么？”涂善的眼睛狠戾地瞪着他。庞昱一个哆嗦，不高兴道，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那个萍萍眼睛高的恨不得长到头顶上，谁都看不上！怎么能看上展昭一个小破记者，哎，对了，展昭好像是包黑子的养子，还是什么人，你回头问问！”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看着监控器，里面展昭和水寄萍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宴会厅。
　　此时二楼的另一间宽大的会客厅里，坐着两个人，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忽然，左边那个年龄稍大的人开口了。
　　“白玉堂？真是好名字，白玉为堂，好彩头！”说话的人，有一双修长的手，此刻正优雅地夹着一支香烟，袅袅升起的烟雾缭绕着他，一双极美的凤目微微眯着，深沉的黑色被隐藏了起来，眼角固然有了些皱纹，却不减半分风采。浓密的剑眉稍稍皱着，看起来有点儿颓废慵懒的味道，鼻子挺直，一副无框眼镜架在上面，却丝毫不碍他王者的气场。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初头，身上没有一丝庸俗之感，贵气非凡。连白玉堂这么挑剔的人，都暗道了一声彩！
　　白玉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也不回话，因为没必要！
　　看着赵爵，白玉堂突然明白，为什么在赵爵被流放之初，赵恒这边的势力就一直对他甚为忌惮，他甚至可以想象除了派出了展成宇这样的卧底在他身边，他们应该也曾经安排过各种形式的暗杀活动，但是赵爵都安全躲了过去。三十多年来，他在一点点巩固自己的权力，一点点建立自己的帝国，如果没有展成宇，他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夺了赵恒的位！等等，展成宇！赵爵这么聪明敏感，他必然早就应该知道了展成宇的身份，他没揭穿，反而跟他同居了十年，他相信赵爵付出的感情是诚挚而深厚的，即使这样，赵爵也从没有停止过他势力的不断扩张，而且他不从仕途入手，反而掌握了那些非主流的力量，那也就是说，他最初的势力扩充，并不是为了篡权，而是为了自我保护！对！白玉堂心里动了一下，脸上却平静无波。他知道展成宇的事早晚会东窗事发，他怕展成宇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而被赵家灭口，所以他要变强大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保护展成宇的安全，保卫他们的爱情可以持久。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忘记了展成宇的个性，他骨子里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展成宇固然深爱赵爵，但是十年来，他应该从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任务，所以当他知道赵爵在私下建立自己的帝国的时候，他选择了所谓的正义，放弃了爱情。赵爵必然会向他解释，但是当一切都已经成为固定印象的时候，再多的解释也会被误会成狡辩。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里茁壮成长，直到无法挽回！
　　无法挽回，不就是他和展昭的现状！展昭！白玉堂立刻抬起了手，把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胸口闷得难受，他知道他的肺不能多抽烟，但是以后没有那只猫在身边，他还为谁惜命？！
　　“白玉堂，我和白浩合作了二十几年，相对来讲，还算合作愉快，大家互惠互利。今天，他把你带到我面前，说是要你接班，我其实并不想同意的。你将来就会知道，除了死人，保守秘密对任何人来讲都是最大的挑战，即使是你最信任的人，也会为了各种理由出卖你！”一丝深刻的痛在他眼中一闪即逝，白玉堂看到了。
　　赵爵继续说道，
　　“但是，我同意和你合作前，有三个条件！”
　　白玉堂仍然沉默着，但是做了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第一，暨南药厂最近被警方盯住了，有好几笔货不同程度被警方截获，以至于整个中国区的进货渠道都被泰国那边单方中断了。可以理解，人家怕惹事，但是这边的人也要吃饭。不言而喻，你爸爸身边有内鬼，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中国区的各位董事对此颇有意见！因此在这个时候，换你出来替他，对其他人也是个交代。不过，白玉堂，我能够做到今天，靠的不是信任，而是谨慎。所以，你接替白浩固然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但是你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好！”白玉堂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自己手里将要燃尽的烟，说道。
　　“呵呵，”赵爵笑了一下，但是只有笑声，脸上却没有任何笑的表情。
　　“好气魄！怪不得白浩这么疼你，你很像他！好，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泰国那边的货既然不出，没关系，我们联系了缅甸方面的人，察哈愿意和白氏继续合作。但是，条件是，你亲自去验货！”
　　白玉堂想都没想，点头，表示同意。
　　赵爵挑了挑眉，
　　“去往缅甸这条路很危险，东南亚各国政府都在全力盯着，还有一些打游击的零散毒贩也经常趁火打劫！”
　　白玉堂眉毛都没皱一下，问道，
　　“时间，地点！”
　　“我会另行通知你，你可以自己挑三个得力的人跟着！”
　　“第二个？”白玉堂知道这些条件会一个比一个苛刻。
　　“呵呵，你还挺着急的！”赵爵看着白玉堂。
　　今天的白玉堂穿得相当正式，不是一般的英俊帅气。
　　黑色，米色，白色是永恒的主流百搭颜色，但是大部分的男人会选择黑色来显示自己的气势，并遮掩不太好的身材，而白色并不是大多数人敢于挑战的。
　　白玉堂今天却将白色西装穿出了极致的效果，白色的衬衫紧裹住他紧实宽厚的上身，剪裁极为得体的单排扣阿曼尼西装将他的宽肩膀窄腰烘托的令人垂涎，打着一条黑色的领结，高贵中带着丝丝张扬，哑光的皮带扣时不时露出来，与纯白色相映成辉，白色的salvatore ferragamo特制皮鞋，没有半分俗气。
　　“第二个，名单还给我！”
　　白玉堂终于转头看向他，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痛快的点头，
　　“好，没问题，前提是我得先拿到它！”
　　“我不管它在哪儿，找到它，还给我！”
　　“为什么是还？”
　　“它是我的，是你哥从我这儿偷走的。”
　　“哦？怎么这么肯定？”
　　“以后我会让你知道！”
　　“好，第三个呢？”白玉堂不知道什么样的条件比前两个还要困难！
　　赵爵笑了笑，这次真的有了笑容出现在了他那张堪比寒冰的脸上，温柔尽显，但却让白玉堂心里有了凉意！
　　“第三个条件，我要展昭！”
　　白玉堂“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他，拳头被捏的咯咯直响。
　　“你说什么？”眼睛里都要瞪出火来。
　　“我要展昭，你可以不答应，但是他还会是我的。你前两个条件做到了，没有第三个，我们永远没有合作的可能。”
　　白玉堂冲动过后，马上冷静自己的情绪。展昭！展昭这个名字，就像是他的命脉，不能提起，不能碰触，永远是他的禁忌，也是他的死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冒失过，对手一句话，就将他的冷静轻易打碎了。白玉堂，冷静，你的冲动只会害了展昭，伤了你的宝贝！冷静！！
　　“为什么？他是个人，不是属于谁的！你要不了，也要不起他！”白玉堂一脸不屑的看着赵爵。
　　“哈哈哈，好！好个白玉堂！对，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就是他自己！这么说，我和你可以公平竞争了，那就让展昭来选，看他会选择谁！”
　　“赵爵，我劝你最好清醒一点，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展成宇已经死了二十年了！难道，你想拿展昭来当替代品？！”
　　“白玉堂，你放肆！”赵爵也站了起来，看着白玉堂的眼睛精光乍现，狠戾无比。
　　白玉堂内心一叹，他知道他和赵爵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外表强大，内心却被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搞乱了！他相信，赵爵也不会轻易失控，像现在这样心意外漏给一个外人。果然，赵爵很快也恢复了冷静，淡淡的说，
　　“阿宇就是阿宇，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展昭也不可以！但我就是要他！”
　　他摆了摆手，继续说，
　　“白玉堂，你走吧，在我没想要你命之前！”
　　白玉堂向他微点下头，
　　“我的命不是谁都要的起的。我要提醒你，现在我们只有两个合作条件，至于展昭，还是那句话，他是自由的！”
　　“好，第三个条件取消，货源和名单，我恭候白五爷的佳音！”
　　白玉堂不再看他，转身出去了，赵爵突然坐倒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捂着脸不动，半天，嘴里喃喃地说道，
　　“阿宇，我好想你！回来吧！”